更是最好的威慑。显儿当然知道夫君整日愁苦的是什么。霍府开始酝酿一场惊天的阴谋。这场阴谋,最终将被记载在史册深处,成为刘徇统治的巨大转折。虽然,最终的胜利,必然会伴随着牺牲,可是,事情仍旧让人惊猝和辛酸。
永巷里,微风轻抚。
杜展萍掂量着手里的瓷瓶,眯起了眼睛。
“霍夫人还说了什么?”
身边的小黄门低声道:“霍夫人说,只要办好了此事,她必然让大司马进言,封您婕妤。”
杜展屏顿时露出了魅人的微笑。
刘徇虽然招幸她,却始终闭口不谈名分的事情。她已经等了一年多。怎可再等下去。
如今许皇后身怀六甲,即将生产。卫融入主漪澜殿,日夜侍君。王采通入主钩戈殿,虽然刘徇并不喜欢她,却念及他父亲王奉章与许皇后的父亲是好友,也时常体恤封赏。
只有自己,只被不断的招幸,却无名分。她要的不是男人的爱抚,而是叱咤后宫。
“许皇后,你曾让我出宫,又一次次帮着淖方成,我这次,就让你尝尝苦头,知道我杜展屏不是好惹的!”她俯身在小黄门身边低语了几句,那人忙下去了。
不多时,一个中年妇人鬼头鬼脑的来到了杜展屏的面前。才进门便堆起一脸媚笑。
“姑娘找老奴何事?”
杜展屏在宫中已一年多,一些下人到是混的比寻常妃嫔熟悉许多。
“你丈夫还打骂你不成?”她看着妇人额头的淤青。
妇人点点头,脸上露出几分委懦。
“他不过是想做官。”杜展屏笑呵呵的说道。
一听此话,妇人忙扑上前来,扯住她的衣袖。
“姑娘受陛下垂爱,时常侍寝,怕是要得封位了吧,可别忘了老奴啊!”
杜展屏笑着摆了摆手。
“现在要你办事的可不是我,是霍夫人。”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
“你给霍夫人看过病,她认得你,对你十分喜欢。听说你夫君时常打骂你,她也觉得你可怜。于是让我告诉你,只要将此物放入许皇后产后的饭食里,你丈夫,便是安池监了。”
说着,她将小瓶子举在手里,缓缓的晃动着。
妇人一惊。忙展眼朝那小瓶子瞧去。
“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啊!”杜展屏微笑着将瓶子扔在她怀里。
女子哆嗦着打开瓶盖,放在鼻子下面。
顿时失色道:“这是附子!”
千秋岁 古今一梦(七)
杜展屏掩口一笑。
“生产,死个把女人,不是常有的事吗?淳于衍,你见的已经不少了。”
“不,不,我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淳于衍忙摆着手,汗流浃背的说道。
杜展屏眉头顿时一皱。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当年,李夫人的孩子,就是你害死的?”
淳于衍顿时大惊失色。摆着手,说不出话来。
“那,都是李夫人自己要这么做!不管我的事!”
“是吗?可是,李夫人已经死了,而你却是杀死皇子的罪魁祸首。到时候我跟陛下一说,你不一定是死罪,但是,你丈夫的仕途怕是……”
淳于衍顿时跌倒在地。眼中满是绝望。
杜展屏笑着,俯身从地上拾起那枚瓷瓶,走上去,狠狠的摔在淳于衍的怀里。
宣室殿内。
刘徇接到鲁王晙的快马传书。展开来。他竟朗声大笑。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晙,你当日又何苦推辞。”
神明台上,春光无限。
太液池的水,波光淋漓,远处的三神山,仿佛伏在水面上的仙岛,在摇荡的光晕中,坚定不移。
两名女子相对而坐。
一个捧着绣撑绣花,另一个戳着丹青,描画着对面女子秀丽的眉眼。
“时间过的好快,又是一年深春。”绣花的女子慨叹道。
白衣女子抬起脸,微笑看着她。
“典妇功也会伤春吗?”她似乎在开着玩笑。
而绣花的女子却惨笑着垂下头去。
二人,皆是桃李之年。眉目间,却没有寻常女子的世俗风尘。
“披香博士为何不再远眺了?”
白衣女子也笑了。
无可奈何的将画笔放下。原来已经画好。女子凑到跟前。画上的自己,眼若秋水,眉似远山,俨然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她淡淡的笑了。
“这么多年了,我早把自己看成是个老宫人了,自是不必伤春。”
白衣女子缓缓起身。看着她灵秀的眼睛。
“姜浪萍是何样人物,被流放房陵又岂会是他意料外的事情。我也自然不必为他而忧心眺望。”
二人相视而笑。许是类似的经历,和特殊的环境,这两年功夫,将长烟,和淖方成拉的很近。在这偌大的深宫之中,她们生存了下来。穿越了无数的阴谋,最终走到了今日。长烟朝太液池上望去。
“你说,我们会这样终老宫中吗?”
白衣女子笑了笑。
“岂不落得个干净。”
长烟望着她,缓缓说道:“其实,陛下对你并不只是爱恋这么简单。”
白衣女子一愣,抬头看着她清秀的眼眸。
“陛下身边没有可以信赖的人。”长烟以一种不着痕迹的语调,轻缓的说完最后一个字时,白衣女子的眼皮忽然间抖了抖。
有人来报。陛下急招典妇功回宫,有要事。
长烟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方又转过身来。
“这帕子,是给你绣的,你留着。”
白衣女子亦走上去,将帛画塞进她的怀里。
“别看你是第一织女,找我这第一画师作画,也还是需破费的。”说着,将她递上来的绣帕收了起来。
刘徇仰着头,坐在阳光里。他喜欢春季,因为,一切都在这个时候显得颇有可能,他喜欢这样的蓬勃和朝气。
长烟没有想过,这竟是自己最后一次和淖方成一起登上神明台,她以为还有好多机会,她那时是真的打定主意在宫中终老一生,可谁知道,冥冥之中,春风竟送来了另一份改写她命运的信笺,至此,她便有了选择的可能。然而,置身滇南的雨中,她仰头望向空中高悬的明月,仍旧觉得一切都是梦幻,她,最终还是个随波逐流的人,以一种静默的姿态,等待着每一次的转机。
她还记得,那天自己心情很好,怀里还留着淖方成的墨香。宣室殿,她第一次看见,刘徇如此安然幸福的躺在阳光里,嘴角带着孩子般的笑意。
“鲁王来信了。”他微笑着看住长烟。
“哦。”长烟不解的看着他兴奋的眸子。
“他跟朕要你。”他声音很好听,似乎非常高兴。把一个要字,说的有些撩动人心。
长烟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便又接下去说道:“朕已经答应他了。”
“陛下!”长烟跪地。
刘徇却将手一挥。
“朕知道你曾经中意商家公子,不过,事过境迁,他人已不知去处,或者早已成为枯骨。元丰元年的刺皇之举,已经让他不可能再走上仕途,即便活着,朕也不放心你随他一起。”
“陛下……”长烟有些无助,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陛下眼中浮起一丝潮润。
“说起来,你是朕唯一的母系血亲,朕真爱你如至宝,怎能一直留你在宫中。虽说是女官,却也终究不忍。”他说着,伸出手去。
长烟忙俯身上前,跪在他的身边。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一种真实的亲切,那是许多年都不曾有过的。
“朕已替你经备好了嫁妆,朕会像嫁姐姐一样,把你嫁到鲁国去。”说着,他高兴的起身,准备离开。
“陛下……”长烟忽然间握住他的手。刘徇一愣。
“让长烟再好好的看看陛下……”她微笑的眼中,分明还有泪光。
刘徇长长叹了口气。将两只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他是大汉的天子,才二十多岁,他长的真英俊,宫里的人都说,他和武帝年轻时像极了。可当他安静下来时,白头宫女们便悄悄议论,他们的天子身上,有着卫皇后的温柔细致。这个男人分明有着霸气和周到两种气质。她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膝上,那丝制的龙袍,从下面传来阵阵凉意。
“陛下,请不要失去耐心,神明台上的人,并不是心冷如铁。她只是需要时间。”她缓缓说着。
那是长烟记忆中,最温馨的时候,刘徇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垂首看着伏在自己腿上的女子。他的血亲,顾长烟。
“陛下,从前长烟只是恪守本分,可若是真的要长烟远嫁,那便不能时刻守望陛下,宫中险恶,请陛下谨言慎行,且不可因为自己的一时之快而造成抱憾之事。”她语气很轻缓,刘徇缓缓点头。
那一刻,仿佛就是民间的姐弟。
然而,长烟的辈分却是要大过刘徇许多的。可是这又算什么呢。当人们将心门完全打开后,辈分,地位,这些都算的了什么呢。一切不过是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仅此而已吧。他是多么想告诉她们。
他希望她们幸福,希望她们全都幸福。然而,她们的幸福又在哪里?在这颠簸的乱世里,除了依靠男人,她们还能选择怎样生活?晙是个理想的依靠。鲁国地大物丰,长烟曾为刘弗陵,为自己做了太多。如今,该让她寻找自己的幸福了。
他知道,他虽然自作主张,但多年以后,她们还是会感谢他的,感谢他曾经为她们做出了最正确的判断。
千秋岁 古今一梦(八)
长烟就这样走了。没有时间向淖方成告别。她披上了猩红的嫁衣,如公主一般光芒四射。宫中所有的女眷都惊为天人。原来,神手长烟,竟是如此的美丽动人。就像山间的泉水,周身散发着清澈和灵气。在宫中行走,却没有沾染一丝尘埃。她的头,总是低垂着,别人又怎能看到她惊人的容颜呢?她将自己低到尘埃里,却开出了最美丽的花朵。
宫里的人,默默垂泪。一直送到渭水桥头。郭云生也在队伍里,他要负责将长烟平安的送到鲁国。他知道,刘徇是珍视她们的。她,和淖方成。
典妇功长烟,竟然像公主一般出嫁。长安城中,留下了一段浪漫的佳话。
然而,只有上官皇后和刘徇知道,长烟必须这样出嫁,她是大汉朝名副其实的贵族。在这些年的皇室兴衰里,她几乎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