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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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锦-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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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和著名的李夫人的故事。

离歌 杜怀仲(二)

其实,在这个故事里,我不过是个崇拜者,甚至暗恋者。

她从不知道我的心思。

她的另一位哥哥李广利,也因为她的得宠而做了将军,俨然又一个正在崛起的外戚家族。

其实,在这次交易中,除了金钱,我还有更大的收获,那就是刘彻的邀请。

我成功的走进了未央宫,成为他的御用画师。

当然,更让我兴奋的是,这样,我便可以有更多的机会看到李妍。

已经封了婕妤的李妍,变得越发的娇憨。

她的身上,开始逐渐流露出一种以前不曾被我发现的东西,后来想想,竟然是狡黠。

她是聪明的女人,却被风尘拨弄的有些扭曲,那扭曲的心,在华丽丝绸的包裹下越来越明显。

这个发现,令我痛苦了好一阵子。

后来,我发誓要找一个超越她的女子。

我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频繁的出入倚翠楼,寻找着某种精神上的寄托。

常喜,便是在那个时候进入我的视线的。

她比李妍要小一些。

身材没有李妍高挑,脸蛋要更圆些,两颊透着粉红的光。

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舞蹈。

那支舞,是李妍跳过的。

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只是那不断翻转的手臂,和弯下去的腰肢,让这支舞特别的惹人爱怜。

我看着她的脸庞,有些恍惚。

当晚,我翻了她的牌子。

常喜是个直爽的女人,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和李妍谁更美?

然后脱去了所有的衣服。

望着她完全裸露的身体,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走过来,用懒散的目光看我。

“你是画师,该给我个答复。”

真是奇怪,在她强势的霸道面前,我竟变得十分听话。

我让她在我面前旋转一周。

然后告诉她,她的脸颊没有李妍温柔,眼睛没有李妍多情,身材没有李妍窈窕,双腿没有李妍修长……

我言听计从的对她进行着最中肯的评论。

她却已冷笑着扑上来亲吻我的嘴唇。

那一刻我的头一阵眩晕。

她把自己的身体作为一道响雷,带着凶狠的怨气,一头扎进我毫无准备的怀里。

我真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个男人。

像个无助的孩子一般,被妓女压在下面。

我想挣脱她,然而,一切都像突然展开的江山图卷,喷薄而出,热烈汹涌,好似有一道炸雷从天边滚过。

常喜,令我措手不及的一道惊雷。

后来,我只能承认,李妍在我心里留下的沙丘,被常喜杀气腾腾的进攻夷为平地。

我,成了被她攻占的城池。

杜怀仲二十八岁起,开始了狎妓悠游,肆情声色的浪漫生涯。

我带着常喜,畅游在高山大泽之间,给她讲我的游历故事,讲鲁王墓的雄伟壮观,讲刘彻的伟岸和未央宫的雄壮,当然,也讲后宫的淫乱和血腥的政治。

她听的十分起劲,好像沉醉其中一般,时不时的还会问这问那。

我不得不承认,其实,女人比男人更有野心,更加渴望权力。

也许,是她们被压抑的太久太深。

我不愿去追究缘故,我是个浪漫主义的画师,那些血淋淋的政治是与我无关的事情。我只想浪漫纵情的生活。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却不可避免的将我卷入了后宫的争斗之中。让我本来纯净的人生,爬满了难堪的臭虫。

那次,是一年一度的选秀。

刘彻时期,选秀是非常频繁的。

李妍有些坐立不安。那时,她刚刚生下刘髆。

她仓皇失措的对我说着她的担忧。

我不断的安慰她,说你是最美的,这未央宫里,再也没有谁能超越你的雍容艳丽。

然而,她连连摇头,痛苦的脸庞,让绝伦的胭脂成了一道凄艳的伤。

“你不明白,他是刘彻。”

是啊,他是刘彻。

他是普天之下最桀骜的帝王。

我怎么能将自己的心与他相比,我是如此的粗陋不堪。

我多想伸出手去,将她抱在怀里。

然而,这是他的后宫,我只是一个卑微的画师。

李妍惆怅而焦急的望着我。

“绝对不能让她入宫!”

我有些疑惑。

“谁?”

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她这么美丽的人担忧。

她慌乱的咬着手指。

这是后来,我才发现的小动作。

她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总是下意识的去咬自己的手指。

那双晶莹的手指,丹蔻总是脱落。

露出下面,苍白的底色。

就在我昏昏沉沉妄自悠闲的时候,选秀轰轰烈烈的到来了。

在李妍的安排下,我见到了那个女子。

让她夜不能寐的女子,梅英。

太尉梅宝林的嫡出长女。

那是个初春的早晨。

我到梅太尉家里为她女儿画像。

听说我的到来,梅宝林非常高兴。

他甚至亲自将我迎进了屋子。

这个时候,我真实的感觉到,御用,这个词对政治的意义。

我,是御用画师,杜怀仲。

很快,我便见到了准备入宫的梅英。

她背朝着门的方向,脸对着窗子外面的玉兰树。

下人一溜烟的离开。

我和她被搁置在了一个无人的荒芜空间里,而她,却始终用背对着我。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过了好久,她才淡淡的开始说话。

“你可不可以把我画的丑一点。”

这是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我抬起头,阳光里,她仍旧背对着我。那修长的影,拖在我的脚边。

“好啊。”

我以最快的速度回答了她。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其实李妍根本就是多虑。

然而,当她在阳光里转过头来。

我才恍然大悟。

离歌 杜怀仲(三)

难怪李妍会胆战心惊。

她的美,根本就是超越世俗的一种姿态,那疏离的眼神,和高高在上的眉,仿佛脱离了人间的烟火,飞升在云端般干净利落。

她是不属于人间的女子。

我甚至屏住了呼吸,再一次确定,这是个真切的女人,我看了看她拖曳在地上的身影。

她不言不语的坐在那里。

只穿着惯常的深衣,竟是黑色。纯正的,没有任何花纹和绣工的黑色。

我们僵持在那里,过了好久,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问我为什么不快点画。

我支吾着说,难道你不去换件喜庆些的衣服?

她斜了我一眼,转过头去。

那不屑一顾的神色,让我顿时觉得自己庸俗不堪。

“我从来都只穿黑色。”

她淡淡的说着。

眼光却落在窗外的玉兰上,含苞欲放的花朵,像洁白的利剑,朝着天空伸直了腰身。

那一瞬间,我发觉,她就是玉兰花。

永远将脸,对准天空的方向,不知道人间还有低头这件事情。

于是,我低下头去。

开始做画。

或许,面对这样的女人,低下头,是常人最先选择的姿势。

这幅画画的很艰辛。

她不是很配合。

一会起身去喝茶,一会抬手驱赶着飞进纱窗的小虫。

我总是不得不停下来,让她休息一会。

她从不看我,只把眼睛望向窗外某个方向。

别的秀女,都已入住永巷,在那里完成她们入宫的第一幅画作。只有她不肯入宫,非央求父亲找画师来家里做画。

这是不多见的事情,然而,规则总是在这些位高权重的人物身上被打破。

我亲眼看着别的画师将画作承了上去,只有我和梅英,迟迟没有完成。

宫里催了好几回,我只能说,梅家小姐太娇贵,身体不好,每每画不多时便需要休息。

好在对于她的美貌,宫里是有数的,似乎也并不急着催促,只默默的等待着。

就这样,外面的玉兰花谢了。

而她的脸色,也越发的严肃起来。

她时常会走神,望着某一处,表情陷入深冷的状态。后来,我竟觉得,那神色更接近绝望。

发现这件事情后,我开始试着和她说话。

起初,她并不应承。

后来,她渐渐的开始回答一些简短的句子。

直到有一天。

她竟然很突然的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时,我正在用十分柔嫩的红色晕染她的嘴唇。画作几乎走进尾声。

“怎样才可以不入宫?”

她这样问着,眼睛,竟然很直接的看着我。这是一般大户人家女孩从不用的看人方式。

我先是愣了愣。

然后开始摇头。

“除非死了。”

她显得有些失望,缓缓垂下眼帘。

我们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我忽然觉的有些不妥。我从没有想过有女人会拒绝入宫,那可是连李妍都争着要去的地方啊,又怎么会有女人对此事,流露出如此深切的不安和绝望。

“又或许,你病了……”

我漫无目的的说着,眼睛向她瞟去。

其实当时,我想的更多的还是李妍,她是那么郑重其事的交代我,要阻止她的得宠。

我本以为在她的画作上动些脑筋就行了,然而,却没想到,我竟然完全有能力阻止她入宫。

我的话,令自己都大吃一惊。

而她,却似乎看到了希望一般,眼里漫起重生般的喜悦。

那天,我走后,她便开始浑身起疹,那样子,像极了麻疹。

梅府陷入混乱之中,没有人知道,那不过是一剂中药的作用。

我真惊讶于她的行动力。

从我离开到她发病不到几个时辰的时间,她便找来了大夫,重金设计了这样的圈套,折磨的,却是她自己。

我在想,我真是不了解女人,为了入宫和不入宫,她们可以将自己折磨的面目全非,她们到底在追求什么。

然而,我不想想那么多,我只是个画师,尽管频繁的接触权贵,但我对权力并没有多少欲望,我只是想过浪漫纵情的生活,那些明争暗斗,都和我没有关系。

当我再次来到倚翠楼。

老鸨找到我。

她翻着白眼,将一张赎身契扔在我的面前。然后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的位子上。

我有些诧异。

她哼着鼻子数落我,在她碎碎叨叨的言辞间,我终于恍然大悟。

竟然是常喜,她出事了。

我冲进常喜的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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