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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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瀑布- 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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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不合适?”
  “因为不合适。”
  “是不是因为持枪歹徒还在那里,还有人质,还有——”
  钱德勒转过身,希望她能泄气。然而她还是紧追不放。
  像专业人员一样,钱德勒也开始不喜欢这些过分主动的记者,认为他们是入侵者,是剥削者,虽然这个评价有些老套,但却一点没错,大家有可能对他们抱有一些同情心,然而却不相信他们,不能够相信。在他刚刚成为志愿者的时候,他曾天真地认为,对这些使人处于绝望境地的事件进行报道也许会有用,甚至有教化作用,但是他最后改变了看法。去年,他曾接受了NFWW—TV电台晚间新闻的采访,他一点也不喜欢他在电视上所看到的。被称为“钱德勒?波纳比先生”的拉萨尔高中科学通论课教师,一位“以危机处理为己任的志愿者”这些可把他吓坏了,好像他在自吹自擂。他讨厌自己的声音,微笑以及习惯性的紧张;还有一眼即能看穿的虚荣心,即那时是由于他的努力,他成功了。更糟糕的是,梅兰达在他还没来得及打电话之前,碰巧在电视看到了他。她非常紧张,比他想象中还要紧张的多。
  不管怎么样,钱德勒还是表现得非常谦逊。他害怕媒体夸大事实。然后在公众面前丢尽脸面。他知道,如果报道说他在“拯救”别人的时候被射死,那会得到人们一些挖苦和廉价的悲情。
  特别是,作为一个27岁的年轻人,他在撒马利坦会成员面前更是自卑。这个组织成员大都是基督徒。撒马利坦会十几年前起源于英国的一个自杀预防协会,后来在美国正式成立。撒马利坦会成员有专业的还有非专业的,但是所有成员都是志愿者;参加者必须接受培训,培训非常严格。仅仅“尼亚加拉危机热线”就需要五个星期的专业课程培训。这个工作并不是为那些无聊的家庭主妇或是退休人员打发时间而设立的。
  “波纳比先生?”——现在那个电视台的女人已经知道了钱德勒的姓和名。她好像被授权采访了似的。突然间,她就站在他面前威胁性地挥舞着麦克风像是挥舞着节杖,用平静的敬重的口气问道:“您真的认识‘艾伯特?梅威瑟尔’吗?那个挟持辛西娅?卡彭特,并且在尼亚加拉精密加湿器和电动清洁器厂严重射伤领班的持枪歹徒吗——”钱德勒觉得很烦,脸都红了,他转过头去,示意她离他远点。
  

人质(8)
“辛西娅?卡彭特”,直到现在钱德勒才知道人质的全名。
  他尽力去想:自己是不是认识一个名叫卡彭特的人?
  卡彭特的几个家人也来到了事发现场,现在待在远处安全的地方。钱德勒注意到那对老年夫妇,大约五六十岁左右,精神恍惚,备受打击的样子。(但却没见到梅威瑟尔的家人?)钱德勒在想,也许面对面他可以劝一劝持枪人。他(差不多)认识艾伯特?梅威瑟尔。艾尔是那种你唯恐躲避不及的年纪大一些的男生。躲他并不是因为他欺负小他几岁的钱德勒。梅威瑟尔和他的朋友们总是在走廊里、楼梯上、学校的咖啡馆里吵吵闹闹。梅威瑟尔,或是和他非常相像的男生们健身之后就去衣帽间,光着身子洗澡,大笑着、打闹着,捶一捶对方的肱二头肌,###像血肠一样晃来晃去。
  如果梅威瑟尔现在投降,把没有受伤的辛西娅?卡彭特放出来,那么对他指控就会轻一些。他已经放了那个怀孕的女人,如果领班没有死,也没有终生致残的话……钱德勒在想30岁的梅威瑟尔不知道在屋子里面想什么呢。他被捕获?被囚禁?捕获,(就在现在)钱德勒不敢想象处于这样绝望境地的人会对他自己说些什么或是做些什么。几分钟过去了,几个小时过去了。他迟早要上厕所,肯定会憋得难受。他迟早会因为没有吃饭,脑子发晕,精疲力竭。他肯定后悔得要死,希望自己没有犯这样的错误,没有把自己逼到如此绝境。
  现在,有人问钱德勒到底对梅威瑟尔了解多少,他顿了一下说,“不是特别了解,但是我想他应该记得我。他会信任我的,也许我能让他拿起电话谈判。”
  如此自信。钱德勒真不知道这一点是从谁那里遗传下来的。
  差不多六点钟的时候钱德勒才拿到扩音器。他攥了攥手,让它们不再颤抖。一个警官告诉他要慢慢说,说清楚点,站在任何可能的枪的射程之外,不要被误导,如果梅威瑟尔拿起电话跟你说话,你一定不要露面。尽量让他接电话。电话一直在响,他就是不肯接。让他把电话给人质。我们想知道那个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好。我知道了。我会的。谢谢,长官。”
  钱德勒咽了口唾沫。他以前曾用过一次扩音器说话,然而那震人的声音和音量还是让他惊讶。就像是梦幻中巨大、不可思议的能量。钱德勒用嘴对着扩音器,惊诧于自己被放大的声音,还有声音中的那种威严。
  艾尔?艾尔?梅威瑟尔?我是钱德勒?波纳比,我们是高中同学,我住在附近波罗的海街区。我不是警察,艾尔,我是市民,志愿者。他们要我过来是因为认识你,艾尔。你还记得我吗?拜托,接一下电话,艾尔,我们可以说说话。我想听到你的声音。钱德勒停了一下,他的心激动地跳个不停。他在想,艾尔?梅威瑟尔听到这个陌生的、突如其来的声音肯定会大吃一惊。一位朋友的声音,过去的。这个人对他直呼其名还说拜托。
  十年了。从钱德勒上一次见到艾伯特?梅威瑟尔也许已经11年了。梅威瑟尔可能已经记不起他了,但是他们确实在同一时间、同一个教学楼学习、同一个街区长大,躺在床上被同样的震耳欲聋的火车声还有机动车的轰鸣声吵醒。
  钱德勒希望梅威瑟尔不会去想为什么会是该死的他,钱德勒?波纳比,住在同一个城市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今天下午突然会对他这么感兴趣?
  艾尔,请你拿起电话好吗?我在拨号。
  实际上有人在替钱德勒拨电话。跟他在一起在车里的还有好几个警察,正在调试程序。钱德勒听到电话在响,那头的也在响。他希望辛西娅?卡彭特还活着。他非常希望和艾尔?梅威瑟尔有一种兄弟般的情谊,但是,如果梅威瑟尔已经打伤了人质,那就另当别论。
  艾尔?我们想跟你说说话。可以吗?
  电话一遍一遍地拨出去。钱德勒一遍一遍、热切地重复着他的请求。他从高中就已经认识了艾尔——艾尔记得他吗?——他现在是想要帮助艾尔,想要帮助他和警方协商争取以对双方都有利的方式解决问题,这样的话,就没有人会受伤,艾尔在听吗?艾尔拜托拿起电话吧,现在电话还在被拨出……
  又拨了一通电话,然后突然间,出其不意地,话筒被拿起来了。
  一个听起来很近、充满疑惑的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喂?”
  钱德勒打破了僵局,警察没有做到,然而他做到了。
  “艾尔?喂。”
  电话会被那些警官监控,并且被录音。然而钱德勒必须装作那是一部私人电话,是他和梅威瑟尔之间非常亲密的私人谈话。
  钱德勒告诉他说自己是危机干预中心的志愿者。警方让他过来是想让他打通“交流电话。”来看看怎么样帮助艾尔,让他摆脱这种境地。但是那边传来的声音却异常刺耳,像沙砾敲打着他的头:“没有人可以帮我,我该死。”钱德勒想表示异议,不,艾尔没有杀人,但是顿了一下,放弃了这种想法。(是真的吗?就钱德勒所知,那个领班现在还活着。)钱德勒说,“你放了那个女人,怀孕的那个,这对你有利,艾尔。人们都是这么说的。还有,辛西娅?卡彭特,那个和你一起的年轻女人,现在没事吧,是不是?”
  

人质(9)
停了一会儿,然后是一阵咕哝,听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钱德勒说,“艾尔?我听不到……”
  他等了一秒或是两秒钟,然后又开始说话,好像一切正常。他有很重要的消息要说,他假定电话那头的梅威瑟尔正在听他说,认为他头脑清晰,足以听懂自己所讲的内容。钱德勒告诉梅威瑟尔那个年轻女人的父母正等在这里。他们非常担心,艾尔,你能不能把电话给辛西娅?卡彭特?用他平静、诚挚的口气,用一种可以让人信任的朋友的口气对他说,“艾尔,相信我,如果你现在合作的话,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人们都说,你做了一件好事,你让那另一个女人走,你是在为那个怀孕的女人着想,你是不会伤害女人的……”梅威瑟尔突然间就爆发了,用一种委屈的声调说道,“我不会!不会伤害女人。我妻子在吗?”
  妻子。毫无疑问这场戏跟他(不在场的,和他关系疏远的)妻子有关。所有的戏剧归根结底都离不开家庭。
  钱德勒说:“你妻子现在不在,艾尔,警方正在跟她联系。你知道她在哪儿吗?”“我他妈的怎么知道格洛里亚在哪儿,不,我不知道。跟她父母联系一下。还有她男朋友。”梅威瑟尔一直保持着这种又生气又自怜的情绪,钱德勒觉得这是一个好现象,很明显他在来尼亚加拉精密加湿器和电动清洁器厂放枪之前并没有杀死他老婆。钱德勒说,“还有,艾尔,那个女人,辛西娅?卡彭特,她肯定吓坏了,需要接受治疗,还是让她接一下电话吧,她的父母很想知道她现在是不是还好……”钱德勒等待着,并且重复着他的请求。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知道跟这样一个情绪激昂、疯狂的人讲道理就像是跟一个不太会用桨、也不愿意用桨的人同舟共济一样。船一会儿朝着这个方向,一会儿又朝着另一个方向,要想保持一个相对直的航道,你必须要有坚强的意志,还要坚信最后有“好”的结果;不能犹豫,不要疑惑也不要恐吓。钱德勒知道这个多么重要。如果辛西娅?卡彭特真有点什么事,那梅威瑟尔就没有讨价还价的筹码了。那人质肯定还活着。“艾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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