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草木之胎,也不是铁石心肠,对着此情此景,说不感动是假的。
回想前尘,我与他,相见次数,屈指可数。
来送东西时的惊鸿一瞥,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再来时,独立楼上,白衣翩跹,秀美绝伦,惊为天人。
来访时,那首歌,让我窥见了少少的内心,有寂寞,有惶恐,有不安,应该,还有企盼吧。
弱水三千开张,来帮忙,不论面对谁,始终挂着温和而又疏远的笑容,进退有度,举止无伤。
一曲《遇见》,弹奏多遍,只为了,慰我思乡之苦,赠衣,挽青丝,仍历历在目。
眼睛渐渐湿润,隔着水雾,云烁的脸有些模糊,有些扭曲,怎么也看不清楚。
狠狠眨下眼,将眼泪生生的憋了回去,我起身,按住琴弦,那哀绝的琴声终于停了下来,琴弦嗡嗡的颤抖个不停。
我的手上,已是朱红满把。
云烁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怔怔的看着我。
我从没见过这种眼神,凄美而无助,痛苦而绝望。
他就这么直直的望着我,象是要望到我的灵魂深处,也象是在宣告着某种绝决。
不敢与他对视,我低下头,去看他的伤口。
他的手指已全都磨破了,鲜红的血顺着指尖慢慢的滴到白色的地毯上,绽放出一朵朵的动人心魄的红花,那么刺眼,也那么刺心。
拉起他的手,放入口中,舌尖清晰的传来感觉,血是腥的,也是苦的,云烁的手指,是冰凉的。
我逐一的吮着云烁那受伤的手指,却怎么也舔不净那汩汩流出的血。
“有药吗?”我沙哑着声音问他。
云烁指了指一个抽屉,我忙过去找。
轻轻的,小心的将药抹在他的手指上,手指上的伤,深可见骨。
仿佛怕了这鲜血,这伤口,心紧紧的缩成一团,它颤抖着,战栗着,疼痛着,又胆怯着。
嘴里仍泛着血腥的苦,苦得我直想哭,却又怕这泪水,流下来,却收不住。
小心翼翼的,仔仔细细的,认认真真的摆弄着每一根手指,生怕弄疼了这伤口,也怕错过了哪一个伤口。
上药,垫药棉,裹纱布,打结,我虔诚的去做着每一个动作,怕稍一分心,稍一用力,会让他痛上加痛,伤上加伤。
有水滴滴在我的额头上,冰冰的,凉凉的,它附在我的肌肤上,向我诉说着它的无奈,它的悲哀,它的伤心,它的寂寞。
心痛的不能再痛,伤的不能再伤,它哭泣着告诉我,我应该去安慰眼前这个人,应该擦去他眼角的泪,应该抚去他心里的忧伤。
可是我却仍不敢抬头,也不能抬头,怕这一抬头,就会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我是什么身份,我的身上有什么包袱,我的身后站着什么人,我一刻也不敢忘记,也不能忘记。
知君用心如日月,事夫誓拟同生死。
我和依风,早已生死相许,不可分割,两个人的世界,再也放不下他人。
纵有多少故事,多少风情,都已不是我能再拥有的。
流年似水,世事难料,那些美丽,只能定格在回忆中,多年以后,再想起时,就化作红尘一笑吧。
打住思绪,不再去想,也不敢去看,任凭这水滴,变成小溪,变成小河,在我脸上肆虐横行,在我心上刻上烙印……
终于包扎完了伤口,我将药又放到原处,远远的看向云烁。
他已经恢复了平静,脸也干干净净的,除了红红的眼睛,看不出有哭过的痕迹。
“你回去吧,以后要好好的对待依风。”他没看我,眼睛盯着那染血的琴,静静的说。
纵有千言,有万语,此刻,却是骨鲠在喉,一句也说不出来。
人生若止如初见,那该有多好。
云烁仍是那个才华横溢冠京师的浊世公子,而我,仍是那个冷面冷心无情思的失意女人,何有今天,相对默然,心事不能谈。
我转身。
“袁惜。”云烁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忙回头,云烁脸上慢慢的绽开了一个笑容,凄艳绝伦。
“再见!”他就这样笑着对我说,语气很轻松,就象平常朋友分手时说的一样。
我勉强一笑,走了出去。
初见,惊艳。蓦然回首,曾经沧海,早已是,换了人间。
挣扎
失魂落魄的飘出美人坊,喧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嬉笑声,打闹声混合在一起,扑天盖地朝我涌过来,这一切,都好沉重,沉重到我无法直起腰身。
踉踉跄跄的迈着脚步,跌跌撞撞的艰难前行,路人见我这样,主动的让了一条路给我,大概是将我看成了醉汉。
苦笑一声,我倒宁愿是一个醉汉,这样,我可以躲开这烦恼,忘掉这伤痛,不用象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难受了。
云烁那绝望的笑容,悲伤的眼神,流血的手指,不断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我头都晕了,呼吸逐渐变的有些困难,胸口象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我缩到一个角落,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一个女人走过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抬头给她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告诉我,一个人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她痛惜的看着我,叹息一声,摇头走开了。
呵呵,你也不知道是吧,你没有痛过吧,那么谁痛过,请来告诉我,心怎么会痛到这种程度。
这是爱情么?我不懂。
我和他,明明没有多少交集,怎么可能会有爱情。
只见过几次面,谈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几百字,这样,也会有爱情吗?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我很清楚,我爱的人,是依风,不是他,我不能没有依风,这是个不可争的事实,为了依风,我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可为什么,看到云烁那绝望的样子,我的心会好痛,痛入骨髓,痛得我不能忍耐。
我起身,继续我漫无目的的游游荡荡,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天越来越黑,路越走越远,可我不在乎。
我还用在乎什么?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为什么当初不让我死掉呢,那次如果死掉了,倒也是一了百了,毫无痛楚了。
那样该有多幸福啊!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的家,当我的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依风,他正坐在大厅里看帐册。
我走过去,缓缓蹲在地上,将脸埋进依风的大腿,痛哭出声,压抑了半天的泪水终于狂泄而出。
依风放下手中的帐册,轻轻搂住我。
感受到他的关怀,心里好受多了,可泪水,却仍止不住的流下来。
我哭了好久,直到声音暗哑,依风才将我抱起来,紧紧拥在怀中。
“风,对不起,我没能把云烁带回来。”我抽泣着说。
依风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温柔的说:“傻瓜,你尽力了就好,这有什么好难受的。”
“我好没用,是吧?”
“瞎说,我的惜不知道有多能干呢,谁说你没用了,我找他去,带一帮人揍他一顿。”依风笑着对我说,想让我好过些。
依风,永远知道该怎么样来给我安慰,怎么样让我燥动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他的怀抱,就象一个避风港,在我受到伤害的时候,总是在第一时间让我躲进去,给我温暖。给我安全。
没有心情吃晚饭,也没有心情干任何事,我早早的躺到了床上。
满脑子都是云烁,风华绝代的云烁,温文尔雅的云烁,云淡风轻的云烁,悲痛欲绝的云烁,挥之不去。
直到头疼欲裂,这些影子仍顽强的在脑海中盘旋。
我使劲的抱着脑袋,对自己大喊,不要再想他,不要再想他了,想也没用,我和他,无缘也无份。
即使时光倒流,再从新来过的话,我仍会这样做。
依风表面刚烈,可内心很柔软,远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坚强。
即使他爱上一个人,依他大家公子哥的高傲性格,也不会主动的开口去示爱,得到了,便在一起,得不到,那就随她去。他爱我,绝不会比云烁少,只是,他不会那么强烈的去表达。
我们从相识,到相知,到相爱,到相守,一直都平平淡淡的,这一切,就好象穿衣吃饭一样,自然而然的发生。
对我来说,他就象一杯白开水,淡淡的,没有一点味道,却一日也离不了,离了就会要了命。
而云烁,外表温柔,内心却很刚强,极有自己的主见,标准的外柔内刚型。
他不会轻易的爱上谁,一爱上,肯定是刻骨铭心,矢志不渝。
他就象一杯烈酒,喝下去的时候,激情荡漾,恨不得焚了这身,可是,它不是必需品,我不喝,也不会死人。
依风将我抱在怀里,引着我说一些家长里短,乱七八糟的事。
我乖巧的听着,心思却飘得好远。
从美人坊出来后,心中象是空了一大块,而且,这空白的地方,它会生长,一点一点的腐蚀着残留的地方。
我越是挣扎,这空白就越来越大,我好害怕,怕它最后会吞噬掉我。
攀附到依风身上,我疯狂的叫着他的名字,只有这样,这种可怕的感觉才会离远一点。
终于忍不住了,我紧紧缠上依风,急切的吻着他的身体。
“风,我想要你。”
虽然明知道他的身体不是很好,虽然明知道他现在不宜行房,可我现在,真的很想很想要他。
好象只有这样做,我才能证明一些什么,才能忘掉一些什么。
心里那片空白,只有依风,才能够将它再重新填满。
依风没有拒绝,翻身压到我身上。
我和依风的性事一直很美满,基本上每一次我都能到高潮。
可今天,情欲沉静的如古井水,没有一点波澜,身体却是极度的贪得无厌,紧紧的吸附着依风,怎么也得不到满足。
折腾了半夜,我们俩个俱是一身的汗,我终于放弃了,不再坚持。
蜷在他胸口,象一只受伤的猫,我将今天的事详详细细的说给依风听。
依风仔细的听着,不发一言,神色很平静,也没见有什么波澜起伏。
我知道这件事最好不要和他说,毕竟属于我和另一个男人的事,怕他听了伤心。
可我又不想瞒他,既然已认定他是我一生一世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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