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身边人变脸:“老张,你别生气,这时候看的是真功夫。”就有一个女子灰溜溜下来。
难道有一个两个嗓子中听的留在楼上,和她相好过的人就欣欣然得意,觉得自己眼力不差。
张同海走到楼下,羡慕上面玩得好,才抬头看,只见人群中一把钢刀雪亮如明月,掀起狂风怒涛惊波奔流。
直奔他面门而来。
一个黑衣蒙面人大喝一声:“敢抢我的人,拿命来!”
他是从人堆里出来的,大家全听曲子看撵人,谁也没注意他原本什么模样,或者原本就缠着头包着脸。天气入秋是入夜,缠头包脸的人本不少。他忽如其来的蹿出来,好似猛虎下山岗!
“保护张大人!”
两个随从上前架住这刀,却身子一震,手中刀脱手而去,硬生生被这一刀甩出去。慧娘奔上一步,哗啦一刀,如银月忽坠,以天水倒灌之势直奔张同海面门。
与此同时,楼下人呼地一下子散开:“杀人了!”
楼上人还发愣间,萧护和他的小厮们一步到了楼栏前。
头一眼,萧护没认出来慧娘,认出来慧娘的刀!
这刀有名,取自兴州阿扎克的库房。十三小厮为新年没有得刀马而生气时,萧护早早为她准备下来。
刀名“滴珠!”
白天也好,月下也好,迎光若飞雪滴珠,自然有寒气,粒粒如滴珠。萧护头一眼见就夸声:“好刀,”给慧娘留下来。
再看那个人,全无章法,刀法杂乱,却刀刀狠辣。慧娘功夫师父太多,有些走江湖没真功夫她也学了,萧护早就笑过她全无章法,全凭着狠性儿。
见张同海虽然身子笨重,逃命却不含糊。危急中把小兰香往前一推,他用滚的在地上一气滚出去多远。
因为身子圆,滚得很得势。
他的随从扑上去,萧护手抓栏杆,目光炯炯,机会已失,还不快走?出来游玩,腰中没有带剑,寻思着怎么把慧娘惊走,见慧娘有退的心。
她刀尖对上随从刀尖,“当”一声脆响,别人刀皆折,慧娘借这个力,一跃而起,扑通入了旁边池子。
萧护愕然,十三从没有这里来过,怎么知道这池子水通外面。慧娘入水之际,最后一眼看到了萧护。
她的夫君金冠乌发,脸上酒吃得微红,手扶楼栏,两边站的有小厮,也有几个浓妆艳抹的娇艳女子。
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人。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入水后,慧娘头一个想法是,这是书社?第二个想法是,坏了,夫君会不会认出自己。江南河道多,出水后就离家不远。小门后锁是挂上的,此时轻推开,伸手门缝中取过锁,蹑手蹑脚进去,细听,无有动静。墙上藤蔓内取出披风一件遮住身上水,锁上门。抱着刀回院子里,告诉丫头们:“一身大汗。”
衣上水拧干过,暂时不滴,糊弄了过去。要知道她前几天也有意这样,弄得一身汗水回来。
若荷如柳全是能干的丫头,少夫人洗出来,她们已经把湿衣泡在水里,慧娘早把刀鞘擦了又擦,乌黑刀鞘平时摸着就有些厚重湿渌感,与刀饮人血有关。又长久存放才取出来,是这种手感。
好似衣服久不穿,压在箱底,摸一把也有这种手感。
挂好,弄干头发睡下。院门外,萧护踏进门来。
他善了善后,再回来,就是这个时间。
进门问少夫人,说习武后睡下。萧护不动声色问:“那必然一身汗水?”丫头们回说是:“前几天也是这般。”萧护眯起眼睛进来,见慧娘一动不动睡被中,头发半干她肯定说才洗的。先去看她的刀,少帅才不去摸那刀上水,他只伸一个指头,在刀身上轻弹数下,另一只手下面接着,见有水珠落下来,小小的,烛下如珍珠般可爱。
必是慧娘无疑了。
灯下黑活生生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萧护在榻上坐着想了想,慧娘是怎么知道张同海?看她样子,是必杀他不可!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她那不知去向的两天。
平时女眷们在宅院里,走一步都有人知道。
从慧娘今天的举动和言语来看,是想造成嫖客争风致死人命。她如何偷出宅院,如何查到喜红院,如何知道张同海和小兰香的关系…。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慧娘小心的避开别人认出她和萧家有关系。
萧护对自己未婚妻子的看法,一直是她伤于父死母亡,执着于报仇二字。她文墨俱通,品茶女红都行,算是一个合格全才的妻子。
只有仇恨总在心中,她倔强一些,萧护也能体谅。虽然这不像女孩子。
但今天,妻子给少帅一个新看法,这丫头简直就是一个小狐狸,把自己夫君骗得团团转,要不是今天晚上不是在书社而是在喜红院,萧护知道自己还不能发现。
他手指点在榻上小几上,把慧娘可能出去的几条路一一排除。比如表妹们和她勾结,这不可能。慧娘才到家里还不熟悉人,不管什么亲戚一概笑脸相迎,母亲夸她会是个好主中馈的媳妇,上对长辈是关怀备至,听到委屈话回来还不敢对自己说,当然自有人说,不是丫头说,就是旁边听的人说。
慧娘知道自己知道,总是劝:“那不是亲戚,人家未必有意。”
再者对姐妹们,她是处处讨好,丝毫不敢怠慢,和任何一个新入家门的媳妇一样,不敢得罪姐妹们。
表弟们更不会,男女有别,算是隔了一层。
再说哪个亲戚这么大胆,这么短时间敢帮她作这种事情?
只能是她偷出去的,她曾经当过自己小厮。
萧护起身去书房,见钥匙全在。放回去时,又取出来,一一仔细看过,有一把错了。
不是原来那一把。
少帅微微一笑,这丫头能的。天天猴在怀里撒娇撒痴,背地里会玩这一手。好好,且走着瞧!
回去床上解她衣服,毫不客气要了她,慧娘本是装睡,见夫君回来索求,装出来睡意多又曲意迎合。
最后搂住萧护脖子,好天真的眨眼睛:“夫君今天做的什么诗?别人又对的什么?”萧护含笑与她抵额,眼睛相对不过一寸远:“告诉你不许生气,”
对面那一对乌亮如黑宝石的眸子忽闪着,故作疑心:“去了哪里?”
“去了烟花地作诗呢,”萧护笑容可掬:“要不要听?”见妻子嘟嘴,这是她的老习惯,不趁心先噘嘴,再离开自己回她枕头上装生气。萧护自己睡了,不理妻子算是一个冷淡。
慧娘最终睡了,她今天耗费力气,是件累人的事。
第二天一早,被萧护弄醒,亲了一个不亦乐乎,慧娘安心下来,她最担心的也是自己的刀被认出。当将军的,认识刀剑是个本能吧。再说这刀真不错,总是弄折人刀。
只是那刀多有名,萧护还没说。为什么不说,是过年时慧娘为刀马小小生了一出子气,大年初一桌子上摔耳珠,萧护虽照常赏她,心里为摔耳珠不快,就不告诉她,后来就忘了。
这本是件小事。
少帅亲热又如洞房那几天时,他最近都正常,不会过多要求。今天又这样了,慧娘觉得是自己太讨人喜欢,要么就是夫君心情太好。
昨天晚上他要认出来自己,怎么还会缠绵?筋疲力尽的少夫人放心地去睡,起来日近中午,洗手给公婆做了一个汤,少帅不用问他,一般来说,白天几乎没空。
安慰了一下苏云鹤,慧娘纳闷他这一顿打怎么睡这么久,要是少帅,早起来了。由此推想到少帅打人不是含糊的,再想想他疼人也不是含糊的。总结,张大人活着自己就悲摧,头上总有一把刀在。
谁让她离开自己这好日子,慧娘就同他不会干休。这不是为富贵,而是疼爱的丈夫,越来越贴心的公婆,姐妹们更知心和亲厚,虽然女眷们还有不如意事,不过装不快院子里一躲,和曹少夫人比起来,孙少夫人比起来,算是舒服。
一连两天不得出去,慧娘有些急色。她怕过了这村没这店,又怕张大人回京乱说自己是封慧娘,那会给整个萧家带来灾难。
这一天晚上用饭时就心不在蔫,萧护喊她几遍,慧娘才回应:“啊?”马上慌乱,给萧护匆忙挟菜,又找话说:“表弟今天好得多,还是想见那姑娘,”
“你就训他。”萧护硬邦邦。慧娘低声:“是,我劝他来着,他说,”苏云鹤苦苦哀求:“表嫂,难道就再没有如表嫂的人?”
“说了什么?”萧护不用听也知道,慧娘掩盖:“就说很好来着。”萧护住筷;“实对你说吧,那女子是个泼辣的,去五舅父门外看了几回,还算知趣,没有上门问,我回父亲,让她急几天,她要是真情意,等我见到她,应该知道怎么回我话!”
慧娘忙回:“啊是。”
外面萧北来回话:“曹公子请少帅出去用酒,”慧娘先下了榻,作做送他的准备,萧护挑眉头:“你盼着我出去?”慧娘支支吾吾红了脸:“你早去不是早回来。”萧护释然,寻到她亲了一下:“早回来不了,你也知道这群杀才,不到三更半夜不放人走。”
“那你多带一件衣服,我交出去给小厮。”慧娘站在萧护面前动情,眸子深深:“别人不早走,你早回来也不好,不过,记得添衣。”萧护握握她的手,要了巾帛擦手脸,和萧北一前一后出去。
他一走,慧娘就走了。和以前一样抱着刀披着丈夫披风离开,寻了一遍张同海不见,也有军人作风,按时回来。双手一推门,一盏灯笼门后挑起,慧娘大惊,本能想夺路而走。见灯笼后萧北躬身,一言不发,只把灯笼挑一挑,那方向对着内宅。
西风呼的从半开门中吹过,刮起人遍体生寒。慧娘面无血色惊立小门内,手指尖都是冰凉的。她不敢看萧北,也不知道该问什么。问少帅生不生气,他会不生气?这里不是军营中,少帅气头上还可以别处躲避,她木呆呆僵直在门内,有片刻,才木然往里走。
萧北一个人挑灯笼侧前方相引。
一步一步,慧娘走得极慢。她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好容易见到自己院门,差一点儿又落荒而逃。总算有勇气,默默走进去。见院子里和平时一般无二,守门的人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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