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不慌不忙:“他跑不了!”
“大帅,夫人!”张家见神见鬼的扯一嗓子,慧娘白眼儿他:“叫什么!”夫人少了一半头发,正不能见人时。
张家牵着马过来,夫妻上马,萧护认认路:“去江边。”
身后,伍小伍这才悠悠醒来,对着断墙和晨光中还飞扬的灰尘愣着,忽然跳起来:“俺没有功!”
和他叫声的,是乔夫人的痛哭声:“老爷,老爷你醒醒……”生生地把伍小伍的叫声压下去。
城外码头,张宝成已上船。对着江水滔滔,就要离开的城市,他流下痛心的泪水,喃喃轻呼:“父亲,我必回来!我必杀萧护,为你报仇!”
日头又升,晨光一片,晨光中,一行人马奔到江边,萧护在当中。
江水波声,夹着张宝成的狂笑:“萧护,我会再回来的!”
萧护吩咐:“打旗语!”
萧北取出一对小旗,站在江边打起来。
早上江面有落雾,雾中,忽然现出数十只战船。有大船,有快舟,船上都有一面烈烈随风的旗帜。
上面写着“萧”!
正中船上,坐着一个中年将军,姚兴献急了:“是大帅么,是大帅么?”又难为情的看看萧护,手放嘴边大呼:“老帅,我是姚兴献!”
中年将军大笑相迎,招手有人送上弓箭,他抱月开弓,大喝一声:“张宝成!老将萧廓在此!”一箭飞出,张宝成船上帆落下!
萧据欢声大叫:“五叔,好箭法!”
这是萧家旁支中功夫最好的将军,不是三叔公一房,也不是四叔公那房。
慧娘对萧家的老将军们今天深刻认识到,六叔也好,五叔也好,都是见过的,当时见到不过是一个精神炯异的中年人,没有想到个个宝刀不老!
她不禁神往,公公使全套枪法时,是什么模样?
船越现越多,竟然不下百只。
旗帜乱舞,大船迎风撞来,竟然是不管不顾自身如何。而快舟,飞鸟般而至,盾牌手立于船侧,后面不住放出箭来。
不管是大船,还是快舟,船头全是精铁尖刺!
徐义举大骂韩宪王:“他竟然不牵制萧家!”张宝成沮丧:“算了,他是皇裔,与皇位有份!”只难过一下,就打起精神来:“我还不想死呢!”
大声吩咐:“迎战!让我们会会江南水军!”
船撞破声,落水声,无数钩抓搠下来,又有无数箭矢对着水中疾射。水面,红通通如晚霞映江,血色一片……
江边上人大声欢呼,助威。
后赶来的伍小伍,却不会水。急得抓耳挠腮:“来只船,接我去杀几个!”
慧娘一巴掌推开他:“挡得我看不见!”十三为夫君是南边儿人才学的水性,可水上作战,是头一回见。
她忽而惊然,忽而啧舌,忽而赞赏得不能自己,就差来一句:“当浮一大白!”
萧护对着江上越来越多的死人,幽幽叹了一口气,一将功成万骨当枯,而一国当成,是多少骨枯?多少人家血肉分离?多少人家哭声震天?
大帅隐隐地想到一件事,就是有忠臣,可经不起离乱世道,也经不起昏庸君主?他长叹一声,把心思收回到新帝身上。
谁可以当一个开明的新帝?
还有一个垂头丧气的人,是姚将军。姚将军找了半天,没有见到前大帅。他伤心得不行,老帅,真的不要我们了。
萧护在这种时候,都要关切他一下。温和地道:“你看,父亲放心地把我交给了你。”姚兴献吸吸鼻子,眼睛里水光弥漫,咧开嘴一笑。
一叶小舟应伍小伍的呼喊飞来时,却不是接他。
舟停下,又是一员老将下来。萧护带着人拜倒:“五叔!”这是四叔公的第五个儿子萧庐,是三爷萧拔的父亲。
他少一目,面上伤疤纠结,如老树地底下盘根。萧家的人生得都不坏,而这一位五老爷,却不能再见当年英俊眉目。
慧娘没有害怕,只有感动只有感激。
萧庐让萧护起来,也是肃然命他:“此地不是家中,不要多行家礼!”他甚至在晨光中开怀大笑:“你是大帅,当我们来见礼才是。”给了萧护一拳,再瞪眼:“小子,你不打招呼,就把你老子的官撸了,害你老子自己封了一个,现在叫钱唐守备军大帅。不过我们只喊他老帅,他不乐意。可两个大帅,不是乱了!”
萧护忍俊不禁,垂手道:“是是,这事情我亲自去和父亲解释才是。”
慧娘才偷着要笑,见精光四射的眸子投到自己身上,萧庐似乎要问,又不知道怎么问,又不问心中放不下,这强硬的汉子强软着嗓音,让听的人别扭到难过地步。他在问:“夫人呐,你,也来了?”
他舔舔嘴唇,怕慧娘听不明白,再加上一句:“你就没歇着?”这句话压得慧娘站不住,再次跪下不敢回话。
萧护忙道:“开枝散叶必有时候,五叔,我天天不离开她……”大帅一急,把这句话也说出来,衣角一沉,让慧娘扯了一下,这话当着人也能说?
十三羞得只想钻到江水里。
萧护轻笑,在慧娘头上抚摸一下。夫妻眷恋,由此可见。
六将军萧庭解开这尴尬:“当年大嫂,也不是头一、两年能有。”五将军萧庐憋出一句话:“不是说能生,定亲的时候,大嫂就让人看过。”
这句话分明家中也知道是封氏慧娘。
慧娘先不管小孩子脸上屁股上是怎么能看出来能生的,对着两个叔父叩了一个头:“封氏见过叔父们。”
“啊,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以后再细说吧。”萧庐性子明显是大大咧咧性子,他在自己房头里排行五,却比六将军萧庭小,道:“六哥,我们该走了!”
萧护想到是这样,还是微惊挽留,诚恳地道:“请叔父们歇息几天再回吧。”又给江面上还喊杀震天的船只看看。
有留恋和思家的意思。
两位叔父们不肯留下,是说走就走的性子。萧据跪在码头上送父亲,任由江水冲了一身。小舟一叶,带走两位老将,留下来一片深情。
如江水滔滔,万里之遥。
转回城的时候,慧娘才纳闷,自己能生,定亲的时候就看得出来?她出了一下神,是婆婆有这功夫,还是请别人相看的自己?
请的是谁,以后自己生下哥儿来,是不是也可以请她帮着相看媳妇?
小孩子看屁股?全是肥屁股才是。
慧娘在心里只有一句话,此人必然是个神人。
是夜,江水哗哗,下游几百里外,几个人水中钻出,吃力的把一个人往江上拉。他鹰眼鹫鼻,紧闭眼睛。
张宝成!
一到岸上,徐义举浑身酸麻,胳臂腿全抬不起来,大家全呼呼喘气,歇上好一会儿,有了力气,把张宝成抬起来。
江边,碎石扎脚,路也不好走。没走几天,手中都一重。张宝成张牙舞爪挣开众人,身子落地,让鹅卵石刺得面上一歪,跳起来。
浑身带水,发散披落的他,好似水中才出来的恶鬼。
对着茫茫夜色,张宝成放声狂呼:“我要报仇,我要报仇……”徐义举扑上来捂住他嘴巴,恳求地道:“大帅,咱们在哪里还不知道!”
张宝成茫然不知所措:“啊啊?在哪里?”他甩开徐义举,对着四面魑魅魍魉般群山,呼啸低应的江水,眼神儿涣散:“父亲……”
江水中升起的,黑瘦,分明是自己父亲。
他狂奔而对江水去。
“砰!”徐义举是文人,捡一石头打倒他。七手八脚按上来,给大帅嘴里塞上帕子,抬起他往密林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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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一早起来码字的仔表示很喜欢雨天。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常思雨季。
特别是夜晚蒙蒙,和早上黑青青天时,雨声滴哒,心中就说不出来的欢喜。
兴许是下雨,就当时令了。
秋雨绵绵,亲们添衣换衣时,请检查口袋中有月票若干,仔张口袋接着呢。
标准姿势:五指鹰爪,直插袋底……取出,砸吧。
第三十四章,亲事,你方唱罢我登场
走到半路,张宝成悠悠醒来,取出堵嘴布巾,问一下方向,见是群山中。他凶光毕露,狠狠地道:“寻找咱们的人马,上山当强盗去!”
临崖大松树下,刘义举对着远处不住的看。
“你在看什么?”张宝成奇怪地问。刘义举用力的看,才看到一抹似是而非的旗帜:“像是有人趁火打劫。”
也就不看了:“走吧。”
……。
萧护在城里住三天,还击各家郡王藏头盖脸的趁火打劫。余明亮处半夜遇袭,抓住一个人,有人指证他是韩宪王手下叫姚华,六品将官。姚华死不承认,说自己是强盗。余明亮拿他当强盗打了一顿,准备解送入京。
姚兴献和伍思德处也遇袭,是附近南安王和文昌王处的县官。两个人恼了,一合计,各带三百人扮成强盗混入城,烧了县衙,得意而回。传开来,全军效仿,遇到有人来袭,就还样的装强盗袭击回去。
萧护光看信,就觉得可乐。
临走的前一天,他亲手给慧娘梳头。
一张四鸾菱花镜,照出慧娘面容。大帅萧护在他身后,拿一把梳子,慢慢给十三理着头发。
半边长发如云,半边狗啃般长短不一,是那夜十三不顾自己护夫君时箭射的。十三哭丧着脸:“好难看。”萧护耐心地再给她重挽在侧边,用长发那边盖住短发这边,柔声笑问:“这样好不好?”
镜中的十三扁嘴,泫然欲泣:“不好。”还是像哪一家的狗啃过的。她转身扑到夫君怀中,开始假泣:“我不要活了。”萧护轻笑出声,这丫头爱惜自己容貌,可以从军中见她的时候追溯起。
大帅轻哄着:“别急别急,我再给你梳一遍。”用梳子再理过,也不让十三转身,捧起小菱花放她面前,哄她:“这就好看了,十三怎么着都是好看的。”十三撇嘴看镜中,还是像狗啃的。再说夫君梳头手艺也不好,十三嫌弃:“你不会梳头。”
“是是,”当丈夫的装出来满面惶恐,捧起一掬小心:“都是为夫的不是,夫人,你再不要生气了,头发长起来很快,再说夫君我喜欢你从头到脚,不仅仅是爱你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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