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夫人颤颤站起来道,“你们,咱们合作多年,向是秋后结账,林老爷,你现在带这么多人来,施家怎么吃得开?”
有人哼的一声,“以前是以前,要不是以前,我们也不会发现以前的的惯例有这样大的弊病。”
“要是施家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银子。”那个叫林老爷的环视屋子一眼,声音压过所有人,“拿屋契地契来抵债也是一样的!”
“你!”他提出的抵债方式如一声闷雷,施夫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竟然要施家的祖产。
“这屋子旧是旧了点,大却倒是挺大,再好好翻新一下也能住人,还有施家各地的作坊,分号,店面,这些难道不是你们的家产吗,我看你们是存心赖账!”
那四肢粗短的林老爷出口咄咄逼人,认定了施家拿不出银子,一心要施家交出地契和店面抵押,施夫人只有惨白一张脸的份。
正争持不下,就听到门边有人叫道,“睿王妃来了。”
这一声,众人吃惊不小,让开一条通道来,就见一个年约十六的浅色衣裳的女子进来,那女子走到施夫人身旁,关切道,“娘,你怎么了?”
施夫人握住她的手,“玥儿,他们……”
他们楞了,睿王爷正值新婚天下皆知,却万万想不到,来自民间王妃竟是施家的小女儿。
他们当中有眼色的,一早认出女子身上所穿的料子色泽朴素,却绝不寻常,是西杭所出的珍珠蚕丝做的,每年产出只得一两匹,十分稀罕,只作为皇家贡品。
众人纷纷下跪见礼。
只有那为首的林老爷还能勉强维持从容,神色却有些不定。
施玥儿朝他微微一笑,“不知各位老爷有何贵干?”
林老爷一拱手,却没有多少谦恭之意,“草民不知王爷王妃在此,多有冒犯了,林某上门为的是什么,想必王妃也知道了。”
“请林老爷明言。”
“这是施家的欠条,上面清清楚楚地欠了林某一万五千两七百两。”
施玥儿接过来一看,上面的确有施老爷的签字画押,又给施子珩确认过后,才道,“施家可曾说要赖你的帐?”
林老爷不说话,她扫一眼一屋子的人,又道,“既然没有,你何必肯定施家一定是有意赖账。”
“施家明明可以用房契等来还债,却拖着不还,又给不出还钱的日期,教林某怎么不好生怀疑!”
“林老爷是吧。”借据摊到他面前,“上面写的是年内结账,并没有具体日期,按照以往惯例是秋后结账,现在还早着,林老爷何必这么心急呢?”
“林某怕施家存心不还,拖延不起!”
“既然这样,林老爷到时就拿着借据押单,请官府出面,接收施家产业,施家一定打开大门恭迎林老爷!”
施子珩铁青着脸,“林老爷,施家只是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该清的账目不会少了你的。”
林老爷轻哼了一声,一弹衣袖,“如此最好,林某改日再来拜访。”林老爷扬长而去,跟着他来的一帮人也悻悻走了。
施夫人自始至终坐在椅上,脸色越来越不好,施玥儿瞧见她神色复杂,也不好说什么。
“娘,我扶你回去休息。”
施夫人无力地点点头,“珩儿,这事不要让你爹知道。”
他们每人所欠二千两到五千两不等,加起来约有几万两银子,如此大笔银子,对现今的施家无疑是天文数字,难怪连施夫人也拿不定主意了。
施家的情况她心里多少有一本帐,别说拿出几万两,恐怕几千两现银也有问题,难怪他们人走了,施夫人施子珩脸色还是如此灰败。
那林老爷态度如此强硬,是看清施家只是个空壳子,还是打定主意断了以后合作的后路了?
施老爷书房内,施玥儿翻出账本,一看之下,施家亏空的数目令人吃惊,尤其是出事以后,不少主事人携款潜逃,至今未归,账面看来还有盈余,实质只是一本虚帐,正要一一核对数目,发现其中一个不小的问题,心疑惑之下,问道,
“你说那个姓林的老爷,他只是贩卖羊皮的?那他怎么会是施家的债主?”
施子珩静立在一旁久了,一直等她查完,“的确是这样,林老爷通拓跋语,长期来往于西域和中原,用中原的货物跟拓跋游民换羊皮,再高价在中原卖出,至于他成了施家的债主,据他说原来施家原先一个收购商欠了他大笔银子,年前破了产,只好把施家的债权转给他。”
“他开出店面抵债的价是多少?”
“一百二十两……包括地契。”
一百二十两,盘下一家店面,实在太贱价了。
施玥儿听了只是沉默不语,那林老爷是最大的债主无疑了,可是一个贩羊皮的,而且居无定所,要施家的店面干什么?
施子珩心一亮,也是想到其中的问题。
“屋契呢?”
施子珩抿紧了唇,“五千两”。
她慢慢分析,“既然那林老爷是个投机商人,这不过也是他的投机生意罢了,低价敲诈而来,转手卖出去,又是大赚一笔。”
施子珩语气蓦地加重,拳握死紧,“施家的祖屋不能卖!”
她好笑,“我有没有说要卖,你急什么?”卖了祖屋,施老爷还不得活活气死。
施子珩语气里有些苦涩,她不由斜睨他一眼,“难道你还有别的法子?”
施子珩想必心里不好受,今天一幕定是受了不少刺激,家业才交到他手中,就要逼得卖祖宅,以前只知道舞刀弄剑,不知施夫人守着偌大一份家业是如何心力交瘁。
她蓦然想起什么,“我倒是想起还有一个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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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若见(一)
更新时间2010…12…2 19:15:53 字数:2312
施子珩听了她的主意,一声不吭。
“你明明知道对方是……”
“案子不是一早了结了吗,现在在理的是你们。”
施子珩似乎在沉思她的话,半天才说,“你说的我不是没想过,可是自施家死里逃生后,娘告诫我自此不得再提起。”
“那你就不要提,把银子都讨回来了,才是彻底了结。”
施子珩还似有犹豫,他实在不是这样瞻前顾后的人,她敲了一笔明帐给他看,施家供给大内的货都是上好的茶,这笔该收回来的款足够填那几万两银子的帐了。
她索性加点猛药,“还是你明知是一趟苦差事,受不了看人脸色?”
施子珩的目光犀利起来,神情复杂莫名。
施子珩的顾虑,无非是自尊心过不去,听说他们当时是由内务府大太监审的案,宫里人见高拜见低踩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施子珩受过的辱不会比施老爷少,尤其施子珩这样清高的侠客,一身骄傲,不沾铜臭,怎么做得来讨债这样的粗活。
皇帝老子又怎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施家现在快要到卖祖屋的地步,还顾着这点破落魄户的破脸皮,她才打心里鄙视他。
第二天,喜公公回报说,“施少爷花了不少银子,总算见到内务府总管了,人家一听他的来由,笑脸霎时就变了。”
“有劳公公,请公公继续留意。”
如此转眼过去几天,内务府的人把讨债讨到皇宫来的施子珩当皮球般踢来踢去,谁也没给他一个确定答案,施子珩疏通银子花了不少,脸色看了不少,连一个正眼也没得着。
公公又说,施子珩费了好一番功夫,在全德楼宴请内务府大太监,酒宴上大太监拍胸口打包票,回了宫就不认人了。
“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公公还没见过敢讨银子讨到宫里的,碰到这种事情,只有皇商自认吃哑巴亏,宫里哪个不是成精,施家一出了事,银子早瓜分清楚了,这时来讨旧债,岂不是要揭他们疮,拆他们的墙?哪能给好脸色?”
喜公公又小心道,“这施少爷也忒有个性了,他只要说出王妃来,也不至于到处碰壁。”
施玥儿沉默半响才道,“请公公前去打点打点。”
施子珩多次铩羽而归,一句也不提及,从他不善的脸色可以猜到结果。几日前上门来的林老爷,又上门一回,无果后,竟派人到京城的分店蹲点,见到客人就大吹大擂施家欠他大笔银子,搞得生意压根儿没法做了。
公公回来后禀告说,“内务府的人知道施少爷是王妃的兄长,那态度就更奇怪了,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连公公也猜不出是个什么态度。”
喜公公退下,施玥儿自个儿想了一会喜公公的话,就叫乞巧进来,替她梳妆。
乞巧听了她的打算,有些吃惊,皇宫对她来说好比一个噩梦般的存在,习惯了听从她的话,还是答应了。
“小姐为什么不告诉姑爷一起回去?”
韩成敖?乞巧一说她才想起来,要是以往,韩成敖就像一块千年牛皮癣,紧紧巴着她,剔也剔不掉,这人有本事在离开眼皮底的转眼间生出事来,他呆的地方,定要看到她才肯安份守纪,一时见不到她或找不找她,就像不见了母狼的小狼般到处咆哮人,他这样粘人,施玥儿真是无奈得紧,虽然大多数时间,施玥儿不怎么搭理他,他也不介意,他的玩意多、鬼主意也多,十分能自得其乐。
这几天她忙着对账,就更加没时间管他,他去了哪里,她一向不过问,现在想起来,好像有两天没见过他的身影了?
乞巧嘀咕,从她的口气总是肯接受他“姑爷”的身份了,“不知姑爷在忙什么,整天神神秘秘的。”
想起玉仙楼我见犹怜的水仙姑娘,她停下手里的梳子,淡淡一笑,“不过是发现新玩意了。”
梳好了头,脱了轻便的衣裙,换了宫装,出了大门,喜公公一早候着,只见施子珩抱着胸,沉默地低着头,立在马车旁,她只看了他一眼,匆匆上了马车。
施子珩也跟着上来,她奇道,“你上来干什么?”
“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