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追求金碧辉煌以示皇家贵气。施玥儿跟在丽妃后面,前面是兰儿菊儿,这是她第一次终于得以离开毓秀宫,对着这美不胜收的国家一级历史文物遗址,恨不得生出多几双眼来看个够。
宫中所植多为常青之树,依照季节变迁,绿树植高低深浅色,放目所见,绿影遮天,冬日倒不见多少萧杀之色,只是毕竟是冬天里,百花都谢了,除了绿却也找不到其他缤纷色彩。
逛着逛着,丽妃便有些厌乏了,道:“这满眼松树柏树也没有什么看头,咱们去寻点乐子。”
众人哪敢说不,一路又是过桥绕廊,行了一段,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前面一个约有足球场那么大的人工湖,湖上遍植莲花,时值凋零的季节,湖面密密挨挨的枯荷败叶,垂头丧脑,偶尔夹着几片破绿叶更显好不凄凉。
丽妃一向爱艳色,见了此番景象必定扫兴,然而她似乎兴致不减,再行一段,她们便看到湖边一位作画的贵夫人。
她穿着一件深色海棠织锦外套,发挽成飞天盘髻,钗环珠箍,不及丽妃珠光宝气,却自有一股淡雅雍容的气质。宫中女子不是皇上的女人,就是皇上的仆人,从这身行头看来,该是和丽妃同一个级别的妃子。她跟前摆放着画案,另有笔墨纸砚等,众丫鬟退至身后,身旁另有一娇俏美人,粉桃色宫裙,大冷天里拿着一把织锦扇子,站在贵夫人身后,想必是位份更低一些的妃子。
“慧妃姐姐好兴致,大冷天的还出来当湖作画。”丽妃行至她们身前,人未至声先娇。
原来这位夫人就是丽妃口中的死对头慧妃,也就是她的“舅舅魏公公忠心耿耿伺候多年的主子”。
慧妃抬起头,温婉笑道,“丽妃妹妹,你来了。”
身后的俏美人躬身施礼,身姿如临水照花,“娴儿见过丽妃姐姐。”
施玥儿忆起一道洗衣的小宫女八卦中说,这位娴贵人正是宫中的当红人物,皇上龙体欠适,她还能连续半个月侍奉左右,不可谓手段不高。想来几个孩子都这么大了,皇帝也是一把年纪的老头了,居然还有心有力,可惜这样美的人儿真真糟蹋了。
“本宫是家中独女,可没有那么多姐姐妹妹。”丽妃看着貌美如花又年轻上许多的娴贵人,话里难掩妒意。
“妹妹哪里话,都是服侍皇上的,就是一家姐妹。”慧妃一向知道这位的脾气,也不在意,叫人看座,“这作画也不过是姐姐附庸风雅,以求修心养性罢了,倒让妹妹见笑了,妹妹若不嫌弃,陪我一同作画如何?”
娴贵人俏生生地立着在慧妃身旁,捂嘴娇声道,“慧姐姐糊涂了,丽妃姐姐去栖霞庵住了好些日子,轮修心养性,我们怎么敢跟丽妃姐姐比?”
这宫里的人都知道丽妃因“言行多嫉、恶意中伤”才被皇上一怒之下打发去“修心养性”,说中了自己痛处,丽妃脸上越发不好看,“娴儿妹妹好一把利嘴,只是不知伺候皇上时也这般厉害么?”
慧妃嗔怪地瞪了娴贵人一眼,娴贵人只俏皮的吐吐舌头,慧妃开口道,“娴儿年幼不懂事,妹妹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丽妃一眼瞥到案上的画作,淡淡几笔,勾出满湖残荷的的轮廓,颇具神韵,旁边却摆着调好的朱红、黛青颜料,丽妃一声轻笑,“莫非慧妃对着满湖残叶子,想画出一幅炎夏莲叶图出来么?”
慧妃温婉一笑,“妹妹聪慧,这满眼的枯枝败叶实在伤景,让人心里都荒凉起来,便想在画上添点生气,妹妹以为如何?”
“姐姐好有心思。”一婢女奉上茶,丽妃捧了茶,听了咯咯笑起来,“本宫记得,当年静妃妹妹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丹青更是高手。”
不知为何无故提及静妃,慧妃娴静的脸起不起一丝波澜,仍是静静地听,“皇上听说静妃爱荷,便在这凌波湖植了大片荷花,只为静妃偶尔作画。”
“冬天荷花残了,皇上觉得不吉利,便命人除去湖中的残荷,静妃只不过说‘四季更替,不过是自然之物,何必强求”,于是凌波湖每年冬天才有了一湖残景。”
丽妃说着,轻抿一口茶,茶已凉,便搁着不喝了。慧妃道:“妹妹想说什么呢?”
“姐姐出身礼部,也是书香世家,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妹妹笑姐姐,学静妃只落得个形似神不似呢。”
丽妃笑得更加轻狂,丽妃的话听在施玥儿耳中,前前后后联系起来,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静姐姐果然是皇帝的妃子,能在栖霞庵带发修行的怎么会是寻常人,一身令人见之忘俗的气质怎么会是普通人家。
她偷眼打量,慧妃脸色已有点挂不住了,仍能不动声色。她发现,慧妃眉目间竟有几分神似静姐姐。如果说静姐姐是人淡如菊,素如白莲,那慧妃就是空谷幽兰,我见尤怜,听她谈吐,本该是沉着稳妥,处事周圆的女子,所以那遗世独立里总多了几分刻意的味道。
想起丽妃说她机关算尽,却落得个人家的影子都不如,又是个耗尽青春的可怜女子。
慧妃似是听到一件于己无关的事,和婉地笑笑,“妹妹说的是,姐姐让妹妹见笑了。只是静妃的事,还望妹妹以后不要在宫里提及了。”
娴贵人是新人,自然不明白十多年前的旧事,却是明白慧妃受了鳖,正要争回一口气,被慧妃阻止了。
丽妃出了半口气,心情顺畅不少,她转眼看到半成品的残荷,又看看娴贵人,突然娇笑起来,“本宫不爱荷,只偏爱竹,不知姐姐介不介意为妹妹画一幅水墨竹?”
娴贵人轻哼道,“哦?丽妃姐姐不爱牡丹芍药,何时爱竹了。”
丽妃嗔道,“瞧娴妹妹说的,本宫这段日子在栖霞寺确实是修心养性不少,竹虽然无花,也有竹的妙处。”
“既然如此,我便为慧妹妹画一幅墨竹。”慧妃命人撤去案上的残荷图,重铺上一张质地洁白柔软的湖州宣,正待磨墨,丽妃却阻止,“姐姐,妹妹在栖霞寺结交了一位道姑,她赠了妹妹一盒檀墨,据说用来作的画有檀香的味,姐姐便用它为妹妹画一幅墨竹如何?”
慧妃一思也无不妥,也想见识所谓檀墨,便笑着允许了。
“那妹妹便命人回去取来。”丽妃笑靥如花,回头朝施玥儿道,“你快去快回”。
施玥儿莫名其妙,她哪里知道什么檀墨放在哪里,一见丽妃在瞪她,也只得答应赶紧离去。
施玥儿想起早上召见她时,梳妆台上的确有一个精美的盒子,回到毓秀宫,原来不过是盒水粉而已,又胡乱地东翻西找,哪里有什么檀墨,丽妃平时大字不写一个,怎么会有人送墨?
想到众人还在等,她冷静下来,丽妃为什么不叫熟悉情况的兰儿菊儿,反而叫新来的她无头苍蝇地找,难道兰儿菊儿知道根本没有什么檀墨,而丽妃不过是临时起意?她突然觉得丽妃的目光别有深意。
丽妃又跟着慧妃拉了些家常,不过片刻,施玥儿便取墨回来,她若要呈上墨,先要经过菊儿,突然感到脚下一个异物突出——
兰儿本来来得及扶住菊儿,却对上丽妃射过来的森冷目光,手一缩,接着看着一砚墨汁呈抛物线泼洒出去。
娴贵人惊天动地地叫起来,泼出去的墨汁她首当其冲,俏如春花的脸上,桃色衣裙上,飞来横祸,惨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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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御花园(二)
更新时间2010…9…20 23:24:18 字数:3599
娴贵人的尖叫宛如一把利匕,划破冬日沉寂的空气,两耳如潜水时水压迫耳膜般的生痛,她心中只觉一个不好,整个人已经重重地跪趴下去,膝盖大概磨破皮,顾不得火辣辣的痛,连忙撑起身子原地跪好。
宫女们吓得纷纷用衣袖帮娴贵人擦拭,不擦还好,一擦之下更是狼狈得一塌糊涂,半边如花的脸都被磨染黑了,另外半边也气得黑了,
娴贵人捂住眼睛,狠狠地指她,“我要杀了你这贱婢!”
“哟。”丽妃夸张地娇笑一声,“没想到妹妹人比花娇,画上一幅墨竹更加相得益彰。”
慧妃也急,顾不得斥责丽妃的幸灾乐祸,忙吩咐下人送娴贵人回去梳洗,娴贵人哪里肯,一路上会让人看到她这德相,还要不要活了,“慧姐姐,丽妃是故意羞辱娴儿的!”娴贵人只有半边眼能视物,几乎能喷出火来。“你要为娴儿做主!”
“娴妹妹这话说的不对了,本宫怎么羞辱妹妹了?难道妹妹不是人比花娇么?”
饶是慧妃能忍,也不得不板起脸,“丽妃你少说两句,娴儿还是回宫梳洗吧,这墨不知道会不会对眼睛有害。”
“檀墨是好东西,当然对人体无害,姐姐大可放心。不过这事确是因本宫的丫头所起,本宫会为妹妹讨回公道的。”丽妃站了起来,缓缓绕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施玥儿跟前,居高临下道,“抬起头来。”
她咬着牙,早等丽妃自导的好戏,抬起头来。
“这一巴,让本宫丢尽了脸……”
“这一巴,摔了好不容易求来的檀墨……”
“这一巴,污了娴妹妹的花容月貌……”
“这一巴,扰了慧妃作画的兴致……”
丽妃表面做戏,每一掌都下手得毫不含糊,施玥儿只觉得头昏脑涨,耳边有一千只蜜蜂在嗡嗡嗡,人影也似乎出现双重影子,周围的人,娴贵人冷眼旁观,慧妃似乎在好言相劝,而丽妃坚持大义灭亲。心里不由一哼,真有心息事宁人早该在丽妃出手前劝了,坐着劝人腰又不疼。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恶妃谤我、欺我、辱我、贱我、恶我,如何处治?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任他、耐他、等你翻身,你再治他!
重影越来越严重,她看见几个五颜六色的人晃在眼前,隐隐一张熟悉的脸越来越近,带着熟悉的焦灼,那眼神竟像每次她闯祸了,心焦的到处找她,想骂她又不忍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