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她又消失了。
我一直很纳闷她为啥隔三岔五地就要消失一段时间。山居岁月有这么无聊吗?
在我看来,我们所居住的这个山谷,山明水秀,气候宜人,实在是相当理想的隐居之地。
平日里衣食住行所需一切物品,只要口头申请,李流风就会空运回来——当然她是抢是买是拿我就不知道了。
作为我目前唯一的顶头上司兼老板来说,李流风其实挺不错的。
而作为一枚胸无大志的宅女来说,其实日子就这么过下去我觉得也挺不错的……
大约在日暮时分,李流风提着我昨天申请的一大蒲包井盐自空而降,那蒲包比她体积还大,要是日常食用至少足够吃到我们俩死为止吧……
不过我是早就盘算好它用处了的。
井盐不但晶莹洁白,而且由于制炼工艺的原因,独有一种淡淡的异香。
哪天再让李流风去弄半片生猪几条活鱼回来,借着遍地都是的松枝,正好可以熏点腊肉腊肠腊鱼之类的好过年,保证是纯天然无污染纯手工的绿色食品……
边收拾蒲包边怀念着腊肉的美味,我连口水都快淌下来了,然后头上就被李大美人敲了一记。
话说为啥个个都喜欢敲我的头,这样下去真的会长不高的……
李大美人敲完我,似是心情大好,笑吟吟地站在一旁袖手旁观,无良地看着我忙里忙外,过了片刻,冷不防地冒了一句话出来:
“那姓欧阳的小子,不是你心上人吧?”
“当然不是!”
我下意识地反驳着,话刚一出口才发现……这不等于承认在石室中时是在骗她吗?
顿时一身冷汗淋漓,想找些什么话来搪塞,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李流风反而笑了起来。
“如此甚好。我这几日出去,无意中倒是听到不少那小子的消息,此人贪花好色,姬妾众多,绝非良配,你心上人既不是他,那是再好不过了!”
无意中……她哪里会是“无意中”跑去听闲话的那种人,还能“正好”听到欧阳克的消息?多半是揪着什么人逼问出来的吧……
呃,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很高兴呐……
然后头上就又挨了她一记重重的暴栗。
“傻笑成这样,真是丢我们逍遥派的脸!”
我捂着脑袋一抬头,只看到李流风的背影。
老实说看起来很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这天晚上正是十五,我收拾好了屋子,悠哉游哉地端着茶杯在屋外赏月。
身后的红泥小火炉上,“突突”响着的是今天刚汲的山泉水,甘甜清澈。手中的竹杯中袅袅升起的是清扬氤氲的茶香。
月色澄澈如水,映得万物纤毫毕现。
泉石泠泠,古树乔木,无不像是嵌在一大块琉璃之中一样,干净清透得……简直让人有些心惊。
地面上忽地掠过一道如鹰隼般的黑影,速度极快,在我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就已经落到了身旁。
随即喉咙便被如同钢爪般的五指扣住了,这种既熟悉又恐怖的感觉……我勉强侧头一看,果然是李流风……
此时她神情狠厉,目露凶光,一身黑衣更是衬得整个人阴森森的,除了脸上没戴那张人皮面具之外,整个人活生生就是石室中初见时的那种恐怖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悄悄把有守宫砂的左手藏进了袖子里,免得万一被看到又刺激到她,然后勉强用鼻子挤出了“哼哼”的声音。
本来眼神游移不定的她听到声音,忽地放开了扣在我喉咙上的手,我刚松一口气,右肩就又被她抓住了。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看她这样子我早猜到她这会儿神智不清,但是……居然已经不清楚到这个地步了吗?
就这么一闪神的功夫,她似是已经相当地不耐,手上用力一捏,我立时痛入骨髓,脱口大叫道:
“这里是你家!”
“我家……”
李流风脸上尽是茫然之色,手上力道也渐渐松了下来。我正在暗自庆幸,却听她又喃喃自语道:
“我家明明在天山缥缈峰……和师兄一起……不对,这里不是我家。”
从现在这地域以及那天和欧阳锋的对答中,我早就觉得李流风多半是灵鹫宫一脉传下来的后人了,没想到还真的是这样啊。
想到天山童姥那杀人不眨眼的派头,我就忍不住抖了一抖,但愿她继承的是虚竹的作风……
李流风呆立了半晌,脸上忽地罩上了一层杀气,瞪着我喝道:
“那你又是何人,怎会在我家中?”
“我是你家粗使丫头……”这也算是实话实说吧。
她呆了一呆,又道:
“我逍遥派历来都是师有事弟子服其劳,哪来的什么粗使丫头?”
这回答着实让我也呆了一呆,才答道:
“那我便是你逍遥派第一任粗使丫头了……”
黑化后的李大美人显然不太满意我的回答,但又一时没想到该怎么继续追问,于是手上再度使劲。
“小丫头,可曾见到我师兄?”
肩膀被她捏的像是要碎掉一样,我眼泪汪汪地拼命摇头。
这年代又没照相技术,我连这位导致李大美人疯癫的罪魁祸首“师兄”同志是长是短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就算真在哪儿看到过也不会知道是谁的。
李流风勃然大怒,“连师兄在哪里都不知道,留你何用?我逍遥派从不收这等废物!”
……如果她的逻辑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混乱的话,我想我大概能知道为啥逍遥派就剩她一个人了,因为凡是说不出“师兄”下落的,大概都被她劈死了。
眼看她举在空中的右掌就要朝着我脑门打了下来,我来不及多想,奋力把手一伸,伸到她胳肢窝的地方……开始挠痒。
她立时难以自抑地大笑了起来,钳制着我的手也松了开来。
我死里逃生心有余悸地擦了把汗,手上可不敢停下,继续猛挠。
没错,李大美人武功盖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挠痒。
我两辈子加起来还没见过比她更怕痒的人,稍微一挠就能笑成一团麻花。幸好她警惕性极高,一般情况下别人很难近她的身,不然以她那种性格,铁定活不到八十五岁。
但是,我也不能一直这么挠下去啊。
看着笑到气都喘不过来的黑化版李大美人,我沮丧地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僵局。
“你,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怕痒的……只有,只有……师父……和师兄才知道……”李流风上气不接下气地开了口。
我叹了口气。“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你还跟我说,万一有事……”
万一有事……指的就是现在吗?
也就是说,李流风早就知道自己不时会变疯癫,所以才跟我那么说?
也就是说,她不会黑化太久,否则就算我知道她怕痒也没用啊。
果然,在我手快酸得断掉的时候,李流风蓦地嘶声道:“好,好了……停,停手……”,看起来神智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啊。
我赶紧放了手,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又一次死里逃生,真是不容易啊……
跟武林中人在一起真的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搞不好什么时候就会挂掉。
所以……如果惜命的话,就应该离他们越远越好……
但是李流风显然不这么想。
所以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她皱着眉头跟我说:“你连半点自保之力都没有,将来岂不是坠了我逍遥派的名头?”
“粗使丫头……也跟逍遥派的名头有关?”那少室山上种地的农夫都得会少林武功了。
她噎了一噎,怒道:“我说有关就有关,我逍遥派自祖师爷起便没有你这等不会武功之人。”
“我又不是逍遥派的……”
虽然嘀咕得小声,李流风还是听到了,一掌拍在饭桌上,震翻了俩碗一盘子,桌面上顿时汤汁横流。好好一顿早饭就此报销,我认命地站起来收拾。
“便是粗使丫头,也是我逍遥派中人,怎可出去任人欺负?”
“我哪有任人欺负……”
这句话说得连我自己都很心虚,但是,但是……我真的……不想学武功啊……
李流风也没再说话,等着我把桌子收拾停当,才缓缓开口:
“你为何不愿习武?”
“我……”
我一抬眼,便看到她灼灼的目光,那目光有如实质一般,逼得我无所遁形,想要支吾的话再也说不出口,犹豫了半天,才底气很不足地道:
“我不愿入江湖……”
不是不知道学了武功的诸般好处,也不是不知道逍遥派的武学绝世,只是一旦学了武功,势必要有无穷无尽的是非恩怨会缠上身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怕这辈子都脱不了身。
而我想要的……只不过是救回二师父的命而已……
想要的和不想要的
那天之后,李流风再也没跟我提习武的事情。
只是闲暇的时候,开始教我怎么出入山谷。
左行,右行,侧身,回绕……只要走错一步,立刻便会被困在阵中。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也只能在原地干瞪眼,等着李流风从天而降把我拎出去。
结果就是这段时间李流风基本都没出去晃荡,每天不厌其烦地把我从阵势里拎出去,再丢进来。而且我总觉得她好像很乐在其中的样子。
大约除了逍遥派这群BT,别派的轻功都是横向移动的,没这等飞来飞去的本事。所以那日欧阳锋带了蛇群上门想必也是早知道这里的情形,何况他的确自始至终也未曾进得来山谷。
这么说的话,原着里欧阳锋叔侄去桃花岛求亲的时候,带的蛇好像也能在岛上自由行动,以至于爬到老顽童的山洞里咬了他一口。
如果说毒蛇不会受阵势阻挡的话,也就是说它干扰的是人类的视觉功能吗……
我还坐在地上潜心思索靠空气流动分辨路径的生物与人类有何不同,李流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