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留下秦姝一个人。
秦姝拿起桌上的热茶喝了几口,心里头的恐惧却是一点儿都没减少。
之前苏妙芝的死她虽然也害怕过,可那种害怕只是对宫里头规矩的害怕。
可这一回,苏元香的死却让她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命如草芥,苏原香都已经是皇帝的昭仪了,还会因为蒋贵妃的一句话就惨死宫中。
这些,由不得秦姝不怕,她怕自己也会和苏元香一样,一不小心就落到了那样的下场。
整整半个时辰,秦姝就坐在软塌上一动不动。
突然耳边传来熟悉的说话声:“怎么了,有心事?”
秦姝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愣了片刻,这才站起身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秦姝心里紧张,一开口就是在请罪,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楚昱泽看了跪在地上的秦姝一眼,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
见着他的动作,秦姝这才站起身来,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别提有多规矩了。
如果说平日里的秦姝只是规矩,那这会儿的秦姝就明显有些规矩的过分了。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说话的声音格外的好听:“说吧,出了什么事。”
“。。。。。。”秦姝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楚昱泽。
迟疑了一下,这才断断续续将事情给讲了出来。
听着秦姝的话,楚昱泽脸上的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秦姝站在那里,心里愈发的不安起来。
早知道这样,她还不如不说,她能指望他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理解她这种小人物的恐惧吗?
“所以,你是在害怕。”楚昱泽看着站在那里的秦姝,脸上似笑非笑。
秦姝咬了咬嘴唇,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楚昱泽笑道:“你这样,孤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秦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偷偷看了楚昱泽一眼,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殿下可愿听婢妾讲一事。”
楚昱泽看了她一眼,开口道:”说吧。”
秦姝想了想,才小声说道:“婢妾还未进东宫时,院子里有个女孩儿,因为装病被姑姑打发到了浣衣局,送走她后,姑姑没有生气,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可是,只过了两日,婢妾就听说,那女孩儿在浣衣局生了病,没熬住,最后只一张草席抬了出去,婢妾当时觉着这女孩儿是犯了规矩,才得了这样的下场。”
楚昱泽示意秦姝说下去,秦姝这才接着说道:“今日,婢妾听到苏昭仪的事情,才觉着纵是那女孩儿当日逃过了一劫,日后也时时刻刻都有送命的危险。”
秦姝说得婉转,楚昱泽却哪里会听不出她是在讲宫中命如草芥,连苏昭仪这样的身份地位都会因为蒋贵妃的一句话而断送了性命,那她一个小小的淑女,就更不用说了。
楚昱泽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你就是再怕,也无济于事。”
他从记事起,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害怕。母妃会在晚上的时候抱着他哭,他知道她在害怕,害怕她保护不了他。
那个时候,他也怕,甚至想过,倘若自己不是皇长子,是不是就不用这样害怕了。
可慢慢的,他就不害怕了,因为他知道,害怕没有用。
父皇不想把皇位给他,那他就自己去夺,用自己的方式坐上那个位置。
楚昱泽绷着脸不说话,只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里的秦姝,朝她招了招手。
秦姝迟疑了一下,这才走了过去。
“别怕,有孤在,没人敢动你。”
秦姝震惊不已,她没有想过面前的这个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虽然她知道这话当不得真,可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有人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心中突然就觉着有些酸涩。
她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坐在软榻上的男人:“殿下能这样说,婢妾就感激不尽了。”
秦姝才不知道,她这话落在楚昱泽的耳中又多了一层意思,那就是:即便殿下只是嘴上说说,婢妾也不怪殿下。
一时间,楚昱泽觉着面前这女人规矩一流,气人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她以为,他身为太子,还护不了她?
这样想着,楚昱泽的脸色不由得一沉。
秦姝站在那里,自然能感觉到他的不快。当下,就有些紧张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他,明明前一句话还带着温和,怎么一下子就生气了。
秦姝心里困惑,自然也不敢开口问,怕一问就惹得他将火气都撒到自己的身上。
她这样子,倒将楚昱泽弄得哭笑不得,这女人还真是呆笨的可以。
看来,得让人好好看着,不然还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给折腾了呢。
楚昱泽觉着,像秦姝这样呆呆笨笨的,后院里的任何一个女人她都斗不过。
要不,就多宠着她些,免得她提心吊胆,每时每刻都怕丢了性命。
秦姝不知道楚昱泽一瞬间做出的决定,要是知道,一定会乐呵呵地跳起来。
毕竟,她的活动范围是在东宫,只要有太子撑腰,性命总是无碍的。
楚昱泽在屋子里又坐了一会儿,期间喝了一盏秦姝拿玫瑰花、金银花、枸杞和菊花泡的花果茶,觉着很是不错。
秦姝以为他生气了,当下也忘了自己之前的害怕,只费尽心思的想要讨好他。
所以,等到楚昱泽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等着他的太监总管陆成很快就发觉自家殿下的心情很是不错。
陆成不着痕迹地朝屋里头瞅了瞅,心想往后这秦淑女,可不能怠慢了。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淑女,可瞧着殿下这样子,分明是在意了。
后院里这么多的女人,也没见殿下对谁这般在意过。
这位秦淑女,怕是个有造化的。
☆、第10章 懿旨
楚昱泽从秦姝那里出来,一路朝书房走去。
总管陆成早就将苏昭仪的事情讲清楚了。蒋贵妃这般发作,只是因为皇上在半个月里宠幸了苏昭仪四次,所以,这才送了自个儿的性命。
陆成弯着腰,感觉到自家殿下身上传来的寒意,心里多少也猜得出殿下的想法。蒋贵妃跋扈,可只要皇上宠着她,谁敢把她怎样?
“放出风声去,再有,派人盯着尚书府。”
苏元香是户部尚书苏平广的嫡女,自家女儿在宫里头白白送了性命,苏平广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说话间,就到了书房门口。
陆成点了点头:“奴才这就去办。”说完这话,躬了躬身子,就转身离开了。
楚昱泽的视线朝华坤宫的方向看了看,眼睛里闪过一丝寒意。
不过一日的功夫,京城里大街小巷就都传出流言,说户部尚书的女儿进宫不到一个月,就被蒋贵妃命人杖毙了。听说,死的时候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肉,连眼睛都没闭上。
一时间,京城里所有的茶坊酒楼,议论的都是蒋贵妃如何如何狠毒,仗着皇上的恩宠,不将人命放在眼中。
然后,不知怎么,就有人说起当今皇上的二皇子,也就是蒋贵妃的儿子来。
说蒋贵妃这样跋扈,二皇子可见也是个狠戾的。传来传去,就传成二皇子自小就好女色,虽然年纪轻轻,可在宫里头不知糟蹋了多少宫女。
显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蒋贵妃正喝着茶,听到宫女的禀告,立时就将手中的茶盏摔到地上。
“荒谬!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竟敢。。。。。。。”蒋贵妃的话没说完,脸色就愈发的难看了。
一个小小的户部尚书,哪里敢这般放肆,背后定是有人指使。
而这个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东宫的那位太子殿下了。
蒋贵妃想着,眼睛里顿时就闪过一抹恨意。
“去,派人告诉皇上,就说本宫病了。”蒋贵妃皱了皱眉眉头,冷声吩咐身旁的宫女。
宫女紫书听着蒋贵妃的话,忙应了声是,转身出了殿外。
蒋贵妃坐到梳妆台前,从匣子里拿出一个檀木做的小盒子,她从其中拿出一粒药,慢慢地放在嘴里,咽了下去。
很快,她的脸色就变得有些惨白起来。
吴嬷嬷见着自家娘娘的动作,忍不住劝道:“太医说了,这药吃多了伤身。”
听着她的话,蒋贵妃却是不以为然。这药虽伤身,可效果却最是立竿见影的。
只要皇上过来,她就有把握哄住皇上。
见她执意如此,吴嬷嬷只在心里头叹了一口气。
娘娘这些年独宠后宫,可是愈发的专断了,以前她说一句话还能听进去,如今却是连她这个嬷嬷的话都不在意了。
那日,娘娘命人杖毙苏昭仪时,她也是劝过的,可娘娘震怒之下,哪里能听进去。
如此,才有了今日的这些事情。
说句实在的,她觉着娘娘虽然深得皇上恩宠,可行事也不该如此不留余地,她活了这些年,最是知道了,人若是不留一点儿余地,最后可真就没有法子了。
表面上看来,她是娘娘的嬷嬷,可实际上,她是看着她长大的,心里只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
可主仆有别,纵然她心里头明白,有些事情,她也不能讲。
讲了,娘娘怕是要怪罪了。
吴嬷嬷正想着,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太监的高喊:“皇上驾到!”
吴嬷嬷扶着蒋贵妃起身,迎到了门口。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蒋贵妃的脸色苍白,脚步都有些虚浮。
皇上见她这样,心里头的气早就消了,当下就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蒋贵妃却是退后一步,跪在地上,眼睛倏地一下子就红了。
“皇上,臣妾无心之过,还请皇上恕罪。”
见她这样,皇上眼睛里闪过一抹诧异:“有话起来说,你这是做什么?”
蒋贵妃跪得笔直,抬头看了站在那里的皇上一眼,这才开口道:“臣妾知道皇上生臣妾的气,可臣妾当日的确只是想教训教训苏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