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霄微皱了一下眉,抬起另一只手撩拔开泽吾散落在肩上的长发,知道泽吾的时间也不短了,泽吾真正的样子,白霄却还没有清楚地看过。
每一次见面先都是泽吾下腰俯身施礼后听到的“姨主大人”,然后白霄带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匆匆逃离。
今晚,这个曾经是姐姐丈夫的男人成了自己的夫,别扭肯定是有的,却也抵挡不住好奇。
长发撩开后,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孔,这一点儿白霄早就想到了,天天挨打的人,脸色怎么可能好。除此,这张脸长得还是可以的,谈不上怎么的俊美,至少比白霄想像中的好。
细长的眉眼,尖尖的下额,没有多少血色的唇显得很薄。看向自己的目光是惶恐而卑怯的,闪躲着,不敢与自己正视。白霄松了托着他下额的手后,那头脸也就自然地垂了下去。
“你以后就是我的男人了,我对你也没有别的要求,见到我的时候冲我笑一笑,没有人在的时候叫我霄,别做我不喜欢的事,我便不会像我姐姐那样对你,听到了吗?”
当初留下这男人,也是想到这男人有一点非常可取,就是听话顺从,没有一点脾气,不管人家怎么对他,他都是一味地承受,根本不懂得反抗,这样的男人在别人看来或许是白开水,没滋没味,可在白霄看来,白开水养胃。
“是,妻主大人!”
泽吾拼命点头说是,却不敢称白霄“霄”。
“这就开始不听话了?不是告诉你,没有人的时候叫我霄吗?”
白霄说话时带出一丝严厉,就是警告泽吾,她的话凌驾与世俗之上,如果泽吾做不到,她也不会手软的。
“是,霄!泽吾不敢了,不要……不要打泽吾!”
泽吾瘦弱的身体抖做一团,连忙改口,挣扎着又要跪下去。
白霄话语里的一点点严厉对于泽吾都是致命的,面对曾经的姨主现在的妻主,泽吾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会怎么样,做为男人,他是女人的依附,如果这个女人对他有一点儿不满,日子都是无法想像的。
白霄当然不会让他再跪下去的,泽吾将近一个星期,几乎就没有站起来过,一直是跪着或是爬着的,还要和这男人生活在一起,总不能眼看着他残废不管吧,只要他听话,自己是不会难为他的。
“别怕,我说过,你只要听话,我不会像我姐姐那样对你的。”
不知怎么的,刚才看到泽吾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吓得抖做一团,白霄竟生出了一些可怜泽吾的情绪,这男人是惊弓之鸟,要是再这么吓他,他怕是会疯掉。
白霄边想着,边把泽吾的双腿搬到床里,没穿鞋的脚又红又肿,也不知是怎么弄的,一把扯掉裹在泽吾上身及双腿上的黑布,两个膝盖已是血肉模糊,最令白霄没有想到的是,除了那两块黑布,泽吾竟是什么也没有穿的。
男人的身体对于白霄没有多大的震撼,前世怎么说也是个过来人,有过丈夫有过孩子,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而且泽吾瘦弱的身体布满着累累的伤痕,任何人看到这样一具身体,那方面的胡思乱想都会被伤痕带来的感观刺激消灭掉的。
特别白霄还是一个曾做过母亲的人,面对一个比自己曾经的儿子大不了几岁、全身是伤的青年,倒是埋在心底的怜爱被少许地激发出一些。
身上不着寸缕地被一个女人盯着,泽吾有片刻的羞耻感,但随后他就意识到盯着他的女人从今天开始是他的妻主了,他不应该这么等着……
“霄,我……我自己来……霄,我……我服侍你更衣……”
泽吾惊惶地想要爬起来,白霄哪里能让,一把摁住泽吾的身子,命令道:“躺下!”
“是!”
前一刻还在动作着的泽吾,听到白霄的命令后,立刻停止了动作,老实地平躲在床上了。布满惶色的眼眸看着白霄,里面已经有了点点晶莹的东西。
“别乱动,我给你上药,等你伤好了,再侍候我吧!”
白霄从自己的书柜底层翻出了伤药,拜穿越来那次受伤所赐,她这里外伤药比校诊疗室的药还齐全,大部分都是李枫送的。
白霄包扎伤口的水平还好,前世有过一段当兵的经历,在部队医院混过一年多,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有些生疏,步骤还是没有忘的。
床上的泽吾比任何一个伤员病人都顺从,白霄吩咐他怎么动,他就怎么动,给他的伤口抹药时,他除了偶尔闷哼一声,大部分时间都是强忍着不发出动静的,怕惹来白霄的不喜,就那么咬牙硬挺着。
若不是看到他有泪水流出,肌肉从上药开始就没有停止过颤抖,白霄还以为他是神经系统有毛病,没有痛觉神经呢!
包扎好伤口后,白霄又给泽吾灌了几片消炎去热的药,顺便给泽吾摆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让他平趴到床里面,这样的姿势对泽吾后背以及大腿的伤口长合有好处。
“谢谢霄给泽吾治伤,谢谢……”
卑怯的声音带着感激,小心地说着,仿佛他刚才受到多大的恩宠一般。
这倒令白霄多少尝到一点窝心的痛。
西华国的六月天也和白霄原先来的地方一样,是已经开始炎热的季节,晚上只能盖一条薄毯子之类的,白霄怕泽吾盖得厚了会出汗,引起伤口发炎,便从衣柜里抻出一条比正常被单厚一点儿的布单子,小心地盖到了泽吾的身上。
“谢谢!”
又如意料中的一样,听到了泽吾带着感激地声音,窝心的痛也就越来越严重。
“霄,你……你也休息吧!”
泽吾本想起来侍候白霄脱衣,又一想白霄说过不许他动的命令,难为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看着趴在那里的泽吾欲动又不敢动的纠结神态,白霄忍不住地笑了一下,快速地脱了外衣,把床脚处的毯子抻起盖在自己的身上,又伸手关了床头柜上的台灯,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安心睡吧,泽吾。”
感到身旁的人呼吸紧促,白霄清楚他心里想什么,可白霄却觉得没有那个必要,自己又不会因为他没有侍候过自己就会把他扔掉,所以才在说“睡“的前面加了“安心”两字。
以后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还长着呢,既然认了他做自己的男人,总会对他与对别人不一样的。
小心保护
清晨,天还未亮,泽吾就轻手轻脚地动了起来,嫁过来八年,除了被白霆打得昏死过去的时候,每天都是要早起给一家人准备饭菜的。
许是以前的职业带来了巨大压力,白霄一向眠浅,有一点儿动静都能感觉得到,即使泽吾已经很小心了,白霄还是感觉到了。
白霄未睁眼,一把拉住已经坐起来的泽吾,避着泽吾身上的伤,把泽吾摁回原处,摸着床单把泽吾裹住,“再睡一会儿!”
“可……霄……泽吾……泽吾要去准备早饭,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起来吃不到早饭……会……会生气的!”
泽吾说话时,还是磕磕绊绊的,除了说“谢谢”那种短语,他很少能把一句话完整地说下来。
白霄觉得这应该是白霆暴力虐待泽吾,给泽吾带来的后遗症,没有一年两年的时间是改不了吧。
泽吾说的事,白霄当然知道,不只是泽吾,西华国里所有嫁过的夫郎都要做这样的事,做不好或是准备的不周到,婆家的人是要责打辱骂的。
“你身上有伤,脚还肿着,不能下地。至于早饭,我去求哥哥,让他替你做几天!”
白霄说着就要起来,泽吾连忙拉住白霄,急切地哀求道:“不,不要,霄,会……惹来……会惹来……麻烦的,泽吾能做的。”
泽吾说的麻烦是什么,白霄能猜得到,泽吾昨天才进了自己的房,今天早上就不起来准备早饭,有谁能体念泽吾是身上脚上有伤,好一点儿的会说泽吾是偷懒娇气,严重的还得说泽吾放荡,刚死了妻主跟了妻主的妹妹,就……搞不好连自己都得扯进去……只是……
泽吾看到白霄沉默了,也就明白白霄在想什么了,不想让白霄为难,他又一次挣扎着想要起来,白霄却再次把他摁了下去。
白霄直视着泽吾的眼睛,那双有着悲伤和卑怯神情的眼睛,在这对视的瞬间,白霄一下子看透了这个男人。
这男人是认命了,不管是之前跟着白霆每日挨打,还是现在成了自己的夫郎,他顺从的不是任何人,是这悲痛悲惨的命运,他活得苟延残喘,却还是坚强努力地活着,因为悲惨的命运并没有让他死,他就不敢死。如果白霄没有留下他,而是让他殉葬,他或许也不会反抗的,这是个连死都不敢给自己作主的人。
现在自己把他摁下,是对他好,还是用好给他带来伤害呢?白霄有些迷茫了。
前一世的世俗,白霄亲身经历过也亲眼看过,那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说不出的苦。
“你去吧!”
最终白霄还是松了手,泽吾得了命令,蹭下了床,脚刚要沾地,却听身后的白霄说:“别光脚,穿我的拖鞋!”
“是!”
泽吾应了声,肿胀的脚塞到白霄昨晚穿过的拖鞋里,泽吾和白霄是差不多的身高,一米七三左右,是西华国男子普遍的高度,穿上白霄的拖鞋刚刚好。
泽吾捡起地上的两块黑布,把自己的身体裹好,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白霄问道:“泽吾,你没有衣服吗?”
复元时空里,男子的贞节很重要,无论多么穷困的人家也会让自己家的男人穿得整齐的。
泽吾是她们白家的女婿,纵使不得妻主宠爱,她们白家也绝不会让泽吾没有完整的衣物的。
“没……父亲大人说以前的衣物都是旧物,不能带到妻……不,霄的……房间的,还说我没有殉葬给死去的妻主,那些衣服就替代我了,除了丧服,其它的……衣物……都……出殡那天……都烧掉了!”
泽吾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还有一点儿泽吾没有说,即使是续嫁,也算是嫁,他的娘家是要给他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