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姑娘年纪轻轻,在医术上就有如此造诣,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陈大人过奖了,安安只是运气好罢了,医术远不及师傅万一。”
“安安姑娘也是数月前突然来到雍州城,但不知仙乡何处?”
“安安生了一场病,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今后也只是漂泊天涯。”
“安安姑娘的相貌到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只是她古灵精怪,倒是远不及姑娘沉稳。”有些伤感却洒脱的语气,像是回忆起心底最柔软的往事。
我微微一愣,与我想象之人,又与他年纪相近的,难道是我娘不成?
莫非,陈大人和碧游山庄还有什么渊源?
只是心思婉转,却不动声色。
笑着言道,“能让陈大人记挂如今的故人必定是品貌非凡,安安怎可与之相比,但不知大人所说的故人现在何处?”
“老夫只知道她现在很幸福。”唇边浅笑,陈大人仰头饮尽杯中酒。
见他如此,我没有再多问,能微笑祝福的男人,我佩服。
“念心也要敬安安姑娘一杯,若是没有安安姑娘妙手回春,恐怕我儿就要性命难保了……”陈卓的姐姐优雅的站起身来,说道一半却语带哽咽。
我慌忙举起杯中酒,“安安汗颜。”
也是一饮而尽。
我不好酒,此时却方知酒入愁肠的滋味。
“我与安安姑娘一见如故,念心虚长几岁,安安姑娘如不嫌弃,你我便姐妹相称可好?”
诚恳的语气,让我想不到推辞的理由。
轻轻点了点头,微笑道,“谢姐姐抬爱。”
“妹妹不但长得国色天香,为人更是心地善良,不知道可曾许下婚约?”
陈卓为我夹菜的动作微微停滞了一下。
我也是有些呆愣,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为什么已经决定要忘记的事情,就像针一般刺痛我的心。
原以为我对这份爱只是感激,原以为我从未恨过命运的捉弄。
李蕴庭,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
李蕴庭,忘记可会比爱着快乐?
然而却还是抬头微笑,轻轻言道,“男女之事,安安心如止水。”
桌上的气氛因我的回答忽而变得有些尴尬,也是,任谁也想不到一个16岁的女孩能有这样的回答。
一片沉默。
“安安,你听说了吗?青龙国和圣凝国要打起来了!”也许是为了缓和气氛,陈卓说了一句不怎么搭调的话。
可是谁也没想到,他这句话,在我心底激下了怎样的波澜。
慕飞涵的话,还言犹在耳。
“慕容炫,你敢带走她,我要让你们圣凝国的每一个人都记住我慕飞涵今日的耻辱!”
“安安,得不到便毁了你,如何?”
脊背阵阵凉意。
这么久的相安无事。
原来
是我低估了慕飞涵的恨吗?
心中波涛起伏,却仍强迫自己扯出一抹淡笑,“陈卓,道听途说之言,并不可信。”
“谁说这是市井之言了?这可是我参加乡试的时候听考官大人私下说的,不信你问父亲~!”陈卓不服气的大声说道。
“老夫的确也略有所闻,哎,天下本是太平,但不知青龙国主为何要妄动干戈。”
见到我询问的目光,陈大人点头言道。
“可不是嘛,现在青龙国和圣凝国都在边关屯有重兵,听说这次是青龙国国主御驾亲征,圣凝国的国师也赶到了边关,战事一触即发了!”陈卓见我对他的话题很感兴趣,更是兴奋。
“师出无名,必败无疑。”低头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心里却不知是何滋味。
“怎么师出无名呢?眼下青龙国上下都说慕容炫掳走了青龙国未来的皇后,都觉得受到了侮辱,群情激奋。”
酒杯“咣”的一声打落在地。
酒水溅湿了新换的罗裙。
“安安,你没事吧?”陈卓用丝绢帮我擦拭衣服,语带焦急。
“没……没事,刚才有些走神了,对不起。”机械的答道。
可心却再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慕飞涵,你是要把安安逼得无路可退吗?
不成为你的女人便成为天下的罪人?
慕飞涵,我连守候住自己最后这一点点安静都不可以么?
慕飞涵,我不爱了,我谁都不爱了还不可以么?
“得不到你便毁了你,如何?”
“老衲望姑娘以天下苍生为念。”
“在弟子心中,她从来不是什么天命之女,她只是庭儿想相守一生的普通女子。若是上天觉得这样的要求也是奢侈,那我李蕴庭与天为敌又有何惧?”
一段段的回忆交织在一起,让我呼吸困难。
究竟,怎样的选择才是对的。
究竟,我该何去何从?
我在这安静平和的雍州城,注定只能是一位行色匆匆的过客么?
“说到圣凝国的国师,都传说他法力通天,千古一人呢,只是他为什么要掳走青龙国未来的皇后呢?难道当真是红颜祸水?”念心也很感兴趣的谈到。
“能让青龙国国主大动干戈的女子必有过人之处,不知道她有没有我们淮国的第一美女牟落影美呢?”
没察觉到我的异样,陈卓还在兴奋的说着。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
举起酒杯,掩去唇边的苦涩。
红颜祸水……从未想过我会与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难道一心追求自己的幸福,竟是错了?
清儿所说的五百年一次的浩劫,难道真的来了。
清儿说只有我能化解这场灾难,然而我又能做什么呢?
去求慕飞涵么?去再次出现在炫儿的生命里么?
还是惹得李蕴庭一而再再而三的心痛……?
还是
但愿长醉不愿醒吧!
推杯换盏,
酒酣耳热。
陈大人望着窗边的明月,轻声言道。
“芦花被下,卧雪眠云,保全得一窝夜气;竹叶杯中,吟风弄月,躲离了万丈红尘。”
忽然很羡慕眼前的陈大人,不大的官职,却有常人难比的豁达态度。
“安安敬陈大人一杯!”也许是想摆脱内心的伤感,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姑娘不知为何要敬老夫?”随我饮尽杯中酒,陈大人笑眯眯的看着我。
而我,已经有些微醉了。
缓缓的站起身,离开酒桌,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腾”的一声把门打开。
清冷的夜风瞬间吹了进来,让人也变得清醒不少。
我醉了,又或者我醒了。
我扰乱了三国,又或者三国扰乱了我。
我跨越千年而来,犹带着三生三世前未了的仇怨。
究竟冥冥中为何如此安排?
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我真的迷惑了。
望着那无论何地都一样皎洁的月色,笑道,“笙歌正浓处,便自拂衣长往,羡达人撒手悬崖;更漏已惨时,犹自夜行不休,笑俗士沉身苦海。”
这么平静的庸城,是我不配住了。
“姑娘年纪轻轻便有此番见地,当真让老夫佩服!”身后传来陈大人的称赞声。
我抬头望门前的路,白雪皑皑。
“安安谢陈大人盛情款待,安安不胜酒力,先告退了。”没有再回头,就这样走出了门口,踏着厚厚的积雪,脚底发出“吱噶”的声音。
本来这么圣洁的雪花,何苦要来人世走这一遭呢?
“安安,等等我!”
刚走出县令府大门,陈卓就从背后追了上来。
“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嗔怪的语气,却为我温暖的披上了价格不菲的狐皮披风。
“陈卓,你不需要送我,也没必要交我这个朋友,也许明天安安就走了。”
天空忽而下起清雪,飘洒在我们身上。
确是一片沉默。
“为什么要走?庸城留不下你么?”
雪花落在陈卓年轻的眉眼上,那是一个少年不该有的忧伤。
“陈卓,若是有一天你的存在只会给别人带来痛苦,那么你会怎么办?”
也许是真的醉了,话竟然就这么脱口而出。
“我只知道我就是我,不为任何人左右,也不为任何人而活。”
“陈卓,我是不是个很没用的人?”
并肩而行,我忽而停下了脚步。
站在原地,见他久久没有回答。
我自嘲的一笑,又继续前行。
背后却传来陈卓大声的答案。
“我从未见过比你更能打动人心的女子!”
脚步突然止住。
转身面对着他,“陈卓,你错了,我是天底下最无能为力的人。”
雪花钻进我的脖颈里,凉意阵阵。
“安安,你是不是有着很难过的往事?”陈卓压低了声音,走到我面前。“我可以为你分担么?哪怕是说出来,心里也会好受些。”
望着他炽热的目光,心里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有,前面就是医馆了,你回去吧。”
“我不能保护你吗?”
“和我在一起的人只会受伤。”
夜风吹散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话给陈卓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只知道自那一夜后,我再没见过他。
阴谋
夜风吹散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话给陈卓带来了怎样的影响。
只知道自那一夜后,我再没见过他。
一路上听说,青龙国的大将军齐湛恒,是极力主战的。
心里竟说不清什么滋味,虽然恒哥哥自小冷漠孤傲,但是心地一向都是很善良的。难道几年前家中的突变让他性情大变了么?还是真如江湖传言,齐家堡的血案是清宫所为?所以恒哥哥把家仇变为国恨?
可无论是怎样,我心里都是很不赞同的,毕竟,天下百姓何其无辜?让万里疆土尽染鲜血,齐伯父和齐伯母的在天之灵就会安慰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回青龙国去,我能阻止慕飞涵的恨么?表面上这场战争因我而起,可是若是仔细思量,难道慕飞涵就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么?
说我冷漠也好,说我自私也好,我从来就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