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问天脑中“嗡”的一声,颤颤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微弱的呼吸,却也如游丝般,将断未断。
萧问天心中大恸,忙将他扶进屋,盖上厚厚的棉被,又升起火盆,为他搓手搓脚,舒筋活血。过了好一阵,欧阳逍方缓过气,无力地睁开眼,看见一脸担忧的先生,心中有愧,嗫嚅着道了声:“先生,我……”
见他醒来,萧问天先是一喜,复又大怒:“你明明功力深厚,为何不运功抵挡,却放任自己被冻得差点丢了小命?
欧阳逍垂下眼帘,默然不语。先生向来理智,若不受点折磨,怎能令他心软?
见他这般模样,萧问天略一转念,便明白了,不免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你既如此执着,为师又怎么拦得住?将来是福是祸,就看你自个儿的造化罢。”
听他似有松口之意,欧阳逍又惊又喜地抬眼望着他,却听他说道:“你现在马上运功祛寒,若不将身体调理好了,为师绝不答应你的请求!”
欧阳逍喜不自禁地应了一声,赶紧打坐运功。没多久,就见他头顶雾气蒸腾,身上的衣服竟渐渐烘干了,脸色也慢慢红润起来。过了大半个时辰,他收了功,跳下床活动几下手脚,嘻然笑道:“先生,弟子已经全好了!”
萧问天见他虽故作轻松,但双目无神,一脸疲惫,知道冻了一整夜终究让他大伤了元气,没一段日子的调养绝难恢复。不免又是心疼又是气恼,恨恨地道:“这几**就待在府里养病,哪儿也不许去。还有,让那丫头来照顾你。她病了,你衣不解带地照看,现在你这个样子,也该换她来服侍你……”
“先生别急,弟子真的一点事也没有。”欧阳逍赔着笑。
“怎么,你舍不得?”萧问天瞪他一眼。
欧阳逍讪讪地笑着:“月儿的病才刚好……”
萧问天盯着他看了又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这个傻瓜,你如此待她,又怎知她将来会如何回报你?难道就不怕自己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为她付出是心甘情愿,并不奢望会有回报,只要她能名正言顺地留在身边,弟子也就别无所求了。”欧阳逍的神情透出几分萧索,语气却甚是坚定。
萧问天气结:“你看看你,哪有半点睿王英明的样子,一遇到感情的事,就糊涂至此!”
欧阳逍却一本正经地道:“先生,弟子如今方才明白,在所爱的人面前,断不可太过精明,还是糊涂一点的好。若弟子早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和萝儿陷入如今的僵局。”
听他这般一说,萧问天愣了一愣,渐渐有些明白他的心情。这段日子以来,他目睹了对方为绿萝备受煎熬与折磨,也目睹了他因为绿萝而倍感幸福与欢乐,他因她而忧,也因她而喜,不管怎样,他都变得不再冷漠,也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萧问天不知道这种改变对他而言是好还是不好,但他却清楚地意识到,这名女子已深深烙进逍儿心中,融入他的躯体里,若硬要连根拔除,只怕会连他一道毁去了。
深深叹了口气,萧问天终于打定了主意:“为师答应你的请求,给她一个身份。”他盯着欧阳逍,一字一字地道,“萧问天的义女,这个身份你可还满意?”
问天先生的义女!欧阳逍先是震惊,既而狂喜。
他原本想请先生在自己家族给绿萝安排一个旁系亲戚之类的身份,借着萧家显赫的门第,好让父皇和母妃无法挑剔她的出身。没想到先生竟肯认她做义女,萧家的地位,问天先生的名气,绿萝就是当皇后也够格了。
萧问天此举,无疑是用自身做担保,为他们的结合铺平了道路。
欧阳逍一时感动莫名,千言万语都哽在喉间,除了点头外,竟说不出一个字。
萧问天见他激动的样子,淡淡一笑:“你先别忙着高兴,只怕你想娶她,人家还不一定会答应嫁给你。”
欧阳逍一怔,果真忐忑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去找绿萝问个明白。正想告退,萧问天却问:“你的身体不要紧吗?”
欧阳逍从床上一跃而起,落地时却一个踉跄,赶紧稳住身子,若无其事地道:“弟子功力深厚,早恢复得差不多了。”随即施礼告退,一溜烟跑去找绿萝了。
萧问天苦笑着摇头,这个傻小子为了娶绿萝,差点连命都丢了,又怎会在乎自己的身体?他又想起昔日夜观天象所悟到的天机,莫非逍儿与这女子结合,真能产生改变天下大势的契机?
他一时敬畏,一时却又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果然天命不可逆,自己曾如此强烈地反对,却还是不能阻止他们走到一起。
只是,这次他们真能顺利结合吗?自己所看到的那么多的波折又是从何而来?
思来想去,乱麻一般,理不出头绪。末了,只得长叹一声:“逍儿,你与那女子大有缘份,但是孽缘还是善缘,就看你自个儿的造化了。”
月满天下 第二卷 宫闱惊变 第117章 求婚(小修)
章节字数:3268 更新时间:10…06…22 23:15
前往“迎风阁”的路上,要穿过一大片梅林,清丽的红梅层层叠叠、疏疏浅浅地交错着,犹如满天云霞坠落凡间,栖在枝头。
欧阳逍轻快的身影在梅林间穿梭,虽然受伤后脚步有些虚浮,但一想到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终于解决了,便觉满心的欢喜,一颗心鼓涨得如同东风浩荡,几乎要振翼而起,直上九霄。
就在这时,一枝红梅不知打哪儿飞来,正正打在他头上。
抬眼一看,顿时愣住。
绿萝正站在一树怒放的红梅下,笑盈盈地望着他。雪覆梅萼,梅染雪色,暗香浮动疏影间,一如她的微笑,是令人沉溺的美好。白狐裘衣衬得她眉目如画、清雅若水,仿佛天地间的一抹灵气,让他瞬间失了心、丢了魂,整个人都似变成了园中的一块山石,再也挪动不了半分。
见他呆呆的模样,绿萝掩口一笑:“哥哥刚才在想什么,笑得这样开心?”
“是呀,”翠衣也在一旁接着道,“王爷想得这样出神,连小姐叫你都没听见。”
欧阳逍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翠衣和莲儿两个丫环,手里都捧着一大把红梅,想是要带回去插瓶。他心中欢喜,听了对方揶揄的话,也丝毫不以为意,轻快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跟萝儿说几句话。”
“是。”莲儿和翠衣答应着,又忍不住溜了两人几眼,捂着嘴偷笑,被欧阳逍拿眼一瞪,方才吃吃笑着跑开了。
周围一时寂静,只有梅花清雅的香气,幽幽淡淡,萦绕鼻间。
绿萝被他灼灼的视线盯得垂下了螓首,轻声问:“哥哥想对萝儿说什么?”
欧阳逍不答,只缓步上前,从枝头摘下一朵红梅,轻轻插在她鬓边。她伸手抚了抚柔软的花瓣,抬起头来,眼波流转,嫣然一笑。
花面交相映,人比红梅娇!
欧阳逍痴痴地看着,只觉得她眼底眉梢俱是笑意,就连鬓边那朵红梅似乎也在灿灿地笑。
他心神激荡,满腔爱意直要奔涌而出,不知不觉已抬起手,轻轻地抚上她的面颊。
“哥哥——”她含羞带怯地唤道,面颊烫如火烧,一层层的潮红渗出来,如朝云流霞,更比红梅艳十分。
他渐渐逼近,身上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她情不自禁地想要退缩,他却牢牢圈住她不盈一握的纤腰,拉进自己怀里,灼热的气息萦绕在她耳边。
“叫我肖大哥!”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性感的诱/惑,却又掺杂着一些更深沉的东西,仿佛来自遥远的回忆,来自灵魂深处最隐秘的渴求。
风中梅枝轻轻摇曳,袖底暗香清盈,空气似乎凝固了,却又似有着一丝颤音,不断激荡着心弦……
她沉默着,长久的沉默,久得让他有了一丝焦虑。
“你以前最喜欢叫我‘肖大哥’,我很想再听你这样唤我!”他喃喃低语,心里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如同着了火,把五脏六腑都煎熬透了。
四周一片清寂,听得见枝上雪晶落地的微声,亦有点点艳红的花瓣因风而落,拂过发梢,再悠悠飘坠于雪地。那些曾在枝头招摇的美丽,终将尘归尘、土归土,碾香为泥,既抵不过光阴的凋零,又何必心存执念,无法解脱?
她双睫微动,终于低婉地唤了一声:“肖大哥。”温柔顺从的声音,就像大风中顺从风势的柔枝,她选择了屈从,屈从于他的热情和愿望。
他灿然惊喜,仿佛一天一地的积雪都已融化,身边已是春暧花开、燕语莺舞。微颤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她眸中光彩流转,大胆地直视着他,再没有丝毫的畏缩。
这才是他的月儿,是他刻骨铭心挚爱的女人!
伴伴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息,他微微俯下头,吻上了那如带露花瓣一般娇嫩的嘴唇。
他们分离了那么久,也寂寞了那么久,这才发现,原来记忆也会骗人,纵然无数次回想过与她缠绵的情形,又怎比得上真正拥她在怀中的美好?
他的热情因为渴求而变得强势,在他近乎掠夺的拥吻下,她的身体也由最初的僵硬,渐渐化成了一泓柔波,而他则心甘情愿地溺毙在其中,无怨无悔!
冰蓝如晶的天空下,一树红梅随风微颤,低徊游走的暗香,清清冷冷,纵是无情亦动人。
“萝儿,嫁给我吧!”深情的声音,宛若天外飘来的一缕梅香。
绿萝一震,蓦地抽离他的怀抱,怔怔地望着他。一阵寒风吹过,梅枝上的残雪簌簌飞落,散若烟尘。迷离的雪雾中,她的容颜也如这凝雪之梅一般,渐渐苍白,清寒胜霜。
欧阳逍的心不知不觉沉了下去,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连最细微的变化也没有放过。迟疑了半天,方才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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