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水质不干净,亦或是受了凉,龚青岚上吐下泻,整个人都神志不清的呓语。
齐景枫急的在石洞里急行了几步,决定把她背下山。
二人艰难的爬出山洞,齐景枫把她背在背上,满头大汗的背着她下山。山道不好走,何况背着一个人,更加艰难。
快到山下时,齐景枫浑身结了冰一样冷,寒气阵阵侵袭着背上的龚青岚,将她冻醒。睁眼便看到他脸颊上的汗珠都结了冰霜,浑身披着一层白。
唇都被他咬破,都不肯撒手,坚持着背她下山,看到了山脚下的农舍,才昏死了过去。
“嘭咚!”龚青岚直直向后栽去,撞倒了药架,瞬间从前世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眼角的湿润,不知是泪水或是汗水。亦是两者交织其中!
手臂忽而跳动几下,龚青岚抓着痉挛抽搐手臂。看着冰玉碗接满了一碗血,通体猩红,一阵头晕目眩。浑身的热气仿佛被抽走,四肢发凉,软软的瘫倒在地。
卡白的唇微微勾出一抹浅笑:这辈子,换我来守护你。
浑身发软靠在药架上,手上没有多大的力气,费力的拿过一旁的伤药,敷在伤口,拿着纱布胡乱的包扎了一下。
简单的几个动作,费尽所有的力气,紧绷的肌肉松懈下来。手臂内的伤口,仿佛撒了盐水一般,钻心蚀骨的疼,浑身沁出冷汗。
听到里头的动静,薄黎希与老者推门进来,看着头发被汗水浸湿,黏贴在脸上。乌黑如碳的青丝与惨白惨白的脸,强烈的对比,极像气数将尽的人。
薄黎希心口忽而一紧,看着她来不及拉下的衣袖,洁白如藕的手臂上,蜿蜒的流下殷红的血痕,刺得他双目微痛。
“给我拿胭脂水粉来。”龚青岚手臂依旧突突跳动,尖锐的痛觉,撕扯着她脑子里的神经,几乎要炸裂。
眼皮子越来越重,龚青岚伸手掐了一把大腿,不许昏过去。
看着外面的夜色,心里头着急,他怕是要回府了。强打起精神,对着巴掌大的铜镜,将粉红的水粉涂抹在脸颊颧骨,卡白如纸的唇,涂上了口脂。擦干净额角的汗水,单手整理好衣裳,双腿发软的站起身,打算离开。
“等等。”老者看出她的不对劲,寻常人接一碗血,顶多缺血过多而体虚。她却是格外的严重,连走路都是发软,随时都会倒下。
手指搭上她的脉搏,老者蓦然睁圆了眼,惊愕道:“你……”
龚青岚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自出生血便有问题,智臻大师为我换过血,我的体质生血比旁人差。”她的一碗血,相当于常人的两碗。
适才每次癸水过去,她都有三四天不能下床,需要大补血气。
临出门之际,龚青岚满目寒霜的看着薄黎希,勾唇一笑道:“你若食言,我定会叫你后悔!”
薄黎希抿紧了唇,看着她明明虚弱的走不到,却依旧背脊挺直。唤来两个丫鬟,将她送出去。
龚青岚手被两个丫鬟搀扶上,浑身便软软的挂在她们身上,任由他们将她送出府。
看到焦急守在门外的红玉,龚青岚吃力的说道:“快,将药给我。”
红玉立即从马车上,将食盒拿下来,端出一碗汤药,递至龚青岚的嘴边。
龚青岚喝完药,询问道:“大爷可有回府?”
“大少爷回了海棠苑,发现您不在,奴婢说您有事,出来一趟。”顿了顿,红玉吱吱唔唔的说道:“大少奶奶,奴婢久不见您出来,便按照您交代的,去魏国侯府通知了他们大夫人,帮忙递个口信给凤公子。”
龚青岚手微顿,来不及说话,便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凤鸣,一双桃花眼中,是掩不去的焦急。
“啪!”凤鸣甩下车帘,脸色阴郁的瞪着她说道:“长本事了!既然选择这样做,为何还要递口信给我!”
龚青岚垂下了眼角,淡淡的说道:“我要联系外祖父的旧员。”
凤鸣神色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确定?”
“你来燕北找我,不就是为了这事儿么?上次你都拿着母亲的亲笔信来,将事情都说明白了。如今,我答应你,从母亲手中将外祖父的印章拿来。”龚青岚闭上了眼,前朝覆灭,皇家暗卫被外祖父分散在各处,这股势力,她前世一无所知。自从上次凤鸣带来了母亲的信,她去信询问母亲原因,母亲便将一切都告诉了她。
凤鸣是前朝太子,宫变时,外祖父将人替换,把他送到了智臻大师门下,做了关门弟子。终于明白,为何凤鸣要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推翻大越皇朝。
前世她不知晓,怕是她那样愚蠢的烂人,只会拖累他们。
“你可要想好。”凤鸣轻轻叹了口气,他终究来迟了。皇叔将他救出去时,母后便将玉瓶给了皇叔,玉瓶里装的是人人觊觎的寄夏山庄地契。
他向她讨要时,这丫头竟然给他空的!
“你便如此放心我了?不叫史今芸试探了?”龚青岚旧事从提。
凤鸣便不在追问,倒是责备道:“你这副鬼模样,回去后,如何向齐景枫交代?”
“自有妙招。”说罢,龚青岚便将他赶下了马车。
帘子晃动间,龚青岚看到月光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
齐景枫待凤鸣下了马车,便走过来,微微点头,上了马车。看着她面若粉桃,气色极佳,却觉得古怪。
哪儿古怪,又说不出来。
龚青岚见他打量着,心提到了嗓子眼,刻意横躺在马上,将左手臂靠在马车内的方向。
“你怎么来了?”龚青岚靠在引枕上,不太舒服,动了动身子,右手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
齐景枫蓦然发觉她哪里不对,精神不济,眼底失了往日的神采。
“我来接你回府。”齐景枫摸了摸她的发,眸子里深邃似海,落在她的左手手心:“这是什么?”
龚青岚眼皮子一跳,猛然坐起身来,一阵天旋地转,脑袋昏沉,几乎要晕过去。可她不敢,努力的睁圆了眼,右手摸着她拆下来的头钗,用力的扎在腿下,痛的泪水差点滚落。
龚青岚扑在他的怀里,顺势蹭掉了眼底的水雾。避免他多问,闭上眼,靠在他怀里装睡:“昨夜里没睡好,今儿个看了一天的账本,头昏脑胀。本想早早的休息,可陪嫁来的庄子上出了事儿,我没来得及通知你,便乘马车过去了。恰好碰见了凤公子,他见夜间女子行走不便,顺道送我进城。”
听着她的解释,一切那么的合理。他打听过,红娟在庄子上出了事,便想着夜里不安全,赶着出城去接她。不曾想,在城里遇上了。
“睡吧!”齐景枫拍了拍她的脑袋,下一刻,便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声。
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深幽的望着外头的一栋宅子。
——
龚青岚这一睡,便睡了两天,急的红玉团团转,险些露陷。
齐景枫心中怀疑,便趁着红玉离开,检查了手腕,将衣袖掀至手肘出,吓得端着汤食的红玉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大少爷,奴婢给大少奶奶喂食。”红玉放下托盘,坐在齐景枫之前的位置。
“大少奶奶以往可有这种情况?”齐景枫望着她依旧红润的脸,实是瞧不出问题。
“有啊,大少奶奶一夜不曾睡好,便会多昏睡小半日。若几日都不曾睡好,便会多昏睡几日。”顿了顿,红玉补充道:“大少奶奶出生时,先天不足,不能劳累。”
齐景枫颔首,待红玉喂完,便去了书房。
书房内,长顺早已在里头候着。
“可有查出来?”齐景枫坐在圈椅上,翻看着调查的资料。
“大少奶奶去了一趟城南的宅子里,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离开,坐着马车去了庄子上。”长顺将调查的消息,事无巨细的全都说了出来。
齐景枫拧紧了眉头,确实是如她所说。当真不曾发生过什么?
“红娟在庄子上,与魏国侯府的一个丫鬟接触过,后来不知为何,突然打伤了几个丫头,跳了湖。”长顺心中明白,红娟是一颗布置多年的棋子,心中自是只有自己的主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将背后之人说出来。
想来她当初求饶,在招供,怕是为了到庄子上,好寻死。若在府中,断然是要手惩罚折磨。
不过,好在是抓到了一条线索!
“将老夫人送去别院。”齐景枫忆起那夜里碰见龚青雅之后,老夫人便时常闹出一些事,传他过去,却又什么都不说,直感叹龚府两姐妹,性情大有不同。姐姐不贤不孝,妹妹贤良淑德,最是适合做妻子,怎奈是个小妇生的。
烦不胜烦!
长顺立即出去办,吩咐丫鬟把老夫人的东西都装箱,搬到马车上。
老夫人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安安分分的给抬到马车上,趁着众人疏忽的时候,立即爬下马车,直接撒泼的倒在地上,哭天骂地:“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你们快来给我评评理啊!我这老婆子左右活不过几年,却还是碍了大孙媳妇的眼,将我这老婆子关起来折磨。滚水烫,银针扎我,还要下毒害了我去。如今,更是容不下我,将我这老婆子扔到庄子上去。这般歹毒的贱人,就该浸了猪笼。”说罢,捶着胸膛,一顿大哭。
不一会儿,便围拢了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对着齐府的大门指指点点。
老夫人见人都来了,心中一喜,今日就要揭下那贱人的皮。
“对付我这老婆便也罢了,这么多年也活够了。可她却逼得二叔一家,上了绝路。将二婶娘送去了静心庵,大小姐卖给人做妾,毒害姨娘的府中骨肉。老天爷啊!你开开眼,收走了这小贱妇!”老夫人哭骂到最后,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地上,指着天骂道。
忽而,老夫人察觉气氛不对,睁开眼,看到红玉搀扶着龚青岚的右手,缓缓的走出来。
“这是齐家大少奶奶?”
“快瞧瞧,出来了,出来了。”
众人齐齐看着龚青岚,一头青丝散落,脸色苍白如鬼,浑身虚弱的走上几步便要喘几口气。皆是一愣,这个风一吹便倒的是齐家大少奶奶?
看着老夫人的神色,全都变了味。
“老夫人,你摸着良心,将之前的话,再说一遍。我病倒,你恰好头痛,将府医请了进去,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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