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清儿挑眉,对他自称罪臣颇感趣味。
步履悠闲,径自坐在木榻上,素指捏起相爷刚才看的书卷,随意翻了翻,带着几分慵懒说,“不必拘礼……”话是不必拘礼,但却故意让秦伯夷继续跪在地上。
他不喊出起来,他就不相信,秦伯夷敢擅自起身。
半晌,随意的把书卷一放,继续说,“本王会继续以丫鬟的身份随荷儿进宫的。”
他既然自称罪臣,那自己好歹也得应应景,自应一下“王”吧。
“殿下,三思!”秦伯夷额头一磕,马上生出一声闷响。
清儿一怔,片刻后,仰首而笑,带着一丝狂傲。像方听清楚刚才的话,讽道,“殿下?……殿下?!哈哈!有多少年,没有再听到这个称呼了。”
忽而,清儿语气一转,目光冰冷,语气却戏谑,“相爷,就凭刚才你这一声殿下,楼歆就会让你的脑袋搬家,死一百遍也不能解他的气。”
秦伯夷心中慽然。
他阅人无数,却无法看透眼前的这一个十几年的少年郎。
像现在,他满身邪魅、仇恨之气,言语间也咄咄逼人。然而,在荷儿面前,他会敛去身上令人害怕的气质,温柔如春风沐人,细语轻声。
秦伯夷这类看惯人性的老鬼,当然不会天真的觉得,清儿屈尊降贵,女扮男装留在宰相府,就只是为了一个傻傻的小丫头。
清儿?殿下?(7)
秦伯夷怀疑,这一切是不是清儿在暗中操纵的,高明的利用了荷儿隐藏自己的身份,又能随便在京城走动。重点是太子、和楼玉瑾这两号人物,怎么会突然同时对荷儿这般感兴趣的?尤其是楼玉瑾,荷儿一病,竟毫不迟疑的动用了宫中大量的御医,紧张之意,明眼人一瞧就知道。
若他想利用荷儿牵制住这两个人物,恐怕连江山也易改。只是令秦伯夷费解的是他为什么偏偏要挑选最傻最笨的荷儿呢?如果选上柳儿,成功的机会不会更大?
唯有这一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相爷,在想什么?”清儿打了一个哈欠,露出一丝倦意。“头磕在地上,是不是磕晕了过去?”
“小女是无辜的,请殿下……手下留情。”
闻言,清儿眼中透出几分讽刺。“本王一直奇怪,你们怎么突然关心起荷儿来了?我没来之前,又不见你多关心关心她?一个笨女儿,在相爷的眼中,应该不算什么吧?”
秦伯夷适时露出一份父女亲情,“荷儿不傻,只是天生太敦厚了。”
“你拐弯抹角的,到底想说什么?”老狐狸,说到底不就怕我暴露了身份,连累到你?清儿这一次来,只是想告诉秦伯夷,他要以贴身丫鬟的身份,随着荷儿一同进宫。
“秦伯夷,别想打什么鬼主意,出卖我向楼歆请赏,没用的。他天性多疑,再说,你已经够位高权重了,再赏,要赏什么?整个漠北江山?哈哈!”
秦伯夷暗自抹汗,自己那点心思给他猜了一个遍。没错,他曾经是想过暗中找皇上说说,但是,这年来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楼歆。
清儿一死,那下一个也必定是他。
楼歆暂时动不了楼玉瑾,但会先把其它威胁摆平,假以时日再慢慢博大。
清儿的恨,比海还要深(8)
“殿下,罪臣已经打算告老还乡,安度晚年了,择日便会上奏的。”秦伯夷因膝下一直无子,心中的遗憾在不断扩大,早已心灰意冷。
“想急流勇退?楼歆会不会放你走?”听到他这般说,清儿倒很是意外。
“会的,如果现在我交出实权,皇上是求之不得的。”
清儿想了想也对。
相爷交出实权,楼歆又少了一个担忧,也就不怕楼玉瑾会不会联合宰相府。等他告老还乡了,他便可一心一意的对付清君门和牵制住楼玉瑾。
“罪臣有一言,不知道能不能说。”
“说吧,你不说出来,我又怎么知道能不能听?”忽而,清儿一怔,觉得自己说话的方式有一点怪怪的,想了想,悄悄的扬起了嘴角,像荷儿的口吻。
秦伯夷跪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殿下,若真看上小女,大可以带走,远走他方,隐姓埋名,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有什么不好呢?如今内忧外患,漠北王朝经不起再一次的动乱。”
“这话啊,还真不应该说。漠北王朝经不经得起,于我何干?”听着觉得挺无聊的。
秦伯夷迟疑了一下,决定说出来。
“天下百姓,皆在您楼家的庇护之下啊。十年前,那一场动乱,血流成河啊,漠北王朝也元气大伤啊。皇上多年仁政,好不容易迎来民安之景,实在不宜再生动乱啊,再现生灵涂炭呐。”
他一番话说得确实有几分悲悯激昂,清儿是越听越觉得无趣。冷冷哼了一声,嘲弄地扬起嘴角,“仁政?对天下人仁政吗?……那为什么?唯独对自己的亲哥哥一家赶尽杀绝?!!十年,我父皇早已经无意朝政,他来抢!父皇不是下旨将皇位让给他了吗?为什么还要在事隔五年后,再痛下杀手?!一个不留!”
最后,清儿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字,字字充满着恨意,带着杀气。
秦伯夷全身打着寒噤,一早就猜出他此番回来,对当年血案,绝不可能会善罢甘休的。
自古皇权之争,一向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同室操戈,早不是什么新鲜的事儿。
偷看人家拉拉啊(9)
清儿,本姓楼,名玄清,楼宏唯一的亲生儿子,也曾经让楼宏召告天下,封为太子的。奈何,他父皇退位,年幼的他也跟着离开了皇宫。
若非十年前,暗中进行的一场皇位之战,楼宏让楼歆被迫退位,现在的太子就是他了,也或者已经是当上皇帝了。
“殿下,事出有因啊……”
“那您说说,什么因呢?”
“殿下——”
突然,宰相府隐隐约约传一阵骚动,听到护卫们大喊“有刺客”。
清儿凝神倾听,方向竟然是兰苑。
当秦伯夷再看木榻上时,早已经空无一人。他心中不禁又是一寒,明明才十七八岁的少年,武功便炼得如此出神入化。他若想杀一个人,简直如囊中取物,易如反掌。
清儿赶到兰宛,有点哭笑不得。
说什么深夜刺客,竟是楼玉瑾翻墙进来让人给逮个正着。
这时——
小家伙摆出大人的款,一本正经的,用小小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擢着他的胸口指责,“堂堂王爷,翻墙丢不丢脸啊?更丢脸的事,怎么技术那么烂?翻个小墙也给人捉到?羞不羞啊?!”
“要翻墙,也得挑个没有人的地方,再找个没有人的时间啊。”
“我和清儿翻墙,就没有一次给逮到过。”说着,微微抬着下巴,瞧着楼玉瑾得意不已。
“小家伙,我没有料到墙这边正好有人在小解。”楼玉瑾哭丧着脸解释。他已经给她数落了好一会了。而一旁的骆拓,竟然他奶奶的见死不救,还时不时落井下石几句。
“哇,你还准备偷看人家拉拉啊。下一次,记得到茅房去!那里次数多……”
骆拓马上附和,“我觉得皇宫的最好。后宫的妃子漂亮。”
“对!漂亮,屁屁白白的——”
小家伙的话未说完,脑袋让楼玉瑾的扇子一敲,“注意言词!”
偷看别人尿尿(10)
小家伙的话未说完,脑袋让楼玉瑾的扇子一敲,“注意言词!”
“痛!”小家伙捂着脑袋撒娇,一瞧到清儿马上飞过去,扑到他怀中,马上告状,“清儿,你去哪里了?有坏人进来了哦。”
“谁是坏人?”
清儿喜欢顺着她的话说,见到她,内心的阴霾仿佛只是一种错觉和梦,转眼即隐去。
“他!”小家伙手一指,正对上楼玉瑾的俊脸,“呜呜!他刚才打我,痛!坏人!”说罢,又如众人所料的,往清儿的怀中钻着。
清儿宠溺浅笑,轻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问,“哪里痛?”
超级肉麻!两个人也太若无旁人了。
有外人在,好不好?刚才他明明瞧见,楼玉瑾只是轻轻敲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她在撒娇,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骆拓听了,鸡皮疙瘩纷纷冒出来。不过,他觉得楼玉瑾可以忽视,因为某人一直以为清儿是女的。哈哈!怪只怪那家伙穿上女装,太像女人。
楼玉瑾也不甘寂寞,正以扇子半挡着俊笑,“嘿嘿”怪笑。他是突然听到她明早要进宫,才会连夜赶过来问个清楚的,让这小家伙一闹,正经的事儿倒忘记了。
半晌,清儿等怀中的人安静了下来,便抬眸看向楼玉瑾,淡然问,“王爷,三更半夜的,你怎么偷偷摸摸的进来了。”
“清儿,说错了。他不是偷偷摸摸的,是热热闹闹的进来。”怀中有一个小小的声音纠正着。
清儿一愣!
楼玉瑾是一窘!
骆拓是忍住大笑!
清儿轻咳几声,忍住笑出来的冲动,重新问一下,“王爷,半夜三更的,到兰宛所为何事?”
“清儿,我知道,他是来偷看人家尿尿的……”
怀中一个细如蚊嗡的声音又替某人回答了……
汗!倒地!
某人血溅三丈——楼玉瑾!
某人笑倒——抽筋了,正是神医,驼背哥哥。
罪过!罪过!……
进宫(1)
破晓时分,宫里派人来,要把荷儿接入宫中。
清儿以贴身丫鬟的身份破例的跟入宫中侍候。
一班家人,热热闹闹的送她上了宫里来的马车。荷儿自是让清儿抱着上去。她是故意的,一个人坐在马车里多闷,有清儿在就不那么闷了。
两人一上了马车。
车夫即驱车前往宫门。一路上,大街上的人无不多看几眼,现在谁不知道——宰相家的四小姐已经因病“光荣”的直入三甲。切记,秀女们切勿效仿,不然,你会连二甲之争也失去。
顺便粗略提提漠北王朝这个选太子妃的制度。
海选,由全国各地挑选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