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摇头说,我要过了端午再走,我要看个结局再走。她斥责说你真是快疯了,我可告你,你以后要走不了,可别怪我,也别再来求我了。她佯装生气地扭身回去,他痴痴傻傻地看着她的背影。
他疲惫地回到四姐家,进屋没看见田樱,急忙出门到其他几个房间查看,也没有。他冲进母亲的房间,看见正在给母亲喂水的四姐,正要问,四姐急忙示意,起身拉他出门来到院子里。担忧地掏出那封信递给他,他慌乱地打开阅读……
天恕,我的爱人,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经过伤心痛肺的犹豫,我终于还是决定迈出这一步。我知道,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如果再不抓住,我们就可能真的万劫不复了。我现在唯一只能相信,只有勇波能够救你,能够救我们逃离苦海。如果没有勇波,我们也将会失去一切,因此,我必须先去救勇波,我们不能目睹他被人暗算而无动于衷。我们三人曾经像亲兄弟姊妹一样相处,相爱和相互信任,我们不能因为任何原因而失去这份友情。我相信他会一如从前一样帮助我们,你要等我,我要带你回家。在那遥远的平原,你始终是我最初和最终的爱;我们正在经受的残酷折磨就要结束了,我渴望在一个新鲜的早晨醒来,看见一个什么也不驱逐什么也不逃避的世界……
读罢,他颓然坐下,茫然的眼睛中溢出串串泪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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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战争 第十六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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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笔和尚化缘来到了文沙场街上,街上有着节日前的热闹气氛。他在人流中缓缓行走,打量着这个古老的小镇。黄世杰便衣在赶集的人群中观察,发现了铁笔和尚。他跟踪了一会儿,急忙朝乡政府赶回,冲进关勇波的办公室喊道队长,快,那个铁炉寺的老和尚来了。
他站起问是吗?他来干什么的?就他一个人吗?黄世杰说对,就他一个人,好像是来化缘的。这回正好可以把他抓来问了。关勇波皱眉说抓来?抓他干吗?你有什么证据?瞎扯。快,带我去把他请来坐坐。
二人急忙出门而去,在人群中寻找铁笔和尚。和尚托着一个铜钵缓缓行走,一个大嫂抱着一个孩子拦住他求道,师父行行好,帮我摸一下这个孩子吧,求求您了。和尚口唱佛号,在孩子的头上摸了一下,大嫂鞠躬致谢而去。
关勇波迎了上来,对铁笔和尚施礼,热情说道法师,我们又相见了。和尚一眼认出,淡然一笑答道呵呵,人生何处不相逢,看来老衲和施主的缘法未尽啊。关勇波诚恳地说法师是世外高人,晚辈当日一见,受教良多,一直存心想去礼敬法师,无奈俗务缠身。难得今日法师下山,真可谓缘会啊。何不到寒舍吃一碗茶,也好再听法师垂训。
铁笔和尚单掌致礼,笑答阿弥陀佛,难得施主盛情,老话说得好啊,约来的不如撞来的,那老衲也就随缘叨扰了。他说法师,这边请。
星斗山大早,跛豪命令吹响牛角集合匪众,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出来。跛豪站在高处喊道:弟兄们,想喝酒吃肉没有?跛爷我今天带大伙下山,过节去,吃够搞够,搞死你们。都给老子听好,把家业给我闷着,不许漏了,分号下去,到关坡那儿点号。现在立马就扯篷,快啊。匪众一阵欢呼,藏好武器,三三两两开始下山。
覃天恕火急收拾简单包袱,插上手枪,匆匆出门。四姐见状问他要干吗去啊?他说我得去追她。这么兵荒马乱的,她一个外地姑娘,万一出啥事呢?要走也得有人护送啊。我先去了,如果她再回来,你一定要把她留住啊。
四姐说知道,你自己小心,千万别为难人家。找到了的话,你就先陪人家回去再说。他到后院牵出一匹马,飞身狂奔而去。
田樱斜靠在床上闭目养神,气色见好。张母在扎袜底,张二娃忽然惊慌跑进来,从床底摸出一支步枪。张母急忙问二娃,你要干吗啊?张二娃慌张地说民兵报告,说前面村在过匪,咱们得准备准备。张母起身拦阻说你们可别去先招惹那些狼崽子,还是赶快派人去报告那个关队长吧。
她听见关队长几个字,眼睛一亮。张二娃说已经派了,就怕他们来不及,万一土匪来抢劫,我们至少可以先抵抗一阵。张母惊慌地说你们这几条破枪,能顶啥用?快把这姑娘藏起来,可别让那些家伙发现给糟蹋了。来,姑娘,我们到柴房躲躲。田樱眼睛露出一丝恐惧。
乡政府院子里,关勇波和铁笔和尚对坐,单凌云过来泡茶续水。他端茶相敬说,这是今年的松峰春雪,明前茶,法师品鉴品鉴。铁笔和尚用碗盖荡去浮沤,小酌一口,慢慢品味然后说呵呵,果然佳茗,今年的雨水不多,稍嫌采得早了一点。回甘钢而不绵,大抵三泡之后就形同白水了。
他佩服地说,看来法师乃大行家,敷衍不得。小单,去把我柜中所藏的龙渠蟹爪取来。换水重泡。单凌云又将新茶呈上,铁笔和尚端起先闻,再看,再品,然后说此茶确可列为神品,即以龙井云雾诸般名茶作比,也未见逊色。此茶性本清寒而失之香艳,错在不该加上花熏啊。正如村姑着旗袍,有婢学夫人之嫌,也算是白璧微瑕了。罪过罪过。
父亲的战争 第十六章(2)
他惊叹道法师果然高人,晚辈不胜佩服;敢问前辈的法号如何称呼?铁笔和尚谦卑地笑答……虚云上师所赐,上铁下笔。
他尊敬地说,铁笔法师原来是虚云长老的衣钵传人,难怪难怪。久仰了,晚辈失敬之处,还请法师海涵。和尚合十谢答惭愧惭愧,承蒙施主甘露布施,老衲感激不尽。老衲看施主骨相清奇,宅心仁厚,而今驻跸一方,当是百姓之福啊。他谦恭地说法师高看,令我不胜惶恐。晚辈受组织重托,重返故里,旨在肃靖匪氛,平均地权,建立新政。还望前辈多多指教,也算是为众生祈福。今天听法师讲茶道,真令我大开眼界啊。
和尚淡然地说老衲不过徒自好饮而已,哪里能辨茶中真谛。关勇波问相传佛门中的高僧大德,讲究吃禅茶,那是怎样的说法啊?和尚笑道看来施主还是博学之人啊,佩服佩服。那是本门的祖师公案,说来话长。佛门之中只有禅宗,原本讲的是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五祖之后,一花二叶,又分为南北两宗。南禅祖师认为劈柴担水,皆是参禅,饥食困眠,亦可成佛。成佛之路如恒河沙数,原不必苦修渐悟,但凡往内心去求,一茶一饭之间,一样是可以悟得般若正谛的。
他感叹道谢谢法师点拨,这确实是大智慧。和尚继续说道,其实佛法不异世法,心田即是福田。施主所致力的社会改造,无非是要建立人间乐土;佛徒所追求的内外双修,总归是想转世西方极乐。原本也都是想要拯救众生,解脱苦海。虽然道同理不同,却也都离不开一念之善啊。
他若有所悟,继续请教说法师,自古以来,这世间都是魔道消长,善恶争斗,如何才能惩恶扬善,除魔见道呢?和尚端茶慢品,缓缓说道……以恶制恶,难成善果;不除心魔,必见外魔。禅门眼中,豺狼蛇蝎,皆有佛性,六道轮回,皆能成佛。现在施主镇守一隅,却也手掌生杀之权,但愿施主放大仁心,护生慎杀,那一定是广种福田,必得福报的啊。阿弥陀佛。听罢,他陷入了沉思,端着茶碗发呆。
几道茶下来,竟然各自有了几分茶醉。和尚在树阴下打坐,闭目念经。关勇波对彭蛟喊道,你们两弟兄去厨房挑担米,帮这位师父送到铁炉寺去。你们穿便衣,注意安全,明早一定要赶回啊,要去参赛的啊。正说着,胡队长买菜进来。他问老胡,龙舟赛的事儿,我们都准备好了吧?
老胡答道准备好了,具体的组织工作,是镇上原来的商会在打理。战士们积极性很高啊。关勇波叮嘱道这是本地民间的盛会,还是要注意一下安全,防止敌人趁机搞破坏,影响咱们军民关系。老胡说这个你放心,我们也有所布置了。我先去帮厨,准备杀头猪过节,让战士们也改善改善生活。
关勇波回头问法师,我让厨房给您备个斋饭,您吃了再走吧?和尚合十拜谢说,老衲过午不食,多谢施主照应了。老衲这就起身了。他希望法师多多光临,适才一番指教,使他胜读十年啊。改日他会再去宝刹请教。
和尚说承蒙施主慷慨布施,老衲无以为谢,想送施主几个字,还望笑纳。关勇波大喜,说正想求法师的墨宝呢,太好了,来,这边请。小单,备纸墨。他把铁笔和尚带进办公室,单凌云铺上纸墨,法师略想,提笔写道……舟溯沙洲鱼过滩,事如秋梦了无烟。有心不挂云帆去,难负一江春水寒。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父亲的战争 第十六章(3)
他夸道好诗好字,法师真是得道高人。和尚摇头感叹道,虽是萍水相逢,但施主*见性,想必能够悟此偈句。阿弥陀佛,老衲就此别过。他正欲相送,铁笔和尚已经飘然而去。
覃天恕飞马赶到冉幺姑处,冲进院里,冉幺姑正和几个袍哥弟子在说话,她惊奇地问你怎么又去而复来?出啥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他把冉幺姑拉到一边低语说田樱出走了。她不以为然地说,走了就走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急什么啊?
他恳求说幺姑,我求你了。她一个外乡人,这年头,路上出啥事了,怎么得了。她嫉妒地说,没见你什么时候为我这么急过。好吧,送佛送到西,你说要我怎么帮你,我就是你一个使唤丫头,少爷你就吩咐吧。他内疚地说,我也是想她先回去,但总得把人找到,安排个护送的才妥当啊。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把人带来怎么能心安呢?
她白了他一眼,过去对那些袍哥子弟说,你们先忙这件事儿吧,火速传令各个码头,见到一个外乡的漂亮女子,就给我先扣住,我们去领人。记住啊,不许动粗啊。几个袍哥答道得令,径直去了。
他充满感激地看着她说幺姑,我真是欠你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