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我当即说,和书记说的真对,真对。Q电这样的项目只有遇到和书记这样的领导,才有救啊……
“和书记当时就表态,他要把这事向吴书记汇报,争取吴书记的支持,只要吴书记支持,Q电就有希望。
“果然!在和书记的热心努力下,吴书记又专门约我,听我的汇报。最后,又叫来计委和财政的负责干部,指示他们批资金支持Q电。他们虽然批了点钱,但还是差得很多,看来,省财政确实没了能力。还是和书记出主意,说他与香港的几家国际银团有关系,可介绍我去那里争取国际商业贷款。我是在和书记这样的权威人物介绍下与国际银团挂上钩的,还是在和书记一手支持下,Q省驻港的Q港公司为Q电做了贷款担保。经过洽谈,终于争取来了三个多亿美元的国际商业贷款。这笔钱,可说是我以个人命运前程做抵押的啊!贷款协议上写道,如果Q电逾期不还贷款,不仅要对举债人和担保者按国际惯例加罚,债权人还有权请求国际法庭依照香港法律进行裁处,让债务人到他们那里的监狱坐牢。俞市长,为了Q电上马,为了争口气,为了使我的对手陷害我的阴谋落空,我是真真实实将我这一百多斤豁出去了。不过,虽是豁出去了,我特有信心,我是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后才有了东山再起。因为,我相信,我是正义的。”
明星企业家的苦衷(5)
这时,我才很认真地对视着对面坐着的这位已到知天命的男子汉,他宽大的额头与端正的五官,充溢着正直、豁达、豪爽的阳刚之气。一个政府、一名市长、一方市民,是多么需要这样的男子汉啊,可惜,眼下这类汉子太少了。这时,我们都已喝下两杯热腾腾的咖啡了,精神特别的好。为了继续聆听韩鑫的自述,我不想过早用餐,而他,大概是因为久久憋闷堵塞的火气、怨气、怒气这阵儿得以释放,早已把请我就餐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了。
“俞市长,可能你会认为,到这时候,Q电上马就没问题了,我的路就该顺畅了,他们该放手让我干了?可是,事实根本不是那回事,他们看到我把资金引进来了,并不真的高兴,特别是当贾省长知道了和副书记在支持Q电这个项目时,就表现得更没有省长风度了,对Q电更加冷漠了。而Q市那个抓工业的副市长维纲,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对Q电项目积极起来,专门组成了一套Q电设备的考察班子,满世界地转悠起来,因为有钱了嘛,三亿多美元啊。我知道他们想干啥,他们满世界地转悠,我带着工程师也满世界地考察。转足转够了,他们的专门考察设备的班子弄出个《建议Q电使用美国公司的设备和技术》的报告,报告中当然把这家公司信誉的可靠、设备及技术的优越先进、价格的实惠、服务的到位说得天花乱坠。维纲副市长代表Q市在报告上做了同意此报告的批示,接下来省里的有关领导就批示同意Q市意见。领导又专门到Q电筹建处宣布这一决定,实是强迫我就范。当时在场的同仁虽然知道美国这家公司的设备和技术以及条件不如日本的公司,但却没有人敢正面阐明这个事实。因为大多数人是唯上的,即使上边的决策错误,下级也只好逆来顺受。当时我确实是吃了豹子胆了,也是因为我太熟悉这两家公司,为了对Q电负责,仅对两家公司的技术谈判,我投入了六七百人次啊,参与各种有关会议五十多次。他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别打算蒙我。这种场合,谁个是违背科学技术规律,去以权谋私,那是一目了然的。当然了,若是对技术专业的见解不同,见仁见智各有偏爱,也属于正常的争议范畴。可是,眼前发生的分歧不是这种正常的争议。我终于发言了,我力排众议,否定了与美国公司成交的可行性,陈述了日本公司的优越性。这方面,特别是技术问题,只要你掌握住真理,是最不怕辩论的。真理愈辩愈明,待到把问题摆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想在技术问题上作弊就难上加难了。当然,那一次关键的选择是我胜了。险啊!不容易啊!俞市长,你可能想不到,下边的斗争还有多少,我只告诉你,问题绝不是到这时候就画句号了。也许正因为我在那一局中胜出了,才惹了一些手握权力却企图谋私的人,他们就开始注意我,为我的前途设障碍。下边一个接一个斗啊!哪一局斗败了,都是前功尽弃的结果啊!这些旧事,要说,三天三夜也讲不完。我曾对一个作家讲,这些旧事、破事、烦心事,要写长篇小说,也是‘雾雨电’三部曲啊,精彩啊!嘿嘿……嘿嘿……”
明星企业家的苦衷(6)
“这地方也怪,企业办糟了该换头头,企业办好了也要换厂长,唉!”我不自觉地附和着他的话。
“谁说不是啊!俞市长,我就想不明白,为啥有些领导故意使用干不成事的人去干事,而且千方百计要叫不会干事或者专干坏事的人去干大事、干重要的事。就说我先前经营的自行车公司,当时厂里的形势多好,却非要调我出去,安排了一个他们的亲信去做领导。当然,这人是谁的亲信并不可怕,怕的是他们要联手以权谋私,胃口又特大。这不,弄了五六年光景,企业就垮了,现在反过来又叫我们Q电兼并它,实际是叫Q电把这包袱背起来。要不,自行车公司的工人天天上访,天天到市委、到市府找领导要工资,要吃饭,弄得不安定嘛。可是,他们没有算算那笔账,自行车公司有五千号人啊!我怎么消化得了啊!唉,我真想不通,这个维纲到底想干啥?”
我知道,当年的副市长维纲如今是Q市常务副书记,Q市的三号人物,也是个实力派人物。现在Q市四大班子成员中,他属三朝*(三次换届他均在班子)。
“那么,你打算怎么对付这事?”我试探他,也是想听听他的想法。
“俞市长,今天请你出来,就是想请示请示你,看看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哈哈,你不是说你是有啥说啥、直来直去的人吗?怎么不把你的打算亮出来呢?”
“唉,这也难怪,就是再直率、再单纯的人,在这种环境里历练几年,也会悟出来点什么,也得改变先前那种直来直去的做法,也得走些过场,说点假话,这样才能办成事。要是实话实说,该成的事也要办砸。特别是与那类自以为是的官们打交道,说话办事都得看人家的眼色,投人家喜爱,把人家敬在上边。要不然,应成的事也说不成。这些年,我也总结了点经验,吸取点教训,与做官的打交道,得表现得自己很无知,很幼稚。就是自己胸有成竹的事,有时候对面前手握大权的人物,也得表现出没一点把握。要装出想请教领导,非要领导指导点拨不行的样子。一旦事情成功了,还要表现出这首先是哪位领导指导的结果。尽管他没有与我一块摸爬滚打,但他是‘教练’啊,是在场外指挥呢,嘿嘿……”
“这才说出点心里话了,这才像你韩鑫说的话。你看,我是那类‘教练’吗?嘿嘿。”
“你当然不是。你要是,我哪里能与你讲心里话。不瞒你说,在与你接触之前,我是访问过了解你的几个朋友呢,至少对你已略知一二了,嘿嘿。”
“既然这样,你就先说说你想咋办吧?”
“也好。”这时他看一下手表,方才醒悟般地说,“对不起,对不起,俞市长,我只想着向你汇报工作,怎么忘了你还没吃晚饭呢。这么晚了,怎么……唉。”他按一下餐桌上的电铃,服务小姐过来了。他问我要点什么,我说,你看着办吧,这地方我来得不多,真不知点什么好。他就点了两份意大利比萨套餐,接下来说道:“俞市长,你是内行人,你说说,咱中国的市场经济走了多少年了,可是有的领导就不懂啥叫市场经济,还想显示计划经济时代的官僚权威,动不动就滥用政府行为。他们就不懂,市场经济已不再是先前的计划经济啊,政府怎么还能出面做媒婆,采用计划性的拉郎配手段,把并非两厢情愿的‘婚配’联姻起来,那怎么行啊。这样的拉郎配早晚还要离异分手啊。俞市长,你不知道,有些领导摸住了我的脾气,说我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又知道我先前在自行车公司干过,与那里的老职工有感情。他们就策划一种情感行动,组织几个老工人、老模范,轮番找我谈心,强烈要求Q电兼并自行车公司。有那女职工还在路上拦住我,痛哭流涕地诉说企业破败带来的苦衷,领不到工资的难熬日子。唉,什么法子都有,想用这种方法使我的心软下来,发一下善心,把五千号苦难的兄弟姐妹‘收养’过来。俞市长,你说这叫哪档子事啊!Q电是靠效益吃饭的企业,不是慈善机关呀。它面临的竞争既凶猛又残酷,哪里像有些人想像得那么美。我每日都是如履薄冰,如坐针毡。稍有不慎,就要翻船呀。市场经济不相信感情,不相信权势,更不同情眼泪。在这个问题上,我必须理智,我必须对Q省Q市负责,对Q电的五千名职工负责。我若不讲原则,若感情用事,若只看势力,不讲是非,不考虑后果,我就把自行车公司兼并过来。到头来的结果只能是鸡飞蛋打。自行车公司没能救活,Q电也得被拖垮。如果那样做,才是不负责任呢。”
“有那么严重吗?嘿嘿,危言耸听啊,嘿嘿。”我故意提出异议。
“这不是危言耸听。这是我专门论证过之后的结论。俞市长,自行车公司也是特大型企业,职工与Q电差不多。叫Q电兼并它,等于一个人背一个人啊。当然,实质的问题还不在这里。”
“那——你打算——”
“顶!顶住谬误的领导行为!方法是软顶,实质是硬抗。嘿嘿,也是没法子的办法。俞市长,我可以向你亮出我的底牌,倘若维书记他们硬要对我施加压力,采用所谓的政府行为,逼我接收自行车公司,我的王牌是辞职。你也懂,辞职是假,以退为守,以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