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靠命,三靠取名。
第二家是卖教辅读物的,橱窗里写着:想让孩子做体面的城里人,边家招手您前进。
最后一家竟是殡葬服务,里面有给死人穿的面料亮晶晶的衣裤,最热销的是一种唢呐独奏的录音带,好像叫“我是一个舞女”,据说那调子给死去的男子听,能带给他们无尽的快乐和安慰。
俞林不屑地想着,不由失笑:亏姓边的人想得出来,够邪门的,让人生出来先图个名分,然后就是死命考试,最后躺倒去听“我是一个舞女”。
沿着边记的店走十几米,就到了宴香府,这一带数它最摩登最阔气,占了四个大开间,和那些喝羊杂碎汤,做酸菜白肉豆腐的店子完全不同,它散发出一种奢华的气息:宴香府的门楼修成牌楼式样,店门口悬着的灯具全是照着宫灯的模样,披金戴银的彩灯把饭店的外墙镶成一条一条的彩柱,非常耀眼,听说那灯是彻夜开着的,供那些夜间宵夜的阔佬享用,有几次还发生家境穷酸的学子半夜来店门口“蹭亮光”的事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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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林·留汉 第一章(6)
宴香府修得像皇宫似的门忽然开了,俞林看见四个小伙计把一个醉鬼放在门板上扛着送出来,那个醉鬼嘴地叫唤:“玫芳,你这娘们呀……害羞什么呀……”
“闭嘴,老倭瓜!”
只见叶青青冲出来,她像一头小狮子,蓬着发,虎着脸,把手往腰间一插,说:“你这个老倭瓜,见你的大头鬼去,还想耍酒疯呢?再胡诌,抽你大嘴巴。快,把他放在大街中间,让大眼睛轧死他!”
饭店的四个小伙计耸着肩窃笑着,照办,他们把那醉汉拨弄在大街中间,由他四仰八叉地在方圆街上躺成一个“大”字。
俞林混迹于看热闹的人堆里,叶青青的泼辣让他觉得很过瘾,这女孩身上有一股子他所陌生的狠劲儿,他还很欣赏她穿着靴子,有一种没心没肺的英气,女王似的。
这事也怪了,在学校里他可没这么注意过这个人儿,记得她朝他微笑过几次,目光流转生辉,而他把她看成面容娇美、学业较俗的千金小姐,就没怎么搭理她。后来有几次他看见厚脸皮边有才缠着她,所以对她就更不会正眼打量了,对于不在兴趣范围之内的女孩,他懒得往心里放。
也许大街上往来的汽车和马匹是最好的醒酒物,醉汉老倭瓜吓醒了,一骨碌站起,哼唱着小调走着S步回家,步子踩得相当直溜。
“大眼睛真该朝他轧过去,看样子老倭瓜是假醉呀!”众人哄笑着。
“人家是卖疯呀,让武四娘来收拾他吧!”
俞林转过身想寻找叶青青,可是宴香府的门前已不见了她。店门虚掩着,看不见店里的生活内幕,只有一个摆放凉菜的门脸是玻璃橱窗,有个改刀师傅在低头拾掇烤鸡和烤鱼什么的。
俞林壮着胆,使劲拍拍门,朝门里喊:“请来接一接送的东西!”
门开了,俞林看见在宽敞的店堂里一群小伙计正端着碗往嘴里扒拉着吃食。来开门的是个矮而胖的伙计,白褂子,戴了顶红色绒线帽,帽子显小,像冠子一样顶在头皮上端,使他看上去像一只大白鹅。
“找谁?”那人说。
“给叶青青送东西。”
“我想呢,原来这样。”“大白鹅”快活地朝楼上喊话,“小青青呀,有个大学生来找你。”
“耍贫嘴。”楼上传来叶青青的尖尖亮亮的嗓音,“说出骗人话的嘴就是臭嘴。”
“真的来了个一表人才的大学生。”那人对俞林说,“进来。”
“见鬼,我听到‘大学生’三个字就冒火。”
“别出口伤人哩,敢下赌注吗?跟你赌钱好不好!”
二楼好像开始有了点动静,是有人趿着拖鞋在走动,俞林寻声望去,终于发现叶青青弯着腰探露着小脑袋向下张望,头发像垂柳一样柔顺地挂下来,她的刘海那儿还挂着粉红色的小卷儿,就像可爱的一嘟噜一嘟噜的小水果。她的两只眼睛亮闪闪的,当他们目光触碰到的瞬间,那里迸出闪闪烁烁的灼亮的光,像星星似的璀璨,美丽极了,把他都看愣了。
几秒钟后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受了惊似的叫了一声“妈呀”,突然把缀着“小水果”的可爱小脑袋缩回去了。
“是我。”俞林跨前一步说,“给你送东西。”
叶青青表现得更加离谱,干脆倏一下像兔子那样逃走了。
小伙计们依旧大吃大嚼,吃得两边腮帮子分别鼓出一大块,可是他们的眼睛都不闲着,都饶有兴致地盯着俞林不放,弄得俞林挺莫名的,他心里气那个长着花花肠子的赵留汉,凭什么派给他这样的差使,让他送上门来遭人取笑。
他清清嗓子,执拗地说:“我代一位兄弟来送东西,总得送到呵。”
“算了,算了,找上门的都不承认是看上我们小青青了。”长得像大白鹅的小伙计说,“那是你能追到的?好大的胆子,带刺的玫瑰不是谁能拿捏的懂不懂!”
俞林摇头苦笑说:“那么,替我转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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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林·留汉 第一章(7)
“我可转交不了。”“大白鹅”伙计说,“大学生,我们的脸子没有你长得白,小青青她看也不朝我们看。”
说话间,突然一道耀目的眩光亮起,二楼垂挂下来的枝形水晶灯整个亮堂了,它被点亮后,整个饭店成了一个点亮的巨大的灯笼,周围变得和宫殿那么富贵,明丽,只见叶青青笑吟吟地出现在楼梯口,她的黑头发披在双肩,刘海柔亮而微微卷曲。她换上了藕荷色的紧身夹袄,两腮红扑扑的,眉宇间焕发着奇异的无法叙述的神采,仿佛浸润在无尽的喜悦中,与平日判若两人。
俞林傻傻地说:“是,留汉和你说过了?”
她没理会,目光扑闪着说:“来了呀……你今天才来……”
“莫非弄错了?今天不是你的生日!”俞林老老实实地说。
她走下楼梯,弯腰猛笑猛笑,然后手儿扶住软软的身躯,眼睛藏着笑意说:“今天是谁的生日呀,要全世界的人都陪你今天过呀。”
俞林被她笑傻了,跟着笑了笑,也没敢多问,怕问得没深浅会被笑话的。她是怎么知道他今天过生日?他把护手膏交给叶青青,轻轻舒了一口气。
可是没等他说出告辞的话,青青就变得默默无语,有点伤感似的连连地摇着头。
俞林问:“怎么了?”
她说:“不想让你走,既然来了,留一留好吗?今天上化学课贺老六都讲了些什么,你给我学学行吗?”
“哦,你今天没有来学校。”
“是,家里,家里走不开……”青青小声说,“你不见得不管不顾吧。”
她那温柔的小着喉咙说话的语调让他不忍拒绝,还不曾有哪个女孩用这样亲密的口吻求过他呢。
“留下!留一会呀!”她嘟哝着,“给我说说化学题呀。”
就在这时,俞林听见店门被人恶意地推开,那扇重重的榆木门被狠狠地摔在墙上磕碰着。
大批的陌生人涌进来,为首的是一个中年人,他穿着立领的中装,外套小羔羊皮坎肩,胡须修得很得体,头发光闪闪的,面孔是浑圆的,一脸的和颜悦色。紧随中年人身后的却是一拨凶神恶煞的来者,最厉害的是一个小伙子,有一张长长的马脸,鹰钩鼻子,眉毛像唱戏的那样高高吊起,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像铁板一块,他手里还拿着一根大铁叉,再看他带在身后的那些弟兄们,也是一个个手操铁锤,斧子什么的,就像电视里演的农民起义一样举起。
为首的中年人温和地说:“你们的叶玫芳老板没下楼,是正在梳洗吧!”
“她不在这里。”青青迎上去说,“出远门去了,你们有事就跟我说!”
“放肆!想耍花招?当心我用这铁叉钩出你那弯弯肠子!”长着马脸吊眼梢的小伙子骂道,他抬手用中指做了一个下流的动作,周围的人都全闪开了道。
小伙子在店堂里耍弄开了威风,运足了气儿,忽而把铁叉嗖嗖地往上一抛,待它落下时他用粗壮的手臂接着叉杆,居然能碰出碎碎的一片火星子,像电焊一样。他用铁叉足足地杂耍炫耀了一通后,嚷了一声:“封门!”
他手下的那些弟兄们乒乒乓乓地用些夸张的动作,人叠着人,先把宴香府的门堵上,然后又用大铁钉把门钉死,钉得结结实实。
为首的中年人不愠不火,笑一笑,依旧不动肝火,润声温语地说道:“你们的叶玫芳老板该梳洗完毕了,还是请她下楼议事吧。”
“她就是不在,你们赶紧滚出去,别耽误咱家的生意。”
中年人嘻嘻一笑,说:“妮子,你的性子那么野,那么刚烈,你娘怎么也不管教你呀。”
那吊眼梢的马脸小伙子来了情绪,挺着脖子往青青跟前凑,说:“小妮子,看我修理你,你的小嘴巴是在找抽呀!”
青青轻蔑地哼了一声,昂着脑袋,翘起下巴,毫不示弱,她的性子里有着一种刚烈,它像腾起的透明火舌,年轻气盛的俞林都看入了神,一腔热热的血冲到太阳穴上去了,他捏紧拳头陪护在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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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林·留汉 第一章(8)
白衣红帽的伙计小跑着过来,怎么说呢,忙乱的奔跑使他更像一只游水的鹅了,要么前世是一只鹅,不然后世肯定是一只鹅,他把胖乎乎的身体往吊眼梢面前一挡,说:“别朝她发火,她还是个小妮子,碍她什么事呀!”
吊眼梢揪住那伙计的脖领子,说:“那就抽你,你不让老子发火,我憋得住吗?把老子的裤裆气破了谁给补上呀?快把你们店管事的娘们叫出来,不然,我一把火烧了这店子,我们同归于尽。”
“你们等着吧,等着人来收拾你们。”青青说。
“可别这么绝情呢。”中年人说,“妮子,这样对长辈说话可是大不敬呀,去叫你娘下楼来议事。”
吊眼梢余怒未消,开始用铁叉东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