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山点点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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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山点点幽-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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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铎山属于后种,它沿湖蜿蜒耸起几浪,便渐行渐低直至没于湖水之中。然后,又在远处湖面上崛起一山,那座山名叫渡渚山,渡渚山后就是叶山和长沙山,西山大桥像一条丝带将这三座湖中岛连接了起来,并一直伸向太湖对岸的渔洋山。
  我曾在对岸渔洋山上的法华寺遗址眺望太湖中的西山,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隐在一片汪洋中的西山群岛里有座金铎山,山上也有一座法华寺,在寺后的山顶上眺望太湖,又是一番景色。
  在金铎山上的随意游走被前方出现近半人高的茅草挡住了去路而结束,只能向更远方的绿色山头行注目礼了。刚回身,忽见来时路上有一老妪,像刚从地下冒出来似的,正手执镰刀向这边走来。
  老妪高挑清瘦,山里人很少有如此修长身材的,脸长方,虽有沟壑却白皙端庄,丝毫没有大多乡人所常见的佝偻和黑黝。这让我心中暗暗称奇。望着她一身清爽的旧蓝布衣和筋络毕现的双手,我想,这婆婆年轻时是个美人。
  我俩面对面立定。在这样的荒山野岭猛然看见对方,我想我的惊讶也就是她的惊讶。
  我先笑着开口,问这些山都叫什么名字啊?用手在虚空划了个大圈,将脚底的山和湖面上的山都包括了进去。
  老妪站定面湖一一指点,可惜口音太重听不真切。问怎么写,答不识字。
  于是我根据看过的史料一一说出眼前诸岛的名字向她求证,左面竖着的是横山,正对面三座远些的是绍山,近些的是大小干山,右面横着的是阴山……她点点头。
  我又问,金铎山和渡渚山之间湖面上那道大弧湾是沉思湾吗?
  她又点了头,重复地说了一遍名字,估计是当地人俗称的沉狮湾。
  “你怎么上来的?”老妪终于问了。而我不必问她同样的问题,因为她手中拿着一把刈草的砍刀呢。倒是我能站在山头是件很奇怪的事,赤手空拳,山梁的两侧都是密不透风的榛莽。
  “从法华寺那头上来的。你要到哪去呢?”我好奇的是前方山头蜿蜒,全是无人可入的荒山。而且,暮色将临,如浪群山更显荒凉苍茫。
  “我到那边去一下”,她走向我刚才止步的半人高的草莽丛。我迷惑不解,又朝她背影叫了一声:
  “是去找什么药吗?”因为山中常生长各种草药。
  她却不再回答,径自走进草丛之中。不久,山上似乎又只剩我一人了。天苍苍,野茫茫,湖山纹丝不动,全体静默。
  丝丝暮霭正从湖面升起,愈升愈高,如清冷的湖水在群山与高空间漫溢。我看天地一寸寸变色,渐渐融进无边苍茫之中。
  欲循原路下山,原本哪有路?很快迷失在深水般没顶的草莽之中,只能于左突右撞之中大声呼喊,留在法华寺遗址空地的人便回音,引导我循声返回半山坳。
  一见小伙子我就开玩笑般埋怨说,小黑也不上去给我带个路。小伙笑着说,它只认识主人,我不上去它是不会动的。
  下山前,又在那片壮硕青翠的银杏林内停留了好一会。那里满世界的碧绿,似乎一直沁到人的心里去了。我围着粗壮的树身转圈,仰望半空中舒展的巨大树冠,低头又见小黑静卧于树下绿茵之上。我知道,冲着这几棵大树,我还会再来的。
  我还未掉头下山,就已经在怀念它们了。
  暮色降临,村里炊烟四起。有两位老汉坐在村道一旁,便站定相互打了个招呼。老汉问是来玩的吗?听说是去法华寺,便摇头说,过去那座寺庙很大,满山都是大树,现在都砍光了。
  太可惜了。他们叹息。
  是啊是啊,我随声附和。小黑先跑了过去,引起狗吠一路。
  在明宰相王鏊这个苏州人的眼里,金铎山“长松担青天,修竹敌无数”,直至民国李根源去时,“山路修治无崎岖之苦,松篁满径,流水琤琮”,“花木池沼俱美,山中竹最盛不止十万竿”,“寺在山半坳,峰峦迥抱,幽邃隔凡”。宛若世外仙境。
  只能供想像了。
  我只为那片幸存的大银杏树庆幸,也为自己庆幸,还能亲眼看见它们如此生机勃勃,如诗如画,非同寻常。
  日后偶与一位教授谈天,说起金铎山之行,教授学易,对山顶老妪尤感兴趣,若有所思徐徐道:
  “西山绝顶所遇,非仙即妖。遇仙则福,妖则祸。”
  我笑道:
  “好玩!何不占一卦以判仙凡?”
  不久,教授书赠我二首《七绝》
  五岳同根一脉伸,千峰万壑踏风尘。湖山俱是心中物,底事登攀枉问津?
  洞庭绝顶望湖山,落照残垣古佛烟。安得如来真法眼,凄迷草树辨狐仙?
  我略一沉吟,随即回复:
  “进山如回家,遇人皆仙侣;心无挂碍故,来去似顽童。”
  这时,山川大地似又重现。在我的脑里,它们无一处不妩媚,无一时不安详,无一物不亲切。
  “善哉!”教授回了两个字。
  但不知他是否真的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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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浮在太湖碧波中的几片绿叶(1)
西山本身就是耸起于太湖之中的最大的岛屿。当你站在最高山飘渺峰上,可以看到岛上岗阜连绵,气韵贯通,与湖天相融相接。整个西山是座绿色的大花果山,大大小小的农舍就隐现在青山与绿野之间,你随便走进那些地僻人远的小村里任何一条巷道,都会感到树与屋俱老,唯独青山不老,果木长绿,湖光山色宛若画境。
  如果说,西山是湖中青黛色的巨螺,那么它周边远远近近飘浮着的小岛则如大大小小的绿叶,在水中显得十分清灵秀气。水气和日光交合产生一层雾衣,将这些岛屿轻拢薄罩,使之更显几分神秘与不凡。
  我曾从太湖边的渔洋山和法华山眺望湖中的长沙山、叶山和西山,又从西山东北端濒湖的金铎山近观水面上飘浮着的横山、阳山、绍山和大小干山,无论远近,湖上总有一层雾气,所有的岛屿都影影绰绰,欲露又藏,让人在游目聘怀之际欲罢不能,独自思忖:何日入内一探究竟?
  这个周末又有半日闲。首先想到的,就是西山附近湖面上那几片绿叶般的小岛。
  先去了叶山岛。此岛因岛上居民大多为叶余二姓,原称叶余岛,简称叶山,又因形状如叶而名,位于西山大桥的中段,被大桥辟而为二。东部已开发成公寓、别墅区和渡假区,西部则因开发商面临资金问题而使开发计划搁置至今。从路西一个不显眼的小豁口往里走,不久可见丘岭低处有座古老的村庄,名叫徐湾村,几年前就被征用,人全搬了出去,古村落至今保持原貌,只是人去屋空,房子更加衰败,整座村庄成为失去生命的空壳。走近村庄,一股腐臭味迎面而来,令人掩鼻屏息。原来,搬走的村民将这里变成了养鸡养鸭之所,遗矢遍地。原先流水畅通的村渠,现也因久淤杂草丛生,成了一条臭水沟。
  这是一座沿坡濒湖而建的古老村庄。低处水塘半圮,古桥孤零,大树半掩,旧屋仍整齐。村庄沿山地上扬,村后便是山脚高地,在荒芜杂生的野树野草之中,到处有菜园或小块瓜地,应该仍是这个村子里的乡民所种,因已搬迁,所以这种在已变成别人领地的自家屋后山地上的种植,就成为一种随机行为,只要这里一天未开发,就种一天瓜菜,但种了今天不知明天能否再种的现实,使他们只顾眼前,因而菜园四周杂草丛生,连通往后山的村道和山路也都被杂树荒草所盖。
  后山大片的山地连同山丘,现在成了自由生长的野生植物的世界,人很难随意抵达山脚。远远望去,绿色山丘之下是葱郁的绿色浅坞,在那片地势较高的绿色山野之上,有一些高大的乔木耸立在大片低矮的灌木丛中。
  穿过徐湾村鸡鸭成群污水横流的小路继续往里走,在岛的最西端濒湖的绿色丛林之间,又出现一座无人小村庄,却以其环境清幽、整齐玲珑、纯朴宁静让人眼目一亮。近前细看空屋门框边的门牌,方知这个村庄名为西湾。
  西湾村临湖的土地上遍种苗木,郁郁葱葱的林间波光闪烁。这里是叶山岛最西头,绿岛迤入水中,三面湖色空濛,不远处西山大桥如银带穿越湖面伸向西山,景像宽阔。
  “烟萝沙屿,一碧琉璃,人间仙境也。”(李根源)
  叶山岛西部这片还未被开发的地域,约占全岛的三分之二,前不久被重新拍卖,买主以亿人民币成为其新主人。不久,这里将成为工地,自然山水依托下的古村也将成为一个人工的花园,但那将是另一种美丽了。
  出叶山即跨湖抵西山。犹忆曾于濒湖之金铎西望太湖,几座小峰隐跃于水,如案如几或侧或横,稍大者为横山与阴山,这次便直奔这两岛而去。因这两岛有人居住,过去出入仅靠舟楫,十分不便,又有风浪之险,当地便于上世纪八十年代修了两条湖堤路,从西山金铎山下的东村分别通向横山与阴山,开车便可抵达岛上。
  先去阴山。此山相传昔时是一位名叫阴长生的人的炼丹之处,故名。也有人认为在洞庭西山的北面,背阴的缘故。山不大,居民约百户,但不到300人,分山前后两个自然村,都依山面湖,人家杳霭,水树涵空。在山前小村的巷子里穿行时,于村中心一个小小的街口看见有块石碑嵌在一座旧房子的墙里,从上面残落的贴纸证明这块碑现在的用途是告示牌,经仔细辨认碑自身的刻文,为“舞鹤峰”三字,阴刻,已洇漫不清。问附近居民,此山有舞鹤峰吗?回说没有,是座庙的名字,庙原先就在这街口这座房子的地方。。 最好的txt下载网

飘浮在太湖碧波中的几片绿叶(2)
穿过细狭的村巷往后头走,就上山了。全山都是茶园,绿色的茶树像一簇簇绣球整整齐齐地由山脚排向山上,有位身着红衣的农妇正在山坡茶田里劳作,湖水在更下方闪烁。
  有条土路像腰带绕山一周。路的上方和下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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