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路微笑，“因为几年前的款式早就停产了，这种东西，少了就开始有人炒了。”
韩伍一怔，觉得自己呼吸都感到困难。
梁路看出来了，他记得曾经说过的话，也看得出来当年和现在差别。
梁路仍旧专心致志的开车，像是没看见韩伍脸上复杂的神情，“不过其实两只表没什么区别。看上去很像都不是最重要的，两只表机芯的机械装置一脉相承。有些东西再怎么样都不会变。”
这话像是在说表，可却是在说人，说韩伍。
既然这样，只怕梁路昨天送表的时候就记得当年的那一只。
韩伍一晚上的情绪终究没法在这一刻被掩盖。梁路这个混蛋，非要在韩伍决定想要多一个选择的时候这般撕扯韩伍的心。
他疼，疼的没法动弹。
可暖流一般的幸福感也开始在韩伍的身体里面窜动，这就是梁路，当年那个让韩伍没法自已的梁路。
“倒是没见你带这块手表，”梁路还在自顾自的说，“不过我总觉得你会喜欢这个款式。”
韩伍是喜欢，当年无论梁路送什么，韩伍都会喜欢。
梁路懂人心，送的东西也都在刀刃上，这不也正是无数人都心甘情愿跟着梁路的最好铁证嘛。
“梁路，停车。”韩伍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想要不顾一切的爱梁路，还是想要拼尽全力的逃离梁路的身边。
梁路没多说，将车停在了路边，“这还远着呢。”
“我赶时间，就不回家了。从前头的路口打车更快。”韩伍赌气开口，这气更多的是对自己。
“你去哪儿，我直接送你过去。”梁路倒还是像刚才一样平静。
“哪敢麻烦你，我…”韩伍这会儿觉得自己有点语无伦次。
“高攀不上？”梁路接话，用了先前韩伍对叶林说的话，可这听上去确带动着更为复杂的情绪。
话虽如此，梁路却还是锁上了车门，阻止了韩伍下车。
“怎么说都是我叫你出来的，这地方哪里有车…我送你过去吧。”
“梁处，说到这个，您今天到底为什么叫我出来？很明显，您也没打算让我听你们兄弟几个的对话。您这和上次那神经病拿我当猴耍有什么区别呢？今天这事何必这样费劲！”
梁路的眼神暗了下来，他看着韩伍。
直到很多年之后，韩伍都记得这一刻梁路的这个眼神。他就那么看着韩伍，复杂到韩伍没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复杂到韩伍想用最简单的语言去形容。
简单，复杂。这两词总是出现在两人之间，可实质上又有什么区别。复杂的极致不就是绝对的简单了吗。
梁路微微点头，“那你自己过去。”说着便打开了门锁。
韩伍以为梁路会跟自己吵，至少会有点情绪的波动。无论什么反应，韩伍都觉得至少自己不是那唯一一个无法自持的人。可梁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反映，一瞬间让韩伍感到不甘心。
韩伍咬着牙拉开门锁，他极度不情愿的准备下车。
“你还记不记得…”梁路对正打开车门的韩伍开口，“我昨天说什么来着？”
“什么？”一时间韩伍没反应过来。
“我昨天说，‘明天的想法谁知道呢。’”
昨天，韩伍玩笑的说，‘明天只怕您身上坐着的是凌绍，不是我了。’
而梁路回应，‘那也未必，明天的想法谁知道呢。’
韩伍这才反应过来。他回答了韩伍的问题：您今天到底为什么叫我出来？
韩伍站在了十字路口，他心里很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推开车门，往前走一步，去找宋玉麒，他很可能就有了彻底离开这泥潭的勇气。
拉上车门，呆在这里，回头看着梁路，伴随而来的只能是越陷越深。
☆、第 34 章
34
韩伍的手僵持在那里，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继续。
梁路看着他，不开口挽留，倒也没催促他离开。
突然响起的电话，让韩伍下意识的回头。梁路拿出手机，是凌绍。
“接吗？”梁路问韩伍。有点讽刺，这场景像极了昨天。
韩伍的心在这一刻便做了选择。
他拿过手机，按下公放。
就像是历史重演，每每遇到这种相似的场景，人总会感慨自己身处当下与曾经的差异。被刻画的往往是失去的那些，得到的便以理所应当的想法屈居第二。
“梁处？”凌绍的声音悦耳的有点过于甜腻，“不是说今天回来，您到了吗？”
梁路看着韩伍，就好像在问：我应该怎么回答？这眼神像是给了韩伍权利。
并不是针对凌绍，可韩伍心里却产生了无尽的讽刺：凌绍算什么。
梁路喝醉了没有打给凌绍，梁路也没让凌绍跟着去见自己的兄弟……
几个月前韩伍还觉得自己是梁路用来对付凌绍的武器，而此时他甚至觉得凌绍在梁路身边根本就不应该有任何的位置。
重新拉上车门，韩伍对梁路说，“送我回家吧。”
电话那头的凌绍听到韩伍的声音，先是愣住了，几秒之后胆怯的开口，“梁处？”
“送我回家，梁路。”韩伍又说了一次，接着转身给自己系上安全袋。
“好。”
梁路按掉了电话，嘴角忍不住上扬。
韩伍再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已泥足深陷，回头又何止今天这一个机会。
他想起了早几年的自己，那时候只怕自己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凌绍。只是，那时候凭借的是一股蛮劲，而当下，韩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想要这么做，即使以后会挣扎煎熬，他也发了疯的想这么做。
此刻，他像极了当年的那个他，可又与之截然不同。
机械表芯终究会因为时代的推移被赋予更加优良的工艺。
梁路不就是那个精雕细琢的人吗？
韩伍坐在梁路的车里给宋玉麒打了电话。
“你今天是去见你昨天说的那个人吧，那个人是上次遇到坐在车里的人？”宋玉麒倒也对韩伍取消晚上的约会没什么惊讶。
“是。”韩伍只觉得自己原来如此不善于掩盖，不仅是梁路，就连宋玉麒也能猜个大概。
“他和你同事…闹掰了？”
“算是吧。”想来经过今晚，梁路是不会去迎合凌绍的，凌绍只怕也会端着自以为是的架子在梁路面前玉石俱焚。
“那你和他…”
“… …”韩伍沉默。
“韩伍，你应该知道吧。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想要摆脱那部分自我厌恶，有时候会伤到一些弥足珍贵的东西。”
“如果是你，你会舍得吗？”韩伍反问。
“舍不得，所以我只能忍耐。这是我的选择。你呢，你咬牙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你也舍不得吗？”
“我… …不知道。”
韩伍知道他和宋玉麒之间结束了，他们甚至没有开始。
“舍得什么？”梁路在一旁问，心情大好。
“您给的机会啊。”这话倒也不假。
梁路微微一笑，将车再一次停在路边。
“我可能会换个地方。”
韩伍皱眉，“什么意思？”
“在所里呆了好些年了，可能会换个城市吧。”
“那敢情好，梁处这是要升迁了。”
“大概就几个月的事情，等你们海事实验回来，我可能已经过去了。”
“那项目。。。”韩伍心里不是个滋味。原本七上八下的心情一下就沉到了地面上，这感觉就像本不知结局的小说突然在不远处画上了结束。韩伍没准备好割舍这些，自然更加惶恐于不远处的大限。
“你不用担心，我走之前会交代我们这边的项目负责人。你好好做事就是了，没人会为难你。”
“。。。。。。”韩伍不再吭声，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韩伍第二天上班，凌绍出乎意料的对前一天的事闭口不提。这倒没什么不好理解的，没人愿意把自己丢人的事情在大家面前亮出来。
到了下午，快递员的电话改变了一整天的节奏。
韩伍收了两个大箱子，里面都是各种坚果和零食。寄件人是梁路，寄件地址是梁路之前出差的地方。
“东西收到了吧。”梁路的电话在几分钟之后打过来。
“您这又是闹哪样？”韩伍压低声音，“这么多吃的，寄到办公室，我怎么处理？”
梁路在那边笑了，“跟你同事分了啊。”
他这是故意的，之前在会议室的事情大家才刚忘记，这占据了韩伍整个桌子的快件又一次提醒了所有人。
“我收回昨天的话，你还不如我那时候呢。。。”坐在梁路副驾驶的邵叶林挑着眉毛开口，“送吃的，也亏你想得出来。真是理解不了你，都这个年纪了，还非要玩什么‘两情相悦’。照我说，直接捆起来上了，操的舒服了早晚爱死你。”
梁路挂了和韩伍的电话，“你也不如当年的你了，又让我给你打掩护。”他都懒得和邵叶林讨论那些乱七八糟的。
“我们家老头子最近的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邵叶林说着就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我真想说，这事我跟你们家老爷子一条战线。”
“你开玩笑的吧。”
梁路摇下车窗，“白桦好的没影响你，你自己听听你的声音都什么样了，就跟他抽烟了。”
邵叶林嗤笑，“那是你不知道他都给了我什么。”
“随你怎么说，为了他真的跟你们家老爷子闹，值得吗？”
“你当年为了小六不也闹了，值得吗？”
“那不一样，我再闹，面子上也不会太难看。你要是闹起来，你们家还不知道什么样呢，这事还牵扯你二叔。”
“白桦和我二叔半点关系都没有，”叶林一下就激动起来了，“那了不起我就跟他一起死。”
梁路回过头看着邵叶林，“你以为你是老四，发什么神经病？”
“我说真的，白杨没回来还不觉得，白杨回来我才意识到，比起现在对白桦，当年我说爱白杨根本什么都不是，连喜欢都不是。”
梁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