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脚步,仿佛要丈量出28年的每一天。春夏秋冬,深沉的爱浸润着许鹿希一生的时光。这时光中,28年的等候是寂寞人生,却也艳如28朵红玫瑰。
第二章 我跟他可能是前世的姻缘(1)
一对年轻的丽人
在许鹿希的家,我曾长久地凝视着一张照片,那是许鹿希和邓稼先的结婚照。这是一对丽人,他们的神态是那样地默契,他们的家世、个人的特质、长相是那样地般配。
从他们个人来说,两人都属于各有特点之人。结为连理又互相补充。在漫长的人生之路上,他们共同点燃了不灭的生命之光。
许鹿希与邓稼先认识,是1946年她考上北京大学医学院后,在北京大学医学院上物理实习课时,邓稼先恰好是北京大学物理系的助教,医学院物理课的实习课是邓稼先教。那时的学校,师道尊严非常突出,大学的老师都不苟言笑。作为助教的邓稼先,年龄上与学生比较接近,性格又比较开朗,给学生们留下的印象很好。
许鹿希说,邓稼先是1924年出生的,我是1928年出生的,他比我大4岁,我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我们常常因为有些课的内容教授讲得太快或者是听不全,就攒下来在上实习课时问邓稼先,邓稼先讲得非常仔细,非常透,他到底还是比较年轻的助教,容易理解学生哪里不懂,辅导我们时也能对症下药。另外在上物理实习课时,怎么用仪器都要求非常严格,如果大家不会邓稼先就手把手地教。
那个时候的北京大学医学院,女学生不多,开始的时候有一些人在私下议论,觉得许德珩是北大的着名教授,是不是许鹿希沾她父亲的光才考上北大的。
年轻的许鹿希受家庭的熏陶,书卷气极浓,在她不善言谈的外表下,有一股子特别好学上进的精神。她可以在考试题很难、很多同学考试很糟的情况下,还考98、99分,学习成绩非常好。几次考试之后,同学、老师们就知道了这个不善言语的女生完全是靠自己的努力进入这所学校的。由于许鹿希的物理课和其他功课都很好,这也引起了邓稼先的注意。
许鹿希提起这段往事回忆说,邓稼先那时候给我留下的印象非常好,所以我很愿意听他的课。他对我的印象也不错,我提问时他也非常耐心地解答,可是那个时候大学不允许谈恋爱,不允许结婚。虽然我们彼此都对对方有好感,但我们还是师生关系。他对班里的其她女生也很好,对她们的提问也非常耐心。
医学院是七年制,1953年许鹿希毕业的时候他们结婚了。有人说他们俩是青梅竹马,可是许鹿希说,他们不算是青梅竹马,因为她是上大学了才跟邓稼先本人认识,不过,邓许两家有很长久的关系,是世交。
许邓两家的世交
许德珩是北京大学的教授,邓稼先父亲邓以蛰先生也是北京大学教授。他们是在北京大学的环境中就认识的,而且两家早有来往。邓稼先的母亲非常贤惠,很会做菜,所以邓以蛰先生家里经常请客。许鹿希说,邓家请客的时候请我父亲和母亲去,可是那个时候我父亲母亲去邓家吃饭、聊天不带我去,一方面我很小,另外我小时候身体很不好。邓稼先家里除了他的父亲邓以蛰跟我父亲是同事以外,邓稼先的姐夫郑华炽也是北京大学物理系的教授,曾经做北大和师范大学的教务长。他比邓稼先大20岁,郑华炽教授跟许鹿希的父亲许德珩很熟,解放前他们都住府学胡同北大的平房宿舍,许家和郑家是隔壁。
许鹿希说,我母亲和我父亲在邓稼先很小的时候见过他。因为邓稼先是他家里4个孩子里第3个,他有两个姐姐,大姐比他大10岁,二姐比他大8岁,他和弟弟之间差6岁。他在家里顽皮得不得了。一次,我母亲从他家里回来就笑说,邓家这个男孩子简直顽皮,家里请客两个姐姐都是穿得整整齐齐招待客人,邓稼先却坐在家里大门的门框上望,谁一来,他就报谁谁到了。我父亲、母亲到他家去,他嘴里不停地喊着:许伯伯、许伯母到!脚一蹬,门就开了,他再从门框上跳下来把我父亲、母亲让进去,又跳到大门框上在那儿看。他是那种无拘无束的调皮捣蛋的孩子。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二章 我跟他可能是前世的姻缘(2)
“娃娃博士”
邓稼先,1924年出生于安徽怀宁县。 1936年,他考入崇德中学,与比他高两级的杨振宁成为最要好的朋友。1947年邓稼先通过了赴美研究生考试,进入美国印第安那州的普渡大学研究生院学习。由于他学习成绩突出,不足两年便读满学分并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此时的邓稼先只有26岁,人称“娃娃博士”。
听着许鹿希的讲述,我问:“邓稼先之所以成为娃娃博士,是否得益于这种很宽松的家庭环境?”
许鹿希点头说:“他父母对他非常爱护,约束的也不是很紧。他的父母对人很宽厚、很恬淡,孩子们的性格能充分发挥。他父亲邓以蛰教授书法写得非常好,有时候写一幅字,拿到荣宝斋马上就卖掉了。”
邓稼先是1948年去的美国,1948、1949年在美国学习。到美国学习之前已经参加了共产党的外围组织,领导他的人叫袁永厚,解放以后曾经是北京工业局的领导,和邓稼先是非常好的朋友。1948年邓稼先到美国去的时候,袁永厚说很快天就要亮了,你先别走。邓稼先说,将来国家建设需要人才,我学成以后一定回来。邓稼先到美国去学习那会儿他和许鹿希的关系虽然没有挑明,但是彼此已经是人在等,心也在等了。
我跟他可能是前世的姻缘
有一张邓稼先在美国普渡大学戴着博士帽回头的照片让我很好奇。我想,也许那一刻,年轻的博士听到了新中国诞生的消息,他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召唤,同时也希望远在祖国的姑娘能看到他学成归国的英姿。
在美国期间你们通过信吗?我看着照片问许鹿希。
许鹿希笑了笑说:“没有通过信,那个时候整个中国处在黎明之前,人们都在期盼新中国的到来。”
我有些刨根问底:“走之前为什么没有确定关系呢?”
许鹿希沉吟片刻:“关系没有特别明确,因为那时候医学院课程也很紧。另外医学院女生比较少,男生很多。”
“男生很多?”我重复着这四个字。我在想,如果那时候许鹿希和别的男生结合了,她的命运又该是怎样的呢?许鹿希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笑着说:“我跟他可能是前世的姻缘,今世继续吧。”
我紧跟着追问:“回来以后又怎么接触的呢?”
问她的同时,我把照片放到了许鹿希的手上。许鹿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照片说:“回来以后彼此接触就比较多了,恰好他的大姐家也是住的北京大学教授宿舍,我父亲家也是住的北京大学教授宿舍,两家来往很密切。那一段时间他父亲身体不太好,经常有病,他们就找我去给他打针,看一看什么的,这样来往就比较多了。”
邓稼先的姐姐在回忆邓稼先和许鹿希的结合时这样说:
“稼先已20多岁,朋友们为他介绍女朋友。北大一位同事为他介绍一姑娘,见面后,我问他姑娘如何,他回答我‘擦那么多脂粉,差点儿把我熏跑了’。北京大学有一宿舍在府学胡同,住了20多家老师。大家相处和谐,大院各家没有围墙,天天可以见面,孩子们在院子玩耍,十分和气。解放后,大家各奔东西。那时我和许德珩先生的住房紧邻,许伯母劳君展先生和我常见面,她是法国留学生,专长数学,在大学教书,为人和蔼可亲。那时稼先常到我家吃晚饭,所以许伯母见过他。许伯母见稼先一表人才,知道他教书很认真。许伯母有一女儿叫许鹿希,学医。我和稼先说劳君展先生很看重你,是否你班上有一女生叫许鹿希?他回答我班上有两个女生,一个叫周北凡,一个叫许鹿希,这两个女生在班上功课都很好。经过我和许伯母劳君展先生促成,稼先和许鹿希成为终身伴侣。”
第二章 我跟他可能是前世的姻缘(3)
一个是赴美留学归来的青年才俊,一个是温婉聪慧的女大学生。邓稼先、许鹿希,这对令人羡慕的学者情侣于1953年结婚; 他们的主婚人是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吴有训教授。那年邓稼先29岁,许鹿希25岁。
……你们那个时候结婚是什么样的?
许鹿希温和地对我说:“我们结婚的时候,也没有坐花车,或者跟现在一样坐着很排场的汽车被丈夫接到婆家。那个时候刚刚解放,形式上的东西都打破了。就在大概有七八十平方米的一个教室里,请一些同事、朋友,大家唱唱歌,吃点儿糖,吃点儿点心,还不是点心,就是那种小饼。”
许鹿希说:“那时候的人都很简单,没有披婚纱,大家在一起高兴高兴,唱唱歌,念念诗,互相之间玩玩游戏,开心一下,祝贺祝贺,就是这样,比开会要轻松的,然后互相逗逗趣这样一个仪式。大家很自由的,也还是很热闹。”
说到结婚照,我知道,是邓稼先和许鹿希并排照的那一张简单的结婚照,也是我多次长久凝视的那张丽人照。照片中一男一女穿得很整齐,是那种中规中矩的样子。许教授说,不是后来的这种披着满头都是花,戴的都是丁零当啷的。那个时候不时兴那么复杂的婚礼。
邓稼先很会玩
采访中,邓稼先、许鹿希当时恋爱的情景也是我很想知道的。
……您那时候跟邓稼先恋爱的情景现在还记得吗?
许鹿希点点头:“记得。没有现在这么多的花样。那时候礼拜六都在上课,也就是礼拜天有空,都是骑自行车出去玩,他的车技很好,我也很会骑车,我们就骑车到处玩。坐公共汽车也可以,不过,到郊外很多地方没有车。”
我又问:去哪儿玩呢?
“有地方啊,我们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复兴门外的公主坟,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