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英一进门就小声问:“君陶姐,票买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赵君陶说:“也没什么准备的,就是孩子路上用的东西。”
“潘亚波呢?”陈志英看看楼上,小声问。
“他已经三天没有回来了。看来这人真是值得怀疑。”
陈志英说:“那我们赶快走吧。我们直接去码头,柯麟在那里等着呢。”
“那就走吧。”赵君陶说完,抱起了小远。
陈志英帮她提着箱包,三人一块儿走出潘家,坐上一辆出租车,直奔码头。
她们刚刚离开不到五分钟,一辆吉普车风驰电掣般开来,车停在潘家门口,从车上跳下来一个密探和两个英国军警。
他们按门铃,没有动静。密探一枪打开了门锁,一伙人冲了进去。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陈志英和赵君陶赶到码头,等在那里的柯麟赶紧迎了上来。
“你们来啦?”柯麟问了一声,又对赵君陶扬了扬手中提的东西,说:“这是给孩子路上吃的,还有一些常用药。到了上海马上来封信,报一声平安。”
“谢谢你们啦!”赵君陶感激地,“你们回吧,多保重。”
陈志英眼睛含泪,深情地:“君陶姐,你也多保重。”
她上前与赵君陶拥抱告别,又蹲下身去吻别小远。柯麟把东西交给赵君陶。夫妻二人目送着赵君陶提着东西,领着孩子走向客轮。
送走了赵君陶,柯麟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过了些天,李少石也从外地回到香港。柯麟来到西环街道,看到他正站在一家店铺前指挥着工人挂招牌。招牌上写的是“海港粉画照相馆”七个大字。
李少石见到柯麟,他立即热情地喊起来:“你来啦!看我这招牌怎么样?不错吧?”
柯麟看看招牌,点着头:“嗯,不错,挺有气派的。”
李少石指着布置好的橱窗,神秘地说:“记住,这一幅上海外滩的画是联络暗号,如果出现了问题,有敌情或者有危险,我立刻会把这幅画取下来,换成另一幅,你来我给你看。”说完,拉着柯麟走进粉画照相馆。
李少石拿起墙角里的一幅杭州西湖的照片给柯麟看:“瞧,这幅照片就代表着危险的信号。”
“噢?”柯麟惊讶地:“用杭州西湖三坛映月来代表危险信号?”
“对。”李少石叮嘱说::“你一定要记住!看到橱窗里挂杭州西湖三坛映月,就千万不要进来。明白了吗:”
“明白啦。”柯麟点点头,“我一定记住。”
提起李硕勋,李少石脸上的笑意顿时消逝,问道:“柯麟,李硕勋同志被敌人逮捕、杀害的经过是怎么一回事?这和广东省委香港市委机关被破坏有什么内在的关系吗?”
柯麟说:“我认为李硕勋的死和广东省委机关被破坏有重大的关系,特别是原广东省委和香港市委机关的部分同志被捕了,而香港市委秘书长潘亚波却没有事。硕勋去海南是潘亚波派的交通员,那交通本身就是个叛徒,硕勋一上岸就被捕了,三天后那个叛徒也被国民党枪毙了。而潘亚波还是稳坐钓鱼台,这不是很奇怪的现象吗?”
他说完,从书柜里取出信递给李少石:“你看,这是我托海南的熟人打听来的情况。我怀疑潘亚波是叛徒,硕勋是他出卖的。”
“嗯。”李少石看完信,点着头问:“这个潘亚波还在香港吗?”
“不清楚。”柯麟摇摇头,“赵君陶走了以后,我再没有见过他。”
李少石沉思一下,说:“我同意你的分析,我会通知广东省委对潘亚波进行言行考察,以便澄清事实真相。另外,我们要有新任务了。”
柯麟一下子两眼放光:“你吩咐吧。”
太阳西斜,霞光万道,将海面映得一片灿烂。一艘来往沪港的“上海号”轮船徐徐驰向码头。
码头出口处,数十名英国军警、国民党特务以及戴着墨镜的便衣守候着。听到客轮进港发出的汽笛声,他们顿时紧张起来。一个戴墨镜的便衣把三张照片递给英国军警,指着照片对港英警官说:“这三个人都是中共要人。这个是叶剑英,瘦的是聂荣臻,胖的是陆定一。不要放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英国军警问:“他们都是乘这艘船来吗?”
“是。”便衣回答。
“你确定?”英国军警瞪着眼追问。
《中国地下党人》第九章(6)
“千真万确!”便衣有点儿不耐烦了,“这是我们在中共的内线提供的可靠消息,怎么会假得了!”
柯麟有意从他们身边经过,“中共”、“内线”等几个字让他听得清清楚楚。他不露声色地走向一处人不多但很显眼的地方,面向客轮,从衣兜里取出一副墨镜带上,拿着一把黑扇不停地扇着。
客轮上,叶剑英和聂荣臻都站在甲板上,认真地观察着岸上的动静,正好看到了柯麟发出的危险信号。
叶剑英低沉地说:“出口处不能走了。告诉陆定一,赶快换衣服。”
客轮靠岸了,旅客开始下舷梯向岸上走。军警特务们一个个虎视耽耽,审视着每一位上海旅客的脸。
就在这时,打扮成水手的叶剑英、聂荣臻走出锅炉间,他们跟在帐房先生模样的陆定一身后,跨到另外一条货船上,然后从码头的后门溜之大吉。
旅客走完了,不见三人踪影。
英国警官瞅着便衣特务,讥讽地说:“你的人消失了。”
便衣特务恼羞成怒,吼道:“我们上船去搜!不准一个水手和员工上岸!”
一伙上冲了进去。
此时,叶剑英三人早已出了码头,看到一辆小吉普车停在远处,迅速跑了过去。开车的人正是李少石。他已经看到叶剑英他们跑过来,便发动起汽车,等他们一坐上来,车子便开动了。
叶剑英松了一口气,坐在扳了扳李少石的肩膀问:“少石,刚才站在码头上给我们发出危险暗号的人是不是柯麟?”
“是。”
叶剑英得意地:“怎么样?我这眼力还行吧?”
聂荣臻说:“当然行了,从船上看码头,不近呐。”
叶剑英感叹说:“哎呀,上海一别,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他了。”
李少石边操纵着方向盘边说:“我们先去照相馆换衣服,然后去柯麟的南华药房怎么样?”
“好。”叶剑英说,“我正想见见他呢。”
再说柯麟,他发现军警特务们慌乱的样子,便知自己人已经顺利脱险,便赶回了南华药房。
陈志英见他回来,关切地问:“怎么样?还顺利吧?”
柯麟心有余悸地摇摇头:“很危险呢。轮船快靠近岸边时,突然出现大批便衣和英国军警,挨个儿搜查旅客,我估计党内同志坐这趟船来香港的情报又被敌人搞到了,否则他们不会那么搜查。”
陈志英一听搜查,神色陡然紧张紧张起来,她递给柯麟一杯水,又问:“结果呢?”
柯麟喝了一口茶水,说:我立即报了危险信号,他们没有从出口处上岸,按第二套方案行动,才顺利脱险。
“哎哟。”陈志英这才松了口气,“走了就好。上去吃饭吧。”
二人边往楼上走陈志英边问:“不知道这几位领导同志是谁?你认识吗?”
柯麟看了她一眼,笑道:“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问,这是纪律。”
陈志英也笑了:“我知道呢,就是好奇。”
刚走到楼上,突然听到楼下有人敲店铺的门。
二人惊疑地对视一眼,陈志英小声说:“我去看看。”说完,她匆忙下楼,凝神屏息从门板的缝中往外窥视,只见门外有三个中年人。
陈志英看他们面善的样子,知道不是坏人,便轻轻地问:“谁呀?”
门外站着的正是叶剑英三人。他们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听到门内有人声,叶剑英便操着客家人的口音轻声地问:“柯医生在吗?”
陈志英又问:“您是谁呀?”
叶剑英故意地:“我是他大哥!”
“大哥?”陈志英更加惶惑了,她正要再问,柯麟也跑下楼来站在陈志英的背后。
陈志英悄声说:“说是你大哥。”
“大哥?”柯麟疑惑地摇摇头,趴在门缝上往外看,突然惊喜地:“啊!是他们!”
门“吱扭”一声打开了。叶剑英、聂荣臻和陆定一鱼贯而入,他们都改了装,看着就像做生意的人。
柯麟把门一关,与他们紧紧握手:“剑英同志!荣臻同志!陆定一同志!哎呀!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叶剑英看着陈志英问:“这位就是弟妹吧?”
“是,我叫陈志英。”
叶剑英用客家话问:“不是我们广东人啊?”
陈志英微微一笑,故意用上海话回答:“阿拉上海人。”
大家都笑起来。聂荣臻介绍说:“柯麟在上海的时候,开了一家达生诊所,共青团中央关向应派小陈进入诊所,协助柯麟,为中央政治局开会做掩护。”
“哦,是这样啊!”叶剑英点了点头,又对聂、陆说:“你们还不知道我和柯麟的经历吧?广州起义失败以后,我们俩在香港躲了半年多,就住在一间小破房里,他还要不断地给逃到香港来的同志治病治伤。”
柯麟笑了:“那可都是你给我找来的伤病员。”
“对了,还有一次冒着生命危险返回广州去救人。后来我们又一起坐船去了上海,我装的是大老板,坐上等舱,他是我的随从,住下等舱。下等舱不供饭,我就每次省下一点,偷着包好送给他吃。还不能让人家看见。”
柯麟诙谐地:“你怕人家看见,我可是饿得心里发慌,就盼望着快见到你。好有吃的呀。”
《中国地下党人》第九章(7)
大家听着笑起来
柯麟高兴万分:“请,请到楼上坐。”
三人在柯麟的引领下顺楼梯上楼。一进客厅,就见一张小摇床上,一个胖乎乎的幼儿刚睡醒,他不哭不闹,瞪着清亮的小眼睛,看着伏身逗他玩儿的三张陌生大脸,小嘴儿里咿咿呀呀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