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最为担心的不只是骆谨行的情绪,还有南疆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派出的信使一直没有音信,再派的人现在还在路上,待赶到地方再回来还有些,所以眼下也只能等着。另外出逃的连香锦和连香音也一直没有捉回,虽然吕甫生的母亲和几个妾室被抓,但那老妇人却因惊吓过度死在牢中,剩下这些人完全不足以让吕家父子产生忌惮。
骆谨行为防意外也做了布置,把护卫王都的宿军尽数调往南边,若南疆有变可以抵挡一阵子,尽管如此可香徕依然忐忑不宁,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她的不安之中先王的丧期总算过去,到了出殡的日子。
王陵远在松花江北,两千多里的路程,灵车行走的速度又缓慢,骆谨行是先王惟一在世的儿子,必须要去送行,估计他送葬回来距孩子降生就没多久了。
出殡这天早上,天刚刚蒙蒙亮时文武们便齐集宫中,骆谨行身着斩衰重孝,在父亲灵前叩拜完毕后起身命人起灵,可正在此时却突然有守城军兵惊慌地跑进宫中,跪倒在地向他禀报道:“王上,城外二十里出现大批军兵,虽然是我北辽军装束可是却没打旗号,现正在快速向王都接近!”
“二十里?”骆谨行奇怪道:“近日本王倒是调动了宿军,可是宿军扎营在城外三十里,不得命令不准随意后撤,这批军兵又是什么人?”
探子说道:“小人不知,但是数目实在太多,远远超出宿军人数,看起来不像奉命调动。”
骆谨行想到南疆那边一直没有音讯回来,心头立刻紧了起来,道:“再去打探,弄清楚人马的来历再报!”
那传讯军兵应了一起爬起身小跑出去。
此人刚出去,徐澈便带着一个满身鲜血、脚步踉跄的士兵匆匆进来。
自从香徕与骆谨行成婚之后她的身边已经不再需要贴身侍卫,徐澈便被骆谨行封为禁军督统,负责守护王宫的安全。
他架着这士兵一边向里走一边急急地说道:“王上,吕家父子果然叛反了,城外的人马多数是他们的,这是宿军中逃回来报信的军兵。”
骆谨行一看此人的狼狈模样心里便阵阵发凉,这些日子一直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急归急,但他还维持着冷静,问那伤兵道:“快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这伤兵半跪半摔扑倒在地,哭道:“王上,宿军、宿军全完了!两万人……全死了!”
骆谨行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快说是怎么回事!”
那伤兵这才说道:“昨天傍晚的时候吕宏带着小部人马率先到达宿军大营,与杨歧将军说他是回王都祭拜先王的,时间太晚不方便进城,杨歧将军便让他们在营中住下,可谁知到半夜的时候他们竟然动手杀了杨歧将军,同时我军营地周围出现无数军兵,把宿军团团围住,杀得是血流成河!我们、我们两万兄弟呀,就这样全军覆没……小人与一队弟兄拼死向外突围,最后只活了小人一个!”
骆谨行闭了闭眼,暗想吕家父子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竟然大举屠杀官兵,难不成他们不把自己当成北辽人么?
他想着的时候徐澈道:“王上,末将怀疑王都之外的人马不只是吕家父子带领的北辽兵,为臣听此人描述,夜袭将领中为首那人似乎是……”
骆谨行急道:“似乎是谁,你怎么也学会吞吞吐吐了!”
徐澈道:“末将猜测那人是……南辽的施彦!”
他此言一出不只骆谨行震惊,在场等待送殡的大臣们也是一片惊讶的抽气声。
施彦乃是南辽名将,此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南征北战功勋赫赫,南辽能到现在还能屹立不倒会都是此人的功劳。他在南辽的地位要比秦铠在北辽还重要,因为前北辽王毕竟是一位励精图治的好帝王,可以给予秦铠足够的支持,而南辽却不然,现任帝皇陶昱荒淫无耻、穷奢极欲,搞得南辽百姓民不聊生,似施彦这种功臣,据守北疆却还经常遭受朝中小人的攻击,若不是他洁身自好,又立下数不尽的战功,恐怕早就被奸人陷害而死了。
现在他带兵攻入北辽,而北辽惟一能与他抗衡的秦铠大将军又死于骆骞的毒酒之下,北辽武将中已经没有人可以与他一决高下。
骆谨行愣怔了一会儿说道:“这……毕竟只是你的猜测,暂时还不能确定。”
徐澈虽然对施彦比较忌惮,却没到不敢面对的地步,甚至隐隐不家些期待与此人一战,于是:“王上,无论他是不是施彦,末将都会誓死保卫王都,不让他踏入一步!”
随在骆谨行身边的徐麟也道:“是的王上,无论何人来袭,臣下兄弟二人也誓保我王平安!”
骆谨行道:“好,还是两位徐将军有气魄,去吧,徐澈将军先去把城门关上,探明敌情再做计议!”
“是,末将遵旨!”徐澈说完连忙出宫去关城门。
他走后不久,又有军兵慌张地跑进来禀报,道:“王上,城外军队在距城十里之处竖起的军旗,帅旗上写的是‘施’字!”
骆谨行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事实果真如此还是忍不住心头剧烈地跳动,自言自语道:“果然如徐澈将军所说,来的是南辽兵,吕甫生、吕宏!这对父子規是卑鄙无耻,竟然做出卖国求荣这等行径,亏他家两代深受王恩,真是猪狗不如!”
众臣听说大军围城都几乎吓傻,一个个噤若寒蝉垂头不语。
骆谨行往他们身上看了一眼,放眼望去却尽是文臣,剩下的也只是封了个武官的名号,恐怕连枪都没提过,这种时候根本指望不上,只好迈步走向宫外,道:“众位卿家随本王到城头去看上一看。”
众臣跟在他身后呼呼啦啦直奔南城门而去。
徐澈下令关闭四面城门,之后又亲自检查了一遍,重新布置把守城门的人手,然后来到南城门,因为敌军的主将就这边。
有军兵报说骆谨行与众臣全部到来,他连忙下城前来迎接。
见面后骆谨行问道:“怎么样,对方可有动静?”
徐澈说道:“回王上,末将刚刚与他们喊过话,敌军主帅是施彦,吕家父子就在他们身边,听他们说话的意思是吕家父子杀了常冶督军,然后把骆骞的罪名强加给王上收了边疆军士的军心,然后调开军队放南辽军过来的!”
骆谨行听完恨得钢牙紧咬,道:“可恶,吕家父子竟然真是丧心病狂,如此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其心可诛!”
说着往马道上走去要上城头去观看。
他身后文臣中有胆小的立刻拦挡,道:“王上,不可呀,据说那施彦臂力过人箭法奇准,若他用箭射王上岂不危险!”
骆谨行恼火地回头看着那怯懦的官员斥道:“这种时候竟然还在担心这些,若我连上城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你等倒不如直接开城门投南辽去算了!”
他的话吓得大臣们跪倒一片,道:“王上,臣等不敢,臣等誓与北辽共存亡!”
他们说话的时候骆谨行已经向城上走去。
他在徐麟和徐澈的陪件下来到城头,可是这向下一看,心头却是更寒。
只见下方兵马如海,枪钺如林,向远处排开十余里,左右更是看不到边。
他问徐澈道:“王都周围都是这么多兵马还是只此一处人多?”
徐澈道:“回王上,周围都是这么多。”
骆谨行道:“据你估计,这些人马是多少?”
徐澈道:“目测有十万人。”
“十万!”骆谨行心底不由生出绝望之意,城中守军只有一万,城外的两万人又被出其不意灭了,自己拿什么来抵挡这十万大军?
徐澈更是无语,他对城里一万人比骆谨行要了解得多,这些人多是没有上过战场的守城军,见到这么多敌人有些已经吓得腿发抖了,更别说指望他们以一顶十出去作战。
再说香徕,现在的她的已经是真正的北辽王妃,从住了没几天的世子府移居进宣华宫内。
在骆谨行率人前往南城之时,她也已经得到重兵围城的消息。
香徕得知后也是一惊非小,担心又担心,防了又防,结果还是这样了。
王都被围,她不用想也知道骆谨行会有多着急,听说骆谨行去城上观看之后连忙让人准备轿辇赶到城上来陪骆谨行。
骆谨行上城后不久便被吕家父子发现告诉了施彦,施彦向城上喊话,道:“骆轩,你的王都已经被我的大军围得水泄不通,若是识相的话立刻出城投降,我尚可代我主饶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的话,我一声令下,十万大军冲破你的城门,进到城内去杀个鸡犬不留,到时候即便想投降我也不受了!”
骆谨行反唇相讥,道:“施彦,你以为你真有那么的权利么,竟然敢代你家皇帝招降,就不怕南辽皇帝治你犯上之罪!”
城下的施彦却不以为意,道:“骆轩,你是信不着我么?施彦不是好战之人,我也是垂怜北辽百姓,不忍其陷入刀兵之灾,你若为北辽子民着想便该放弃抵抗立刻投降……”
他正喊话的时候,香徕从城下上来。
五个月的身孕,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爬城显得有些吃力,上来之后微微喘息。
骆谨行见她上来连忙把她躲开垛口,埋怨道:“你怎么也出宫了,城中正乱着,万一出现意外该如何是好!”
香徕道:“如此时刻我怎么能不来陪你,北辽的危难便是我们的危难,怎能让你一人面对。”
骆谨行心中感动,看向她的腹部,道:“这些事情本就该由我来承担,你要做的是守护好我们的孩儿。”
香徕抚摸着肚子说道:“我们的孩儿在这里很好,他应该和母亲一起来给他的父亲支持……”
她们说着的时候,城下的施彦又喊道:“骆轩,听闻你宅心仁厚,应该知道一意孤行负隅顽抗会是什么后果!不要执迷不悟了,你该知道即便据城死守也坚持不了多久,希望你能三思而行!”
骆谨行之前在群臣面前强撑,现在见到香徕,他深藏着的沮丧禁不住流露出来,拉着香徕的手低声道:“香徕,看来这次真的完了,骆骞临死留下这么大的麻烦,现在重兵压境围困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