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招娣抱着走来走去地哄,在屋里哄不好便又到院子里走,可是仍旧哄不好。
哭得吴招娣闹心,又听得西屋的几个人也在哭,没好气地摇着孩子叫道:“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丧!早晚把家给哭败了……”
大昌听着媳妇又发疯,连忙出去把孩子接过来,抱进东屋去了。
吴招娣气呼呼摔门回了自己屋。
香徕家四口人透过窗子看着这一幕,香徕道:“娘,二姨,你们说咱是不是还是分开的好?”
二姨娘低着头只掉眼泪不说话,她只是实心眼并不是傻人,早前看出来不对只当不知道,现在想装也装不下去了。
香徕娘擦了擦眼泪道:“可是现在怎么开口说?你大伯虽然不怎么管屋里的事儿,可是心里什么都清楚,我们要求出去过他不但不会同意,还会怪你大伯母委屈了我们,到时候岂不闹得更糟?”
香徕想想也是,大伯也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现在分出去,村里的人肯定会说沈大刚死了兄弟,就把弟媳妇和侄子侄女撵出去的,大伯是打死也不会同意的。于是道:“那咱们就先拖几天,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个不伤面子的理由分开。”
香徕娘点头表示同意,二姨娘抹着眼泪寻思了一会儿,想起张氏的张氏那一通奚落指责和吴招娣的指桑骂槐,她也实在忍不下去了,道:“我也不知道该咋办好,全凭你们娘俩拿主意吧。”
第四章 翁媳争执
果然不出香徕所料,第二天早上二姨娘要带着天徕去放牛,却被张氏叫住了:“他二姨婶,你自己去放牛吧,一个人能干的活非得去俩人干啥,让天徕在家喂羊放猪,腾出香徕跟桂芳一块下田拔草,田里那草比苗都高了,人手正不够呢!”
二姨娘看了看身边的天徕,八岁的天徕身量还没有装草的篓子高呢,怎么能割草喂羊。
可是没办法,张氏都这么说了,她若不让的话搞不好就得吵起来。于是只能叮嘱天徕两句,然后把他留在家里,一个人放牛去了。
香徕虽然也担心天徕,但是知道有娘在家里照应着,不会让天徕挨太多累的,便也收拾收拾跟着大伯、大昌和桂芳下田去了。
据说香徕爹活着的时候疼香徕多过天徕,按说十三岁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可是沈香徕却一次田也没有下过。
不过那都是从前,现在的沈香徕可是农家娃子出身,大学学的还是农业,对于农活绝对是熟门熟路,锄起草来一点也不比大她一岁的桂芳慢。
桂芳虽然不是大伯那样的闷葫芦性子,但却也没有她娘和吴招娣那些心眼儿,家里只有她和香徕两个女娃,从前相处得不错,尽管这些日子没少听她娘抱怨香徕家四口人白吃饭,她对香徕却也没有多少反感,两人一边干活一边说话。
香徕也正好就着她的嘴对这个家的事又加深了一下了解。
大伯和大昌只顾闷头干活,也不像张氏那样说东道西的,这样一天下来香徕觉得在田里干活比在家里顺心多了。
这样一来倒是苦了家里的香徕娘,一面帮着天徕割草喂羊、放猪,还要和吴招娣一起做家务,里里外外的分身乏术,并且还要听着张氏和吴招娣的冷言冷语。
几天下来,香徕发现娘又瘦了,脸色也明显不好,她担心地问了几次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香徕娘都说没事。香徕估计是她一天到晚的只忙着干活,还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给饿的,想着以后有条件了一定要给她好好补补,既然用了人家闺女的身。体就该尽人家闺女该尽的孝道。
四口人干活,家里那几亩田很快便收拾干净,牛有二姨娘放着,猪和羊又交给了香徕照料着,大伯再次跑起官司的事,剩下沈大昌这个大劳力便闲了起来。
吴招娣看着田里的活结束便不肯再做饭,每天搂着孩子睡到日头照屁股,然后再抱着孩子去同村的娘家躲过做午饭,晚上的时间也算计得刚刚好,每到香徕娘把饭做好她就会回来。
可是混着混着,突然有天早上吴招娣早早的起来了,香徕娘过去做饭的时候她都已经做好了一份一人吃的早餐,大昌也穿戴齐整正在吃着。
香徕娘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起这么早,大昌这是有事儿么?”
大昌没有回话,吴招娣歪鼻子歪眼地说道:“当然是去挣银子了,一窝子吃白食的,不可劲挣,骨头渣子都得叫人吃没了!”
香徕娘被损得没敢再继续问下去,只知道后来大昌拿着把镰刀走了。
吃早饭的时候吴招娣已经又回娘家去了,沈万金和张氏问起来,香徕娘也只知道大昌似乎是去打短工,却不知道究竟干什么。
直到晚饭的时候大昌才回来,众人问了一嘴,他只说去给别人割麦子,然后匆匆吃了饭进屋躺着了。
饭桌上的沈万金想想不对劲,又问吴招娣道:“大昌干的谁家活?没听说附近谁家种这么多麦子。”
吴招娣眼神有点闪烁,道:“东屯李永发给找的,我也不知道谁家的。”
“不知道谁家的?!”沈万金顿时火了,吼道:“李永发指着恒远田庄发的家,他找人向来是给恒远田庄找,这事儿谁不知道!”说着朝屋里叫道:“大昌,你给出来!你说,你是不是去给恒远田庄割麦子?!”
沈大昌垂头耷拉脑地从屋里出来,可是却靠着门框没敢说话,不用说,一定是被沈万金说着了。
沈万金气得满腮胡茬儿的下巴直哆嗦,道:“你、你这是想气死我!恒远田庄是谁的?那都是那许宗德的!你二叔就是叫他的人给打死的,你、你竟然去给他干活?他的钱,就是饿死也不能挣!”
香徕来了的天数短,对这些事不太清楚,直到此时才知道大伯因为什么发火,她转头再看娘和二姨,两人的脸都十分难看,低着头默不作声。
门口的大昌被爹骂得不敢吱声,半拉脑袋拱在门框边,躲也不是,听也不是。
他没吱声,吴招娣可炸了,把筷子一摔,搂着家宝就哭开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穷得米缸都刮掉底儿了也不让人去挣点钱,他一个死人,俩腿一登完事了,撇下一大家子谁养啊?我们累死累活的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好!这又成了我们的错了!这是活活的想逼死谁呀!呜呜呜呜……”
一看吴招娣耍起这出来,沈万金也没招儿了。坐在那里气得脸色发白,嘴唇直哆嗦。他虽然没念过书,可是封建观念一点不比读书人差,作为老公公轻易不和儿媳妇犯话,可是今天实在气得不行了。指着吴招娣道:“大昌媳妇你说这话啥意思?你进了老沈家的门儿,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你都怎么累死累活了?除了忙时候让你做过几顿饭,这闲下来啥事不都是你婶婆在做?碗都没让你洗一把,你还有啥可抱屈的?”
沈万金一辈子老实巴交,见吴招娣作急了才逼出几句话,怎么能轻易问得倒吴招娣。她一抹眼泪冲着沈万金叫道:“还问我啥意思?你这是啥意思?!刚才又喊又叫的冲着谁呢?不就是骂我呢么!我求着我爹给大昌找点活反倒成了错处了!还嫌我干得少?你们老沈家一大家子吃白饭的,是不是都想让我给你们养着?你们一家人都活不起了?娶个媳妇回来当驴使!我给你们家传宗接代,我还得给你们家当牛做马!我老吴家的闺女上辈子欠你们的了?”
说着重重把家宝塞进张氏的怀里,哭喊着叫道:“老沈家容不下我,大不了就不过!呜呜……你们把我休回娘家好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大昌想拉住她,却被她重重一把推开撞在墙上,然后奔出院子一路哭着又回了娘家。
第五章 上门接儿媳
吴招娣又哭又闹地走了,大昌在门口呆了会也转身追了出去,剩下一屋子人傻了眼。
小家宝刚刚被他娘一通吼吓傻了,直到这会儿才反过味儿,躺在张氏的怀里哇哇哭了起来。
张氏站起来一边站在起摇晃着哄一边骂起沈万金来:“你个老杆子作死啊,你吼个啥吼?大昌去挣钱你也不让,都说招娣生气,老二死了咋拉,你抛家舍业的给他跑官司,也对得起他了!还想一家人给他守丧!这下好了,招娣走了,看她要是不回来你咋整!”
张氏跟沈万金厉害了一辈子,偏偏让吴招娣给镇住了,人前人后的帮这惟一的儿媳妇说话,生怕到老了吴招娣把她踢出门去。
沈万金坐在那儿也没了声音,按说他没觉得自己错,可是现在孩子哭大人叫,似乎都是他刚刚一通脾气闹的,再吵下去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儿,便也只好忍着。
香徕娘实在坐不住了,觉得要不是因为自家的事儿也不会闹成这样,于是弱弱地说道:“大哥、大嫂,都是我们不好,要不我去吴家看看,把大昌媳妇劝回来吧!”
沈万金心里对吴招娣还是有气,犯着倔道:“弟妹不用往心里去,关你们什么事儿,都是她两口子没志气,谁的钱都好挣,就是仇人的钱不能挣,不然别说对不起二弟,就算是旁人也会瞧不起咱家!你们都歇着吧,他们俩想通了就会回来了!”
其实香徕娘也知道自己去了也是于事无补,但若什么都不做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一时间坐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张氏哄了得全半天也不见好,反倒越哭声越大,她越发有气,气呼呼道:“护着吧,护着吧,死了一个兄弟,反倒多出来四个祖宗!”
说完抱着家宝回屋去了。
沈万金面色尴尬地看着香徕娘和天徕娘,道:“弟妹、二妹子,你嫂子向来嘴没个轻重,这么多年你们也知道,别和她一般见识!”
香徕娘道:“大哥言重了,我们哪会挑大搜的理,她也是心急才这么说的。”
沈万金对于媳妇和儿媳妇也是无可奈何,告诉身旁的桂芳,道:“帮着你二婶和二姨婶把厨房收拾了。”
说着便出去回了东屋。
估摸着他那边刚进到东屋,张氏一阵隐约的骂声便传来,夹枪带棒的,即骂着沈万金又带着香徕一家。
香徕娘默默地起身,道:“桂芳,你和香徕放猪去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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