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嗯!?”
坎娜走了过来,伸手握住扎利恩怀中的宝贝。
“夫人!你这样会——”
话还未说出口,细长的手指就被弹开,上面浮现了吓人的黑色纹路。
“你应该——坎娜夫人,你、你应该知道你碰不了这东西的!”
“灭世者。”半人马摊手指向雪花,“再拿一次?”
克里冈和蓝衣孩子对视一眼,好在他没有质疑太久,就拿起了古代冰。这么举着一段时间,什么都没发生。
“他不会受影响么,亲爱的?你可是告诉过我,他有一次不得不升起了黑火来接住你扔给他的古代冰。”
“对啊,夫人。”
“那黑火呢。”
“哎?”
“你最怕的黑火在哪儿?”
“现在是……”
“就连我都能感知到他并没有在使用黑火……也没有任何受伤的征兆……”坎娜望着自己的学生,“你为什么会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
“我——可是——不是,不是,”扎利恩忙不迭地摇头,“是这样的,夫人,他有时候可以这样握着,不需要黑火,有时候才需要黑火。”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有时候哥的状态不好吧?或者有、有时候古代冰太兴奋了些,这些都有可能……”
“我问的不是可能。”
“唔……”
扎利恩有些词穷,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克里冈和古代冰互相排斥一事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排斥程度偶尔会有深浅之分,也无可厚非。
但坎娜可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理所当然,第一代和第二代神祗时代遗留下来的东西她接触得不少,这些东西之所以能亘古永存,就是因为它们绝对稳定的性质,就像青铜圣火可以永远不灭一样,这古代冰不管放在哪儿,都不会发生任何变化,它如果对谁有害,那这伤害绝对不会有如此大的跨度,一会儿只是平和地带来些许不适,一会儿又能激起传说中足以灭世的黑火。
克里冈依旧举着冰物,没有加入谈话中,但坎娜能看出他有一点点想要阻止这段对话的意思,不过那点征兆和另外的什么东西斗争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你想单独和我谈谈吗,灭世者?”
“没必要。”
“那我为何觉得你对我……或者说对你的弟弟隐瞒了什么?”
扎利恩紧张地回头,但褐发男人还是很泰然,他虽然没料到这位半人马这么有本事,但好在他已经跟扎利恩讲了一半的实话,不至于无法收场。
“你又瞒我!?”
“没。我和你谈到过这个,记得吗?第一次你跟我闹脾气,我们就讲岔了(“——谁、谁和你闹脾气!!”),第二次也是你突然乱来,差点自己跑回了家(“——唔唔嗯——那、那、那、那、那个是——”),现在接着讲,也不迟吧。”
扎利恩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被洗脑一样释然地松了口气,开心地点头,还允许哥哥继续从后面抱着自己。
“古代冰的确不是每时每刻都会攻击我,它那样做的时候我不得不使用黑火焰,但有时候它会像这样,和我相安无事。”
“……相安……你说相安无事?——相·安·无·事!?”
“它的确会永无止境地消耗我的火焰,但如果握持一段时间后分离,被消耗的力量会回来。基本上相当于相安无事。”
“——相!安!无!事!”
扎利恩这才知道得知古代冰进到火龙体内后,自己紧张得快要发疯了,这家伙为什么还一脸无所谓。
“但是,查理,”男人在蓝衣孩子又要爆发前加大了手臂的力道,把他抱得更紧一些,“我不知道到底有什么规律,你明白么?它什么时候会攻击,什么时候会安睡,我不清楚。”
“所以你想让这孩子学会,你觉得他能够控制这一点。”半人马挑起半边眉,终于插话了,“但这只是一场赌,既然是赌,你肯定做了最坏准备,灭世者。如果扎利恩不能控制古代冰攻击与沉睡的周期呢?”
“那我就把周期算出来。”
“有意思……”
坎娜突然愉快地笑了,她仿佛又回到很久以前,自己研究这些宝贝时油然而生的热情,“真是太有意思了,你可一定要算我一个。”
“……既然如此,那就劳烦坎娜女士了。”克里冈眯起眼,“我都差点忘记,您是喀戎大人引以为豪的徒弟了。”
“呵呵呵……喀戎大人……喀戎大人,”坎娜也和他一样眯起眼,“我都多久没听到这个该死的名字了。”
扎利恩还哀怨地望着两个不知达成什么共识的长辈,直到兄长低头亲他的额头,轻抚他的肩背,才把他安抚得好一些。
“何必要等到那时候呢,灭世者,两手准备从来不会错,”坎娜绕着他俩走了一圈,“扎利恩提起赫塔洛斯大人把古代冰当做初年之礼送给他时,可没说什么细节。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知道你与古代冰每一次接触的经过……攻击你也好,没攻击你也好,能想起多少就算多少。有问题么?”
“没有。”
“很好……查理,亲爱的?”
“我在,我在!”
“先到那边玩儿去,待会我也要你好好讲一讲。”
“嗯……啊……”
耷拉着脑袋慢慢移动。
……好好……讲一讲……?
嗯……
真是棘手。
事实上扎利恩没什么可讲,也许哥哥能记得,但宫殿中高悬的那一片雪花传到自己手上时,自己还没活够一个世纪,根本记不清楚。他顶多记得那是要举办进入初年的仪式,父亲将他带到冥府,让他跳进冥水中接受洗礼时发生的事。
那时的扎利恩可是一个壮烈,宁死不愿跳,抓着火龙的脖子惊天动地地哭,哭得三头犬也不守门了,卡戎也不摆渡了,全跑来看戏。克里冈连骗带哄都没有用,又不舍得按父亲提议的动用武力,直接将那小鬼扔到河中间。赫塔洛斯的整张脸都是黑的,小儿子在这丢脸,大儿子又处处袒护,他真不知道自己怎么生出这两个东西,尤其是胆敢抗拒命令的克里冈——要知道,他可是公开称赞过自己大儿子是难得一见的战士,是完全不需要操心的!
最后他从自己的肩膀中拿出了那片原本起着护甲作用的雪花,举在冥河上方,说了声:“你如果下去,这就是你的。”
扎利恩才在火龙一点一点的推动下,委屈地抿着嘴,挪进污浊的死水中。
那时候克里冈碰了古代冰没有?碰了?没碰?碰了?还是没碰?
而且就算碰了,那时候克里冈也没有黑火焰啊,我怎么知道古代冰有没有攻击他?
就这样支支吾吾了一段时间后,满心欢喜的坎娜也黑下脸来,不得不相信他是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一开始……一开始是当真没有出事的吧,我只能肯定这一点,至于这个‘一开始’持续了多久,我……”扎利恩努力地吐着字,“反正,过了初年好久,我都还和哥一起睡的,那段时间古代冰也没离开过我。”
已经放弃从他这里获得线索的半人马把重点移到了别的地方:“是吗?过了初年,你,还和灭世者,一起睡?”
“……对……但那……但那是、是他的领地出、出了点问题……他就只能回到地宫里来住一段时间,如果他在地宫的话,那、那我俩一起睡也是习惯……嘛……”
“出了什么问题?”
“……嗯……唔……嗯……不太……记得了……”扎利恩不停地挠着自己的脖子,说不出口自己是怎么咬着火龙的尾巴不让他走的,当时狠下心来的克里冈向前跑了好几步,他当真没有松口,就在地上拖了一大段距离,把母亲吓惨了,直接冲出来命令火龙留下。
“行了,行了,”懒得再逗他的老人说道,“我已经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了,给我点时间吧。”
“所以,只要学会古代冰,我们就可、可以——”
“我已经和灭世者说过了,我只能保证尽力,不给保证别的。”
“……”
“对,也许这真是一个办法,但也也许什么都不是。”
“……这算什么?一个谜?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还要去拜访一下斯芬克斯?”
“呵呵……就这样吧,你也别太着急。”
“我才不着急哩,不成功也好,自己一个人清闲。”
“再说一次?”
“我说自己一个人——”看着同样走过来的褐发男人,冰孩子瞬间没了气势,“自己一个人比较能集中注意力,可以好、好好学习古代冰……”
“好好学习,嗯?”
“好好学习……”
“那就赌一把吧,亲爱的。”
可扎利恩根本不想赌,老师走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郁郁寡欢,就算克里冈一直拿古代冰哄他,也没什么效果。有期望不可怕,没有期望的时候却让他以为有,才害人。他可不想拼死拼活地朝前冲,结果发现是死路一条。那时候再叫他止步,可就迟了!
“狂欢节就要结束了,你打算一直这样对我板着脸?”
扎利恩没开口。他现在站立的重心全靠在身后的男人身上,自从发现自己对兄长有着无法忽视的‘那一类’好感后,他一直有意无意地想这样粘着对方,痛不痛什么的根本就排到了不需要考虑的范围。好在最近很顺自己意的哥哥没有过问他的这些举动,也省去了胡编乱造解释的麻烦。
不怕,他要是真问起来,就拿怀念童年来搪塞他!
“你又在乱想什么?”
“哥……上次我们说到父亲和母亲的事儿……”
“然后呢。”
“那什么……就是你啊……和……和狄尔摩诃丝……”
“你再给我乱想。”
“哪儿有!我也就是问问!父亲给你们拉线的时候不是很、很久之前的事了吗……?你那时候有没有见过她?”
“……”
“没见过?……见过?”
“一面。”
“哦……那、那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