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红床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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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红床的故事-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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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以后,她才真正了解了他。在她眼里他似乎没成熟。她容忍他不少俗气的举动,并不时地校正着他。他有时会对着饭碗咳嗽,有时又会和客人大声嚷嚷。孩子出世了,她担负起两个男人的教育。她觉得她活得很累。他不算是个坏男人,他做事很快,手脚也很快,特别是搞一些家具和家用电器的东西,很灵巧。她注意到他不是凭责任而是凭兴趣。这一点她也容忍了他。然而突然有一天,她发现了他有外遇。也许别人早就发现了,只是她被蒙在了鼓里。和他鬼混的那个姑娘,齐雅真曾见过,是个说话粗俗打扮也俗气的胖女孩。齐雅真觉得对自己是极大的侮辱。她决定离婚。当她把离婚报告递到他面前时,原以为他会求情,没想到他那双黑眼珠还是笑笑的。他们上了一次法庭。他在那里竟然说了一句她难以想象的话,他说她在家时,他有屁都要躲到卫生间去放。
  她还没想到,他和他那个庸俗的母亲在孩子身上做了一番手脚,使一直听她话的孩子一连声地说要跟爸爸。审理离婚那段日子里,她觉得儿子也放禁似地显出庸俗的一面来。她灰心失望。她不想再闹开,她觉得儿子和财产之争是俗气的。于是她签了约,搬到这小土山后面、护城河前面的旧房里。想到几年的婚姻,特别是离婚时丈夫的举动模样,她就觉得象吃了一口苍蝇似地。她在那些投来目光的人面前,挺直身子,微扬着脸,半垂着眼。那些日子都已过去了,然而,就她现在走进屋子,感觉到那男人呼吸的一瞬间,旧日的感觉都裹着团着一起涌上心来。
  “谁?!”她没有退缩,而是迈进了一步。
  又有一点动静,但没有回声。从外面回到屋里,背着门亮,门又随手反掩上了,眼前只有后窗一片淡淡的灰白色,屋里朦胧迷糊。她觉察到动静在后窗旁的子边。她心中浮起一种女人莫名的紧张和期待感。动静是陌生的,绝不会是她以前的丈夫和其他熟人。同时她想到刚才门是她虚掩的,她在河边并没听到木板门的吱呀声。肯定是从后窗跳进来的。她这才想到来者的不善。她想退步,又想过去开灯,但她的腿有点软,移不动身。
  “你是谁?”她的声音也有点软。她想到自己是不该发软的。来者肯定要有反应了,屋时原空气仿佛凝定了期待着那一种强烈的反应。齐雅真心中闪过许多的念头,准备大叫或者夺门而逃。她没有动,她觉得那都是可笑的,再说她的声音也发不出,腿也跑不快了。
  那边又有一声动静。她能确定就在桌子底下了。她似乎隐约看到那边有一团蜷着的人影了。她有了行动的力量,她慢慢斜着身子挪着步,背靠到木柱边去。她想着那儿有一个拉线开关,炉边还有一把火钳。反手一碰到木柱,她就拉了拉线开关。拉之时她的手抖了一抖,老化的开关弹簧弹了一下,眼前亮了一亮又灭了。她不由叫了一声,赶忙伸手去抓火钳。火钳碰倒了地,她充满绝崐望地伸手抓了一下,却把灯拉亮了。她立刻看到了桌子下的人,一个男人眼睛浑浊地朝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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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同在(3)
这是个乡村小伙子。他的肤色和神情与县街上走动的乡村人没有两样。他
  蜷在桌底下,一条腿缩在身底下,一条腿耷拉在桌脚边。他前俯着,一手撑着地,一手按着那条耷拉的腿。只有一个头伸在外,斜歪着朝齐雅真看着。
  “你、做什么?”齐雅真不禁问了一句。
  桌下的小伙子依然直愣愣地望着她。齐雅真看清他的神情是怯弱的听天由命的。他的脸形圆圆,前额的乌发长得太下,额头几乎短得看不到。她猜想他还不到二十岁。他还没长出胡子来来,能看到腮边细长的黑汗毛。他是个小个子,就是站起来,最多和她差不多高。
  “你是不是小偷?”齐雅真指着他,声调提高了。她不再觉得紧张。她这么问着,但并没当他小偷对付的行为,又朝他跨近一步。
  他有点畏缩,头往桌肚里缩了缩,手朝口袋里去摸摸。他穿的是一件黑西装,皱巴巴的混纺质料的便宜西装,没扣纽扣,一只口袋垂挂着。齐雅真想他口袋里可能是偷来的赃物。她为自己的判断而满意。
  “我不管你是不是小偷。你给我出去。”齐雅真说,“要不,我就要喊人了。你别以为这儿偏,一喊就有人来。”她的语气放缓和了。
  她想:换个女人大概早吓得不成人样了。大概不可能和小偷这么客气说话的。
  “我不走。”他说话了,口气干干脆脆的。眼睛依然直愣愣地望着她。
  齐雅真有点诧异了:“为什么?”
  “不走就不走。”他说。
  齐雅真心里几乎想笑。他的口气就象是小孩子耍赖。他会不会是个精神病患者?她不愿这么想,他的眼神也不像。
  “这是我的家!听到没有?”她有些恼怒了。
  “我又没偷你的东西。”他这么声辨着。他的这句话很奇怪,象是在作声明,又象是在承认自己确实是小偷,只是没有偷她的东西,或许还有不想偷她的东西的表白。那么他钻到她的屋里来做什么?
  “你是从后窗翻进来的?”齐雅真问。
  他没应声,看来是同意她的判断。
  “不是想偷东西,你翻进我的家干什么?”
  “我根本没想偷你的东西。”他又声明着。说话的时候,他身子称动了一下,象是坐坐舒服,眼还打量了一下屋里,脸上显出这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偷的神气。
  齐雅真相信他的话,心里安定下来,也重新打量了他一下。她为现他环向桌脚的腿一直没动,那只按着腿的手老是不安分地抚来抚去。就在她注意他的腿时,他的腿颤动了一下。她看到他小腿前面的裤腿除了沾了泥和草叶,还有潮湿暗黑发深的一块,象泼了酱油汤似地洇成一片。
  “腿跑……碰摔……坏了。”他说得有点含糊不清,“跑”的字音象“逃”
  ,“摔”象是“砸”。
  “你到底是不是小偷?“齐雅真又问了一句。她的问话口气平缓,朝着他的眼光中,还带点温和的笑意。
  他没作声,还是用他那眼白带点混浊黑眼珠很黑的眼睛看着她。象是不愿回答,又象不愿说谎。
  “那么,来吧。让我看看,你的腿是怎么回事了。”齐雅真说。她的口气连她自己也觉得是难得地温和。
  她朝他俯身过去。那一刻她似乎什么也没想,也许潜在中闪过许多电影电视镜头。她半垂着眼向他伸过手去。他的反应是用手撑着地,身子往后仰了一仰。她觉得他的样子就象一只受了伤的兔子,眼睁得圆圆的,带着乞求般的神情。
  她拉开他宽裤腿的单长裤。他的腿颤动一下,他的一只手推了过来。他的那只手圆滚滚通红红的,下端有几处蜕了表皮,表现着与表情不同的神经质的动作。    既然她已出手去,她就不再理会他的反应。她把他的裤腿拉上去,她听到他的喉咙滚过一声卡着似的叫声。她已看到她要看的那个受伤的部位。那儿好像重新流出红红的血。他的腿肚也是滚圆圆的,在胫骨上,一眼就可以看到,有一处皮肤有点突起。
   。。

与其同在(4)
“你的骨头断了。”她站起来说。
  “我知道。”他咕哝了一声。并不用眼去看伤口,只是盯着她。
  “是不是送你上医院,还是怎么样?”齐雅真静静地问。
  他摇摇头。齐雅真的问话本来就是用来作判断根据的。她已经能断定他是一个小偷。只是不知他到底偷了什么。
  “那么,只有我来帮你了。”齐雅真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
  齐雅真在屋里转了一会,又进旁边房间转了一转。她想找两根直的棍子一类的东西。一时她想不起来她的家里有无这类东西。在她原来的家中,也许绕线板能派得上用场。从绕线板她想到了小凳腿,还想到火钳。后来她放弃了这些想法。她拿了一把菜刀出门去,在小土山上砍了两根树枝回来。出门的时候,她把门窗都关上了。天色很暗,坡影黑黢黢的。自搬这里来住,她还从来没在夜晚出过门。爬上坡子时,透过树丛,可以看到坡那边公路上暗黄色的路灯光。她选了两根较粗的树枝砍了下来。她望望自己着亮的房子,心中有一种兴奋的喘不过气来的新鲜感,有一种看侦探电影片的紧张心情。这种心情朦胧而真切。她回屋的时候,想着会不会不再见到那个坐在桌肚里的乡村小伙子,刚才的一切只是她一时的幻像。这想法使她行步匆匆,下坡时她尽量稳了步子。
  他还坐在那里。一开门她就看到他靠在桌边的那条腿。他已整个地坐到了桌下。刚才他的头伸在桌外,现在他的头靠到了桌里壁的墙上。这一刻,他似乎把自己弄舒服了。她原想他也许会害怕她找借口外去喊人而逃离。看来他很信赖她,象一条信赖人的小狗一样。他从桌肚里低下点头,看她的眼光显得自然熟份了。
  齐雅真把树枝杈砍去,削去枝皮,弄光滑了。她从来没弄过这事,树枝反而砍得凹凹凸凸的,她的手也发酸。削光第二根树枝时,她看了他一下,他正安闲地朝她望着。她这才想起应该让他做这件事的。既然她已快弄完了,她还是把它弄好。她使劲削了几下,险些削了手,同时发现手指上磨出了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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