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布荒原的兴衰轮替:最后的罗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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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荒原的兴衰轮替:最后的罗布人-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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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器(1930~1931年)在罗布荒原的考察,赫定知道他的近况,而奥尔得克则是30多年不通音讯了。
  赫定与奥尔得克的重逢颇具戏剧性。那时,他正乘独木舟在孔雀河顺流而下,一个船夫高叫:“奥尔得克——开勒迪!”这句话直译就是“一只野鸭子飞过来了”,但另外的含义,则是“奥尔得克这个人来了”。赫定先以为船夫见到了一只水鸟,但他马上就看到左岸两个骑士正朝独木舟飞驰而来。
  这个“野鸭子”,就是30年没有见过面的奥尔得克和他在塔里木河卡拉地方做船夫的儿子萨迪克。
  独木舟在船夫手忙脚乱的撑持下靠了岸。奥尔得克眼含热泪拉着赫定的双手,艰苦的岁月在他的手上留下了厚厚的老茧。赫定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老朋友,这真的是奥尔得克!与分手时相比他很瘦,额头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胡子挂在尖尖的下巴上,看上去很衰弱。老人带着一顶羊皮镶边的破帽子,披着件已经发白的破旧袷袢,腰上扎了一条布带子,脚上的那双靴子告诉人们,它曾行走过多少沙漠、草原和树丛。
  “喂,你好!奥尔得克!我们分手32年了,你生活得怎么样?”
  “真主保佑!我没理由抱怨。但很久很久我都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从这里顺流而下呢?”
  “噢,听说你已经来了一个月了,后来听说你们又回到了库尔勒。32年前你曾说过一定还会回来,我们等呀等,但你一直没有回来。当年探险队的仆人不少已经死了,但还有活着的。我真高兴终于活着见到你了!”
  在两位古稀老人深情、真挚又略带忧伤的对视中,尽管几十年光阴弹指而过,而他们的境况又如此不同,但淀积在心头的思念却并无二致!这样,时年已72岁的奥尔得克又“归队”了。 。。

十 “小河”梦幻(3)
这次赫定不是一个人来罗布荒原探险的,探险队里还有几个中国和瑞典的学者。其中瑞典考古学家沃尔克·贝格曼时年仅31岁,是1927年就加入中国西北科学考察团的老团员,以在额济纳发现了上万支“居延汉简”而知名。此行赫定的任务主要是勘测公路路线,在罗布泊地区相关的考古工作,就交给贝格曼负责,近世第一个进入楼兰王国遗址的罗布人奥尔得克自然成为贝格曼最倚重的顾问和向导。
  奥尔得克的到来,使贝格曼、陈宗器这些后来者对赫定1900~1901年的罗布泊探险视同传奇。在新的探险队营地的一个个不眠之夜,奥尔得克就着篝火讲述着这些年的生活经历。自赫定离去后,奥尔得克常常沉潜在探险和发现的氛围里。据他说,他常独自在荒原漫游。大约15~20年前,无意中他在雅丹布拉克和库姆河的故道以南的沙丘间,发现了一个“有一千口棺材”的小山包,那是一处谁也不知道的古墓地。
  赫定和贝格曼把头凑在大比例尺的地图上,又比划,又思考了好大一会儿,他们不约而同地认定,这是个新的情况。的确,不论是第一个在罗布荒原发现古墓葬的美国人亨廷顿,还是几乎把这一带踏遍的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运气之佳让人难以置信的日本和尚橘瑞超,又或自己或西北科学考察团旗下的学者如黄文弼、霍涅尔、陈宗器,在库姆河以南的那个位置上,此前从没有谁发现过什么。
  当然,仅凭这一点,奥尔得克的话就不无可疑之处,但赫定还是决定,由考古学家贝格曼负责寻找这个“奥尔得克的古墓群”。
  当然,这是在1934年,而不是在1900年,目前在罗布荒原的这一带探险,并无缺水之虞。北返的塔里木河与孔雀河已经把生意撒遍荒野。在布满雅丹、沙丘、红柳包的库姆河以南的大漠,最初的寻找失败了。这本不足为奇。由于1921年塔里木河改道这个明显的理由,重新恢复活力的库姆河两岸景观,与奥尔得克找到古墓地的年月相比有了极大的改变。
  库姆河是个特殊的河流,它或是孔雀河的下游,或是塔里木河的支流,甚至有过塔里木河、孔雀河共同使用库姆河的河道的时候。而库姆河这个名字的含义就是“沙河”,奥尔得克在这一带找宝时,库姆河在雅丹布拉克以下断流多年,但如今却是名不副实了,不但河床里又是激流奔涌,两岸也在时隔千年后重新长出了植被。
  可是,当满怀希望的探险队在两个月中的一次次搜寻都劳而无功后,包括奥尔得克本人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恐怕是在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关于当年的情况,奥尔得克实在再也想不起一丁点有价值的内容了。奥尔得克有些时候给人的印象是,他已经老了,并在想象和等候中生活得太久,已经不大分得清幻想和现实的界限了。在面对大家——包括探险队里的其他罗布人——的责问时,一半是感到茫然,一半是为了自赎,奥尔得克就像《天方夜谭》里那个王后谢赫拉札德,开始一个接一个地讲着故事:
  那个古墓已经让十几年间新形成的河湖水域给淹没了——这毫无可信性,古墓地不是在一个山丘上吗?再说现在的河湖是时隔1500年的回归,也不能想象1500年前的古楼兰人会把那样大的陵墓建造在水里。
  那个古墓是“伊比利斯”(魔鬼)出没的区域,超人的神秘力量,使他无法领外人抵达这个魔王的宫殿——这也算是一个理由?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十 “小河”梦幻(4)
某次暴烈的黑风暴——“喀拉布兰”已经将整个古墓重新埋葬……
  直到这时,贝格曼才对赫定为探险家所作的界说有了深刻的理解。在赫定看来,除了其他种种禀赋,探险家必须得有天使般的耐心。好在除了“奥尔得克的古墓”,贝格曼并没有第二方案可供选择;而且经过仔细分析思考,贝格曼也断定,这个古墓一定是存在的,问题出在寻找过程本身,只不过目前还找不出症结究竟潜伏在什么地方而已。
  组建考古探险队时,赫定把另一个瑞典人乔格·生瑞恒分配给贝格曼。生瑞恒是探险队的司机和机械师,这时正无用武之地。生瑞恒是瑞典来华传教士的后裔,就出生在中国,从1927年起,一直是西北科学考察团的成员。他不一定有别的特长,但耐心却可以与天使媲美。经他作了一番调整,并借助其他罗布人——比方我1984年采访过的塔伊尔,1997年采访过的乌斯曼·尼牙孜·亚瓦西——的帮助,考古探险队于1934年5月30日离开了设在雅丹布拉克以西10公里的前进营地,向这诱人的古迹作轻装的长途奔袭。因为他们认定,如果真有这个古墓,那么它一定要更靠近罗布荒原西南的绿洲带。
  这又是一次沙海捞针式的“漫游”。沿库姆河南行不久,就见到了一条流向东南的支流。可以肯定,它是这次库姆河复苏后才出现的新河,它的这一段历史相当短暂,也许不足10年,即使罗布人也不知道它的存在。当时他们作了一个至关紧要的决定:放弃库姆河的主干,转而追随这条南南东走向的库姆河的支流进入沙漠。就在他们决定依支流前行时,临时给这个无名河随意起了一个名字,就叫做“小河”,而谁也没有想到,此后“小河”居然成了罗布泊探险史和楼兰文明史的“关键词”。
  这“爹不疼,妈不爱”的“小河”只有20米宽,水流迟滞,也许那是因为塔里木河的春汛已经过去。在它与库姆河分离后,壅积出一串小湖沼,湖沼不深,但大都为芦苇、红柳环绕,冲出湖沼群,河水的流动就更迟缓了。这肯定是一条刚刚复活的古河,可是在两岸竟没有植被:没有如同河堤似的胡杨林带,没有稀疏的芦苇草滩。
  在罗布荒原,枯立的死胡杨那是生命的墓碑。
  1988年在自和田塔瓦库勒东行的路上,当地人告诉我:这塔里木唯一的乔木胡杨有三次生命,它能够活一千年而不死,死后能直立在大漠上一千年而不倒,倒地之后,又能够一千年不腐朽。
  在罗布荒原,哪儿有直立的胡杨(死的或是活的),就说明那儿曾是生命萌生之区,是生命寄居之地。然而奇怪的是,这条小河的两岸竟是既没有活着的胡杨,也没有死去的胡杨。这是一个至今也找不到答案,而只有假说的谜。当然,在小河流域,无解之谜绝不仅于此。
  探险队沿小河南行了65公里,仍然一无所获。但是在河西岸的开阔地带出现了芦苇草滩,还见到了随羊群散牧至此的牧人。几区牧人的“萨特玛”(草棚)显然是刚刚落成的,其中最宽敞的“萨特玛”属于奥尔得克的一个老朋友赛特毛拉。这些都表明,塔里木河的南侧河道——流向喀拉库顺的河道就在南方不远处了。再往前走不多久,就能来到英苏村或阿拉干村的农牧半径之中。看来几乎可以肯定,这次又是一场徒劳。

十 “小河”梦幻(5)
像往常一样,考古探险队在小河岸边扎下了营地。
  这一带的原野开阔、平整,覆盖着积沙,成垄状的沙丘链表明,这里也是强风的通道。营地附近的沙丘不高,仅1~2米,有些沙丘实际上是红柳沙包,活着的红柳已经返青,但从沙丘的高度来看,它们的生存年代并不久远。
  整个背景是单调、死寂的,视野里仅小河东岸4~5公里的一个浑圆的小山丘可以作为有限的调剂。这浑圆的山丘兀然直立在沙海的波涛上,就像丝绸古道的路标——炮台(烽火台)。可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感到有些奇怪:远远看去这浑圆山丘的顶部似乎有一片密密的枯立木,高达4~5米的没有枝杈的死胡杨就直立在那儿,这本是罗布荒原一景,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奇怪的是,死胡杨的株距极近,就像是一株挨着一株,全靠互相支撑着才没有倒下,而塔里木的胡杨原是株距颇远的乔木,即便是茂密的原始林地,株距10米就算是很近了。
  当然,胡杨(不管活的还是死的)毕竟不是他们此行的目标,所以谁也没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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