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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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拉少爷-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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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帆船载着我不共戴天的仇敌走远了,我鼓起一半的勇气来到灌木林的边缘,然后又停住了脚步,心中又是羞涩又是害怕去面对残酷的现实。正在我犹疑不决之际,陌生人忽然转过身来,透过苍茫的暮色发现了我,又是招手、又是喊叫,让我过去。我怀着一颗沉重的心走上前去。

    他说话带有英格兰口音,对我说:“喂,好伙计,这儿有杜瑞斯迪家的东西。”

    我这时已经到了他跟前,只见他长得很英俊,黝黑的皮肤,身挑瘦长,眼神充满了警觉和机敏,看样子很像一个惯于指挥的将军。他有一边脸颊上生着一颗黑痣,但无伤容貌;戒指上一颗硕大的钻石闪烁发光,身上穿着套装,但款式和做工都是最时髦的法国样子,褶子显得分外的长,都是用上好的花边做成的。他这样衣冠楚楚的,却是刚走下污秽不堪的走私船,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过了一会儿他的眼光友好多了,又打量了我一遍之后,笑着说:

    “朋友,你信不信?我知道你的尊姓大名,连你的小名都知道。麦科拉先生,根据你的笔迹我就能想象出你的衣着打扮。”

    听到这话我全身直打哆嗦。

    他说:“哦,你甭怕我。我并不怪你写那些又臭又长的信,那是我有意让你多干一点活儿。你可以喊我巴里先生,我现在就是用这个名字。在你这个老八板儿面前还是明说算了,我把原来的名字缩减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过来,把这个和这个拿去。”——他用手指了指两个皮箱又说:“你扛这两个正合适,其余的就暂时扔在这儿,没事儿的。请吧,别磨蹭了。”

    他的口吻斩钉截铁,我下意识地去照办,脑子完全停止了运转。我刚刚拿起皮箱,他就转身大踏步地在灌木林中穿行。林子里都是浓密的常青树,夭色比其他地方显得黑多了。我紧跟其后,皮箱的下端快要碰着地面了,但我并不觉得很沉,因为我全身心都沉浸在这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件之中,脑子像织布机上的梭子一样飞快地奔忙着。

    突然,我停下脚步,把皮箱放在地上。他转身看着我,说:“怎么啦?”

    “你就是巴兰特拉大少爷?”

    他说:“你应该明白我在狡猾的麦科拉面前并没有保守什么秘密。”

    我大声嚷了起来:“上帝有眼,你来这儿干吗?回去吧,现在还来得及。”

    他说:“谢谢你的美意。是你的二少爷请我来的,不是我自己找来的。既然他作出了决定,他(还有你)就应该言而有信。好啦,快把我的东西拣起来,地上很潮湿,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

    这次我却没有马上照办,而是径直走到他的跟前,说:“如果你不能转身回去,那么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基督徒,一个绅士,总不能就这么冒失地去……”

    他打断我的话,说:“你很会说话嘛。”

    “如果你不能转身回去,总还要讲一点体面吧。你拿着行李就在这儿等着,我回去让家里人准备一下。你父亲是老年人了……”我接着前面的话结结巴巴地说,“……总还要讲一点体面吧。”

    他却说:“你这话不错,麦科拉很会给陌生人上课。不过,伙计,你得明白——要教训我那可是白费口舌,我要干什么谁也拦不住。”

    我说:“哦,是吗?那咱们就走着瞧!”

    我转身就朝杜瑞斯迪府邸那个方向跑,他气得大声吼叫,想过来抓我。我听到他在身后笑着,大概只追了那么一两步就停下来了。几分钟以后,我就跑到了大门前,喘不过气来,简直快要累死了。门口没有人,我就径直冲上楼去,来到大厅堂,站在全家人的面前说不出话来。不过从我的眼神里家里人可能看出了一切,他们都站起身来,活像一个个傻孩子,我终于气吁吁他说:“他回来了。”

    亨利先生问道:“他?”

    我说:“是他。”

    老爷哭了:“是我那儿子?这个愣头青!唉,那儿很安全,干吗不呆在那儿?”

    亨利太太一言不发,我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没有去注意她。

    亨利先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唉,他在哪儿?”

    我说:“我离开他的时候,他在那片狭长的灌木林里。”

    他说:“带我去见他。”

    我们俩二话没说就一前一后地出去了,刚走到一个碎石堆的中间就看见大少爷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嘴上吹着口哨,手上的拐杖在空中晃悠着。这时光线很微弱,虽然看不清面孔,认出一个人来还是没有什么困难的。

    只听大少爷说:“啊!是雅可布。我以骚①回来了。”

    ①据《圣经》记载以骚和雅可布是孪生兄弟。出生之前上帝就预告说弟弟雅可布比哥哥以骚更有出息,两兄弟会相互为仇。

    亨利先生说:“詹姆斯,看在上帝的分上别用我这个教名吧。我素来不会装蒜,看到你回来了便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不过,很乐意在咱爹的屋子里为你接风。”

    大少爷说:“要么是我的屋子,要么是你的屋子,你刚才究竟是想说准的屋子?不过那都是旧伤疤了,就不必去揭开。如果你不愿到巴黎去跟我一起住,我回到杜瑞斯迪府邸内找一个安身的角落你总不会不答应吧。”

    亨利先生说:“这真是大笑话,你很清楚自己在家里的地位。”

    大少爷嘿嘿一笑,说:“哦,我是很清楚。”兄弟俩阔别重逢就这么一点情分,连拉一拉手的礼节都没有。这时大少爷转向我,让我去给他搬行李。

    我很有几分不情愿的样子,又转身去征求亨利先生的同意。

    二少爷说:“麦科拉先生,大少爷在这里你就一切遵命好了,他的吩咐就是我的吩咐。我们会经常麻烦你的,今儿个就叫一个下人去得了。”他说“下人”这个词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如果他这番话有什么弦外之音的话,那就是对陌生人的责备。不过,大少爷脸皮特别厚,居然把这种意思逆转过来了。

    他斜眼看着我,低声问道:“说‘溜去’是不是更通俗一些?”如果不是二少爷发话,即使干这趟差事关系到国家的存亡我也不会自告奋勇的。就是由我出面差遣仆人去干,我都不愿意。既然如此,帮他做做事还可以,就是不肯跟他搭腔。于是我默默地转身走进那片长灌木林里,心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这时林子里漆黑一团,我走着走着竟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直到一只脚差一点被皮箱撞断了,我才想起来。有一件事我感到很奇怪:刚才我扛两口皮箱就像空着手似的,现在一口搬起来都很费劲,我只好来回跑了两趟。

    等我搬完行李来到大厅堂里时,全家欢迎大少爷的热闹场面早已结束,现在都上桌吃晚饭了。由于一时的疏忽没有给我留座位,我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在外面我已经憋了一肚子的气,现在到了屋子里面又是这个样子。我郁郁不乐正准备后退,大少爷首先看见了我,连忙从座位上跳下来,惊讶地说。

    “哎呀,我把麦科拉的位子占了!约翰·保尔,快去给我巴里先生拿个椅子来,我敢保证他不会打搅谁的。这张桌子大得很,都可以坐得下。”

    说着他走过来,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一边笑着,一边把我推到座位上,声音里充满了友好的嬉戏之情,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知觉了。就在约翰·保尔忙着给他安排座位的时候(他还在一个劲儿地叮嘱),大少爷走到老爷子的椅子后面,低头端详着父亲,老人也转过身抬头看儿子。浓郁的父子之情实在是我平生之少见。

    所有这一切都十分自然得体。他没有说一句气话,没有用任何姿势、表情表示对任何人的轻蔑。原来那副尖声尖气的英格兰口音完全改成了平和的家乡调,说起客气话来也平添了几分善意。虽然他的举止显得过于温文尔雅,与杜瑞斯迪府邸里的习惯相去甚远,但仍然不失为一种朴实的礼节,令人产生愉悦之感,而无尴尬之虞。酒席间他应付自如,时而向我敬酒;时而扭过头去说几句客套话;时而讲起他闯荡江湖时遇到的高兴事;时而又愉快地回首往事。他的言语是那样得体,举止又是那样潇洒,不难想象老爷和亨利太太坐在席间一定是乐得满面春风了,而约翰·保尔大约站在后面低头落泪。

    刚吃完晚饭亨利太太就起身告退。

    “爱丽森,你过去可不是这样的啊。”他说。

    “我现在是这个习惯。”她回答道,她这话听起来很假,接着她又说,“祝你晚安,詹姆斯,也欢迎你死里逃生,顺利归来。”她说着,声音哽咽,颤抖不已。

    可怜的亨利先生在酒席间呆头呆脑的,这时更是坐立不安,一会儿看到妻子退席显得很开心,一会儿揣摩着她提前退席的原因又垂头丧气,一会儿听到妻子话语中流露出来的旧情又狼狈不堪。

    我觉得自己在这里完全是多余的,就跟在亨利太太后面想溜之大吉,却被大少爷拦住了。

    他说:“麦科拉,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了。我不能让你走,你这不是把回头的浪子当成外人了吗?请你记住,浪子是在他父亲的屋子里。来,坐下,陪我巴里再喝一杯。”

    “是呀,是呀,麦科拉先生,他和你都不是外人嘛。当着我儿子的面,”老爷也附和着说,说到“儿子”二字时他的声音格外洪亮,“我是一个劲儿地夸你有情有义,帮了我们家的大忙。”

    于是,我就坐了下来,缄口不语,一直耗到平常休息的时间。如果不是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插曲,把他的奸诈暴露无遗,我几乎误解了这个人的禀性。以下就是这段插曲,读者诸君知道了这两兄弟相见的情形之后可以自己去思索这个问题。亨利先生呆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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