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安详的老人,坐在雕花木床上,手里拿着方帕子,像是在绣着什么。
发如雪,一丝不苟的在头上盘了个最简单的发髻,一根白玉簪子斜斜插过。更衬的她无边的优雅。
岁月也许可以冲蚀人的青春,但岁月却永远带不走美丽,特别是那种仿佛沉淀一辈子的高雅和慈悲。
老人抬起头,干枯的手指扶过手中的帕子,好像在缅怀最珍爱的回忆。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了姚木兰,那个林语堂笔下最完美的女人,浓浓的书香气,坚忍的智慧,只觉得扑面芬芳。
像是想起来什么,老人浅笑着冲我招手:“姑娘,来,陪我聊聊天儿。”
我点了点头,轻轻的走到她身边,坐在床畔,任她拉着我的手。
“小的时候啊,我就调皮捣蛋的,父亲总说我,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除了他,那时没人会把我当女孩子看的。”
老人安详的笑着,脸颊边若隐若现的两个小酒窝,不难让人猜想她当年的俏丽。
“后来日本人打进来了,局势乱的很,他领兵去打仗,以一敌百,最后啊,却还是战死沙场。”
我的心沉甸甸的,眼前的老人,定是来自那个水深火热的年代吧,我没经历过那样的动荡和残酷,所以没有资格去评论什么。
“接着父亲又被奸人所害,当时只觉得所有的梦都碎了,就在晚上爬上了泰山之顶。”
她的语气平静极了,那感觉好像在谈论天气一样,而不是论及一场生死。
“我记得,那晚的月亮很美,我跳下去的时候,听见风声在耳旁,就好像他当年唱给我的歌儿……我想,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他了,却没想到,醒来的时候到了这里。”
老人缓缓的倾诉,月色如水,在她银白的发上淡淡的晕染着美丽。
“后来我遇见了云曦的祖父,他长得像极了他,也和他一样的疼我宠我。”
老人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下隐约有泪光在闪烁。
“后来我们就结婚了,生了漂亮聪明的儿子,可我却总是闷闷不乐的,他知道我在想他,却从不点破。”
心因她的叙述而淡淡的酸涩,云曦的祖父经历的是怎样一场绝望的爱情,抱着心爱的女人,却只能加深她对故人的思恋。
“就这样过了一辈子,在他的保护下,我这一生都顺遂极了,前年他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问,‘绣儿,你最爱的是我还是他?”
甚至能想到当时的情形,我忙抬起头看向泪光闪烁的老人,却见她痛苦的合上了眼帘。
心里‘咯噔’的一下。
当时,她必定是犹豫了吧,所以带给云曦祖父死都无法释怀的遗憾,也带给自己日后永无止境的自责。
“可我错了,他走的日子每过一天,我就更强烈的感受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这几十年来他对我的情意早就如影随形,深入骨髓了,原来我很久很久之前就爱上了他……原来……我一直爱的都是他啊。”
老人的手剧烈的颤动起来,我慌忙握住,为她擦拭脸上流下的清泪。
她却反握住我的手,慌乱的问道,“他一定生气了对吧?他一定不愿意再爱我了,我死了以后,万一发现他没有等我,那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又该飘到哪去呢?”
老人的脸上,布满了懊悔和自责。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眼角湿湿的,仿佛有泪滑过。
“他又怎么舍得丢下您不管呢?您一直都是他最最珍爱的女人,不是么?”
安抚着老人有些激动的情绪,听云曦说,他祖母体弱多病,不可以伤神动气的。
“真的吗?他真的不会怪我?”老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迷惘。
我轻轻浅浅的笑了,帮老人把碎发整理好,说道:“您有没有想过,上天安排您和云曦祖父这场奇妙的缘分的用意何在呢?也许他就是他的前世,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您自始至终爱的也只是他,只有他。”
“只是他,只有他……”老人口中喃喃的重复着。
半晌,抬起头来,眸中已恢复平静。
望着我衷心的说,“姑娘,谢谢你。”
我站起身来,走到她面前依礼一福,语气诚恳的说,“不,潇潇该谢谢您,您和云曦祖父的这段感情让潇潇深深感动,也让潇潇看到了爱情的美好希望。”
老人笑了,温暖又雍容,她握住我的手说,“孩子,记住我一句话,此心安处是我家。”
此心安处是我家……
我怔在原地,久久不能言语。
老人睡下之后,我走出房间,向院子里走去。
正走在碎石的小径上,却见眼前一道白影晃过,我慌忙寻找,他却在我背后站定了。
回过头去。
却见,玉箫在手,温润如玉。
我苦笑了一下,抱怨道,“师父,就算我再怎么喜欢司徒云深,你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潇潇啊。”
说完,手就向他的脸上掠去。
诱惑
我苦笑了一下,抱怨道,“师父,就算我再怎么喜欢司徒云深,你也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潇潇啊。”
说完,手就向他的脸上掠去。
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老天爷是不是喜欢和我对着干;我想过很多种和司徒云深再见时的情景;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一种。
月华如水。
石径上。
白衣男子愕然的看着我。
空气里并没有传来熟悉的茶香味。
我的爪子尴尬的停在半空中。
忽然扬起手在脸边扇着风;顾左右而言他;“这晚上真是越来越闷热了啊。”
司徒云深微微上扬了唇角。
是不是因为是他;所以连笑都那么美好呢?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着;我想我现在的脸一定红透了。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认出我来了吗?他有听见我刚才说的话吗?
我的手不停的在空中扇着风;越来越燥热起来;他却只是微笑的看着我;不作声。
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又该说些什么好?
于是。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两个人维持着相遇的姿势。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却见他终于轻轻仰起头;缓缓言道:”姑娘;你挡住我的路了。”
……
“司徒兄;寻你好久了;原来你在这里!”
背后传来云曦的声音;尴尬万分的我顿时有了得救的感觉。
回过头去;夜风中站的多了一个云曦;白玉束发;清冷高傲。
闻言;司徒云深也只是微微扬起唇角;算是回答。
“真是服了你了;又迷路了吧!这事情可耽误不得!”越过我;云曦直接去抓司徒云深的手。
可是拉了几下;司徒云深却是我自岿然不动。
云曦这里皱眉;他的面部表情却十分柔和。
终于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说:“现在不能去,我得先画个地形图防止自己迷路。”
……望着慢慢悠悠的司徒云深,我只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的碎了。
“潇潇姑娘你也在这里,我来介绍下,这位是司徒云深,这位是潇潇姑娘。”云曦倒是对司徒云深的话显得习以为常,反倒舒展了眉。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笑着,倒是司徒云深依旧是那个慢悠悠的浅笑。
“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
云曦也笑了一下,接着去拉司徒云深。
我横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倒是司徒云深开口了,“潇潇姑娘,一起去吧。”
“哎?”
我瞪圆了眼睛。
云曦抚着下巴沉思起来,而后抚掌笑道,“这次本就需要个女子做帮手,到是我一直没好意思向潇潇姑娘提起。”
于是,我就在两个超级帅哥的怂恿下上了贼船了- -#。(请尽情的鄙视我吧。)
云水之畔,月色朦胧。
身穿一袭贵的吓死人的雪纺白纱裙,头上的发髻松松的绾着,在两棵老树下,赤着脚,轻轻荡着秋千。
景色很美,风很冷。
明明浑身鸡皮疙瘩都冻起来了,我还要装作无比享受月色的美美表情。
云曦还规定好,我必需挽起一截袖子。
冷啊冷啊冷啊~
大约维持这样的白痴动作一炷香之后。
我轻轻的拿起腰际的一杆玉箫,放到唇畔。
洗尽铅华,只闻天籁。
但是大家不要误会,这萧不是我吹的,是躲在某处的司徒云深所奏,并用内力让箫声萦绕在我周围,就好像歌星假唱一样。
我不懂音乐,却仍然能感觉到这箫声的魅力,像是情人低喃般人心。
就在我的手僵硬到不行的时候,远处才斜斜冒出两个人影来。
我勾唇一笑,总算没有白忙活。
那两人走进了一看,左边的是一身黑衣打扮的男子,二十七八的样子,五官长得妖娆妩媚,赫然就是成熟版的亦浅,只是眼神中不加遏制的放荡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她旁边的年轻女子一副大家闺秀的打扮,亦步亦趋的跟着男子走着,只是发显得有些凌乱,眼神十分狂热的锁在男子的身上。
我从秋千上轻轻跃下,赤着脚走到黑衣男子身畔,笑着说,“堂堂问情公子萧无,竟然连这种货色都要留在身边吗?”
我的眼神若有若无的瞟向萧无身边的女子,唇畔始终噙着笑。
“哦?那依姑娘之言?”
萧无将邪魅的笑挂在唇边,一双勾人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掩嘴轻笑了下,我把双手轻轻搭在他的左肩,在他耳畔呵着气,“杀了她,我同你走。”
萧无一动不动。
他身边的女子却突然慌乱起来,跪在地上,扯住萧无的裤脚,“萧大哥,湘儿这辈子都是你的人,湘儿离了萧大哥就再也活不下去了,求你不要撇下湘儿。”
我微微皱起了眉。
萧无却扬起唇角对我说,“你又能为我做到什么地步?”
扬起一个轻蔑的笑,我转身重新在秋千上坐好,赤着脚,把秋千荡的老高,慵懒的笑道,“我什么都不会为你做,但你会爱上我。”
月色正浓,我闭上眼睛,聆听夜的声音。
仿佛忘记了眼前两个人的存在。
过了许久。
我听见拔剑的声音。
我扬起头,却见,剑尖已经指在那女子咽喉了。
女子不可置信的望着萧无,眼神绝望而悲伤。
我却只能重新低下头,不动声色。
只听见萧无狂妄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那便杀了她。”
我忽而粲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