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常说,帘栊高敞,看青山绿水吞吐云烟,识乾坤之自在;竹树扶疏,任乳燕鸣鸠送迎时序,知物我之两忘。
我每每百思不得其解。
她却笑着拉着我的手,指着石桌上的棋局无意道,“我方才和师父下棋,绞尽脑汁,只为胜负,可是转眼间棋局完了,子收人散,你说,刚才的胜败又到哪里去了呢?”
我呆楞良久,始恍然。她却趴在石桌上无聊的睡着,着实可气。
我严守清规,行为不敢丝毫差池。
她却总去西王母那里偷酒喝,每每喝得酩酊大醉,必要在我脸上狠狠的亲一口,追得我满个横山跑。
此刻她站在望尘台之上,双眸竟是如此平静超脱。
我便知,这是九重天,不配她。
突然觉得很迷惘,如果我一直的坚持,在此刻都看来那么可笑和不屑,那我千年修行,为的又是什么?
我跪下,求天帝同罚。
当时竟是也分不清,用的是何种心情。
可让我讶异的是,跪下的 竟不止我一人。
金色的盔甲,恍如太阳的颜色。轩辕剑在手,那是三界中最强的神话。
战神,莫歌。
此刻他头一红发在风中翻飞,眼望着她的方向,再难掩,每一寸悲痛欲绝,深情如海。
可是她还是那样的任性呵。
天帝饶了她的性命,她竟然连表情都未变一分。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一转身,就跃入那红尘万丈,毫不留恋,毫不留恋。
为何。。我总是。。不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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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格为妖,守护大陆,我心中没有怨。
若是我这双手,可以拯救世上万万千千人的性命,那么我宁愿永远回不了九重天。
在红尘里飘飘荡荡,后来遇见合心。
他本是昆仑山的一头五色鹿,修炼千年,却不得修成人形。
他见我修行,讲道法,深以为然,遂悟道修成人形,一定要拜我为师。
我虽传他道法,却不肯做他的师父,只是让他唤我弦照。
他朝夕跟着,虽觉得有些好笑,但也随他去了。
直到有日,我们于玉虚山上,遇见一雪化作的女子,名唤雪妖。
那女子初见我,便看得痴了,久久不愿离去。
我这才想起潇潇曾调侃我的话,你这张脸,直叫天下女子皆成疯魔。
想到儿,不由摇头失笑。
那雪妖,竟跪下来,玉虚山上,对天盟誓,“愿与君永生相伴,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玉虚山上,仙听直达,六道妖魔都知道,是禁锢自己永生永世的重誓。
我有些恼了,拂袖离去。
却不想我回到翼山,接下来的日子,她却日日来纠缠。
合心竟也帮着胡闹,直嚷嚷要促成们的好事。
难得静下心来,便对他说,“弦照绝不会娶她。”
“雪妖如斯美貌,大人难道不会动情?”
“弦照一心悟道。”身虽端坐莲花,却不知为何,我的眼前竟浮现潇潇的容颜,心里又是一片烦躁的厉害。
“合心不信,愿与大人打赌,千年为期,只睹大人为红颜动情。”他偏要火上浇油。
只记得当时眼前闪过潇潇纵身跳下望尘台的那刻,红尘万丈,我却是遍寻她不着,心如刀绞,勃然大怒。
将合心打入石壁之中,差点伤的他灰飞烟灭。
便拂袖出‘怅惘门’,再不想回头。
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露冷黄花,烟迷衰草,悉属旧时征战之场。
盛衰何常?强弱安在?念此令人心灰!
69章完
第70章 弦照番外(二)
我本不在乎以真面目示人,奈何世人却因皮相而自误。
无奈之下,每每易容而出,久而久之,倒也忘记自己的脸长成什么样子。
白衣儒袍换做粗布青衣。
三千青丝时常蓬做一团。
酒肉不禁,行为随心。
这世间游历的久了,终是会被沾染上红尘味的吧。
只是偶尔抚琴的时候会想起她,那样的琴音,弦照终其一生,也是无法弹出的吧?
她果然还是那么决绝,她说毫不眷恋,封印自己的气息跳下望尘台,这一千年奇#書*網收集整理,我和莫歌就真的遍寻她不着。
十世的轮回,失去法术的依傍,尝尽人生百苦,那样个晶莹剔透的女子,想来怎不令人心酸。
只是,我们的保护,你都不要。
想不使用法力而制衡这个大陆的政局,着实有些困难。
还好阵子易容术习的有些心得,时常化作不同政客的嘴脸,真真假假,虚与委蛇。
尤记得那是个初春的日子。
街上的柳枝都抽出新芽,青翠欲滴的绿色,衬的人心格外舒畅。
若不是那突发奇想想去东街转转,想来,也遇不上她。
一头及腰长发微微卷着,不戴钗环,不施粉,衣着怪异,抬起眼帘,里面竟是满满的惊恐。
这个女子。。。竟一点也不像是个世界的人呢。
我想逗逗她,便拿起一锭银子掷到她面前。
她微微的皱起眉,复又展开,终于还是脸迷惘的起身望我。
那瞬间的眼中闪过惊叹,痴迷,扼腕,算计,种种神色。
着实令人捧腹。
她明明蓬头垢面,衣裳凌乱,却还是底气十足的喊了一声,“我不是乞丐!”
直震得我耳膜生疼。
我不知道她是谁,却轻易信了她的话。
将披风轻轻覆在她肩上,后来想及此举,竟连自己也觉得怪异。
转身离开,云淡风清,弦照的心已很久不曾有过波澜。
第二次见她,我正与璃清在黛山。
这个傻乎乎的奇怪女子,便又一次闯了进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戏弄,她跑的疲于奔命,却不见半点愠怒之色。
好笨。
可她说,她叫做“潇潇”。
她笑着说,“涉世浅,染亦浅;历事深,机械亦深。故君子与其练达,不如朴鲁;与其拘谨,不若疏狂。”
那瞬间,我有一丝恍惚,眼前傻乎乎的她和千年前巧笑倩兮的她,竟因笑容吻合的一丝不差。
只是,记得以前潇潇是最爱臭美的,自己明明长的容可倾城,却还是整日扬言要拿刀划花我这张脸。
整日在我耳边唠叨,说哪个神君的弟子对她心生仰慕。然后见我不甚敢兴趣,便大言不惭的说我嫉妒与她。
所以心里一直下意识的认为,即便她封印自己所有的仙气,跃下那望尘台,幻化女的子,也必是世间绝色吧。
眼前的这张脸,着实太普通了些,会是她么?
又或者,我终究不懂她,整日嚷嚷着‘我要变漂亮’的女子却是根本没在乎过自己的表象?
可无论怎样,无论是不是,即便只为此时明澈的笑容和柔软善良的心,弦照都想,保护。
于是收她为徒,可笑小丫头却还不情不愿的,直到搬出离人散来,才乖乖就范。
日子久了,就越来越笑自己当日的恍惚,她根本不是她呵。
习医学武的时候,总是能偷懒就偷懒。
管弦丝竹,样样不通。
抱着世间名琴‘焦尾’出现的时候,她居然一脸同情,直说,师父,等潇潇以后有钱了,定给买个崭新崭新的好琴。
于是更加认定,她不是她,即便时光流转,转瞬千年,人又怎能忘记自己最爱的东西呢?
她时常与我针锋相对,调皮耍赖,可笑我这个当师父的,倒是一点威严都没剩下。
她最喜欢吃的是桂花糕,所以身上总是带着桂花的香甜气息。
她最感兴趣的事情是看美男子,所以每次见司徒云深都直了眼睛。
她最喜欢的味道是茶香,因为总喜欢像小狗样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她最讨厌的事情是早起,所以每天都睡到日上三竿。
她最想整治的人是邵可,所以每次听见他的名字,总是咬牙切齿。
她最烦恼的事情是学武,所以总是笑嘻嘻的宣称,‘生命在于静止’
而我最近也多个愉快的消遣,那就是,把她气得张牙舞爪,却又无可奈何。
真是有趣。
于是我想,这个女子理应得到幸福。
她喜欢司徒云深,便使计诱使他来连云堡。
她依赖乌子恺,我便放任她自由,暗中保护。
可些男人真的好笨,我待她如珠如宝。
他们却害的她频频落泪,屡次犯险。
她生辰那日,居然薄情寡义,惹得她黯然神伤,着实可气。
我的潇潇,该是带着世上最明澈笑容的。
我的潇潇,值得这世上最好的。
既然这些人都给不了,我也只好辛苦一点,把她带在身边,免得又被别人欺负了去,却还傻乎乎的乐。
初次见她身上那块玉的时候,是有些惊讶的,当年我和潇潇受日月精华,从伏羲琴中幻化而出。
伏羲琴也因此断裂,琴身玉石,陨落凡间。
这玉,恰恰就是伏羲琴之身。
想不到兜兜转转,我竟然,又回到原点。
只是玉虽通灵,却只对我和潇潇有用处,想来带在她身上,是安全的吧。
所以当时也只是笑笑,并未多言。
可后来想,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一时放任,她也不会傻乎乎的穿越怅惘门,真的去了翼山,历天火焚身之苦。
奇妙这世间,果然是因果循环,环环相扣。
我将合心打入石壁,合心却因此机缘让她借玉重生。
她看见我,便哭得脸都花了,直嚷嚷着,“师父,师父,潇潇变成妖怪了。”
可我却是满心震撼,她竟是她!她竟是她。
原来一直寻找的,恰在我身边。
潇潇,弦照是不是又笨了?
可叹她,竟然真的如此决绝,前世记忆,当真封印的一点也不剩。
只当自己是个凡人,遇到鬼怪,必要哭的梨花带雨。
当年她用伏羲琴音封印自己,以我的造诣,是断然解不开这封印的。
想来想去,世间能解这封印的,只有她自己。
可她却连琴弦都没有摸过,想来怎不让人心凉?
潇潇,这是你的决定么?前尘旧事,爱恨情痴,全都选择遗忘。
那我还守着旧时的记忆做什么呢,是不是我也应该只记得你这一世的模样,陪你伴你,时常还会 会心一笑?
那日问,“师父,世上真的有千年不动情的人么?”
可是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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