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寝殿,除了一张软榻,其余的都放在书籍,书桌,桌上放着奏折,这里是皇上处理朝事的地方,只有武则天在这,她明白其中的意味。并不觉得惊讶,收回视线,轻轻的捶着,突然额沉默让柳浣觉得害怕,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靠在软榻上的人,思绪万千,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就在柳浣以为武则天睡着了,正要放下心里的大石头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武则天撑起身子,看着柳浣道“浣儿知道今日为什么会召见你吗?”
“还请天后娘娘明示!”
“你还是这么实心眼的孩子。”武则天抚了抚柳浣的额发,突然取下她头上的帽子,另一只手拔掉固定着发丝的发簪,如墨的长发如瀑布倾泻而下。武则天不由感叹,年轻就是好,一头青丝,不用任何发油都能油光可鉴,“真漂亮,这些年委屈你了,本是倾城佳人,却被这一身男装掩盖了风华。浣儿可曾怨怪朕。”抚摸着青丝,柔顺的从指间滑过,带着酥麻的触感。
“不曾。”柳浣俯跪在地上,头贴着打磨的光滑鉴人的青石地板,卑微道“若不是天后娘娘仁慈,浣儿早不在这个世上,天后娘娘的大恩,浣儿无以回报,只愿常伴左右,侍奉天后娘娘。”脸色变了变,幸好伏在地上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武则天的意思她也知道了一点,说了那么多,不过是想把她嫁出去,柳浣不笨,从这一系列的话语中便听出了意思。顿时觉得浑身冰冷。若是李哲求娶,便不是这样一番光景,武则天也不会拐弯抹角的试探。猜到今日武则天的意思时,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的是李哲,可现在看来…
“傻孩子。尽说些傻话。当年的事都不要再提,过去的就让她过去。”叹了口气,武则天起身扶着柳浣的肩,柳浣抬起头,不敢看武则天。武则天也不在意,自以为她想起当年的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你娘年纪大了,听婉儿说近来身体不好。想着你们姐妹两个人多在宫中,自然无法照顾她。”顿了顿“有人在朕面前亲自求娶于你,朕想着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纪,而他也相貌堂堂,忠于朝廷,不论家世还是人才都与你相配,最主要的是,他对你有情。”否则也不会三番四次的求娶。
有人在朕面前求娶与你…。听到这,柳浣就呆住,果然与她猜得一样,顿时觉得背脊直冒冷汗,武则天说了什么她也没听见,脑海里闪着求娶,求娶,求娶靓啊大字,武则天会这样对她说就说明是已成定局,她答应了,否则不会对她说,这只是一个形式,知会她一声而已,上次吐蕃的求娶,柳浣并不害怕,她分析得透彻,武则天不会答应吐蕃的请求。可这次不一样,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该怎么办?
“天后娘娘。。。”柳浣咚的一声跪在地上,轻声道“浣儿只想陪在天后身边,浣儿不想离开天后娘娘。”
“又说傻话。”武则天看着跪在地上的柳浣,并没去拉她,反而语气中带了几分薄怒,听得柳浣心惊,与刚才的软声软语不同“这个人你也认识,朕觉得这是一份美满的姻缘,等他回京,朕就允了他的请求,虽然是平妻,委屈你了,只要他真心带你就成,朕也不会看着你受委屈,只是这一点,他已经有了正妻,端庄贤淑,是个好女人,不会对你不好。”
“天后娘娘…”柳浣越听越觉得世界都在旋转,只得连连叩头“求天后娘娘收回成命,浣儿不愿嫁。”
“大胆。”赵邦国冷喝一声,扶着摇摇欲坠的武则天冷冷看着柳浣,柳浣见武则天一副气急晕倒的模样,吓得站起身扶着,一张脸苍白赵邦国打开柳浣的手,冷冷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去传太医。”停了赵邦国的话,柳浣才手慢脚路的站起来。
武则天躺在软榻上,弱弱出声止住了柳浣的脚步“浣儿…不用去了,朕没事!”
“天后…”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柳浣跪在软榻边看着武则天,自责不已“娘娘惩罚奴婢吧!奴婢该死不该顶撞天后娘娘,请求责罚。”柳浣知道,若是传了太医,柳浣这以下犯上的罪名算是坐实了,若是武则天有个不测,命都保不住,尽管她知道他不会有事,可可世事难料,她不敢有半点差池,就像历史上根本没有上官浣儿这个人,可她好好的站在武则天身边。这又如何解释?
“浣儿,你要朕拿你怎么办,三思他…唉你先下去吧,这事容朕再想想。”武则天闭上眼睛摆了摆手示意柳浣下去。柳浣不愿就这么离开,接到赵邦国警告的眼神,柳浣在心里叹了口气,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才站起来默默离去,走到门边忍不住回头,看着保持着睡姿不变的武则天,知道今天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她说的想一想并不能让柳浣安心。而同时她也知道是谁再武则天面前求娶她。
三思,武三思…
想着他以前说的那些狠话,他做到了,让她惊慌不已。
“娘娘,浣儿小姐走远了。”赵邦国站在软榻边轻声唤道。原本闭眼的武则天睁开眼,精光毕现,在赵邦国面前毫不掩饰。上前扶着她坐起来,轻轻顺了顺微乱的发丝,不解道“娘娘只要下一道圣旨就行了,量她也不敢抗旨,方才吓着奴才了,以为…”
“以为朕真的晕倒了。”武则天轻笑,就着他手上的力道站起身走到书桌旁,看了一眼摆放在桌面上的信封,信封已经拆开。赵邦国默不作声,细细的打量着她的神色,武则天扭头看着他,赵邦国连忙收回视线,躬身“浣儿这孩子可不是你看着的那样,稍不留神,就会掌控不住。这也是为什么朕亲近婉儿,比布什因为婉儿从小在宫里长大,而是哲儿对她无情,婉儿留在身边还有大用,倒是浣儿这孩子,她与哲儿的事以为瞒得住,这些年来,朕不管是因为他们没闹出什么事。而且哲儿会露出本性多少也与她有关,若不是她,朕也不会知道,朕的这些儿子中还有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比起贤儿,哲儿更适合那个位置,天皇身体时好时坏,朕身为国母,不能看着李氏的江山落在外人手里。交给哲儿,朕就放心了。”
“帝王无情,所以浣儿不能是哲儿的女人,这也是朕为什么答应三思的请求,并且让他去南方叛乱,让他获得军功就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当年拒绝的吐蕃一事不得不顾及,三思有了绝对的军功,那些大臣也不好说什么。况且三思是武家的人,就算朕不在了,他也不敢夺权,浣儿嫁给她总会念及旧情。只要他对浣儿有情,又怎么会不答应她的请求,就算不会,浣儿也能说的上话。”
“娘娘…”赵邦国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沉默,感叹她想的长远。
武则天知道他想说什么?她就是一个例子,就是因为天皇对她有情才会纵容他,才会令武家兴盛。她知道李哲与柳浣两情相悦,若是平凡的人便是一段佳话,可他们不是平凡之人,李哲贵为太子,柳浣又是一位奇女子。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拆散。若是李哲对柳浣无情还好,可他用情太深,就不得不拆散他们。她的用心良苦,他们不用知道,只要她觉得是对的就行。
第一百零五章 纷纷坠叶飘香砌 拒绝
浑身冰凉的出了紫宸殿,只觉得脚步浮虚,神色恍惚,脑海里天旋地转,却有清醒不已。武则天的话在耳边不停的回响,如立体环形复读机。
蓦然被撞了一下,柳浣重心不稳的趴倒在地上,撞人的人正想呵斥,看见是柳浣,顿时冷汗直冒,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柳浣怔怔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跟在宫侍身后的人也看清了趴倒在地上的人,一步跨过宫侍,风劲太大,宫侍被推倒在地。“浣儿,怎么样?有没有伤着?”伸手想要扶起地上的人,视线落在擦伤的手心,余光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宫侍,心疼的从怀中取下手绢包裹的伤处,见她神色呆滞,轻声道“怎么了,浣儿?”连他自己都没发现,握着的手腕微微颤抖。
柳浣似没听见柳晋的话,怔怔的站起来,朝柳晋福了福身便要离开,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柳晋又怎么放心,拉着她的手臂不让她人,扭头对着跪在地上的人,狠狠道“今日之事你该知道如何处理。”哼了一声,拉着柳浣走到了一处僻静处。
跪在地上的宫侍浑身颤抖,额上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感觉人走远了,才慌忙爬起来,颠颠撞撞的躲起来。
柳浣被柳晋拉到一处高墙下,扶着她的肩“浣儿,你看看我,遇到什么事了。我是晋哥哥。”天后对她说了什么?还是…看她的神态,柳晋更加确定,不知道是喜是忧。“我带你出宫好不好?既然你不愿嫁给武三思。浣儿,让我带你走。”
“你…晋哥哥…你怎么…”闻言,柳浣震惊不已,这这事她也是今天才知道,而柳晋的神色,似乎早已知晓。
“你信我吗?浣儿不是不愿意吗?让我带你走。”柳晋急切的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她现在茫然无措。柳浣直直的看着柳晋,不像是说笑话,柳浣知道,可是她不能,垂下眼眸摇摇头。并不觉得意外,柳晋抓紧她的手臂,柳浣吃痛皱眉,摇头“为什么?浣儿你说…”
“这事,我自己会解决。”柳浣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笑。让人不忍心看,柳晋偏了偏头,掩饰住眼里的痛楚“晋哥哥是做大事的人,况且我已经长大了。不要让天后久等,晋哥哥先离开吧!”
“你会处理。如何处理?浣儿,不要瞒着我,若是你有办法就不会磕破了头,也就不会失魂落魄。”柳晋扶起她的时候就留意到帽子下掩盖的伤处,几缕发丝从帽子里溜出来。这样一副模样,是有办法的人吗?跟她生活了那么久,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面对柳晋咄咄逼人的气势,柳浣无言以对。是啊!她根本就没办法,可她知道,她不会嫁给武三思的,那个深沉且阴冷的男人,每每靠近都让她害怕,又怎么会成为夫妻。看也不看柳晋,柳浣转身就要逃离。
“浣儿…”柳晋几步上前挡住他的去路,伸手在柳浣还没意识到之前把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