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没说话,一时除了寒风呼呼的吹着,便是灯笼后摇晃发出的声音,幡布在风中飞舞发出呜呜的声音。
柳妈下葬之后,柳浣还住在上官府,上官夫人身子不好,上官婉儿在柳妈下葬之后武则天给的日子也到了,便回了大明宫。那两个受罚的丫环一个受不住死了,被埋了,另一个在第二天柳浣让人亲了大夫看了看,开了些药,保住了一条小命,昏迷时不断地说着木簪木簪。绿茵停了奇怪,也记得柳浣头上就带着一只木簪,不由多留了一个心眼。后来在丫环的床下找出一只一模一样的木簪交给柳浣。
柳浣见了木簪,当场变了脸色,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吓得绿茵后悔不已急着喊着找大夫,而芜菁则吓得跪倒在地上不敢动。
缓了口气,柳浣才问跪在地上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芜菁老实回答。那天,从上官府回去后发现木簪不见了,芜菁找了很多遍就是没找到,被武三思察觉了,柳浣又瞒着不说,木簪又丢了,便连夜重新雕刻了一个交给芜菁,让她告诉柳浣已经找到了,让她安心。
柳浣闻言,久久不能出声,她头上的是新的,而丢了的现在出现在丫环手里,而丫环昏迷着似被惊吓住一只叫着木簪,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柳浣接过木簪看了看,除了被摔了几块地方,根本看不出一个破绽,让芜菁跪了好一会才让她起来,她也是受了武三思的意思,她罚她只是让她知道,有些事不能瞒着,而她才是她应该忠心的人。
其他的事只能等那个丫环醒来才能问出原因。
柳浣在上官府一住就是一个月,转眼快要过年,柳妈的事告了一段落,老管家早早的开始布置。又柳浣在身边陪着,上官夫人时好时坏,大多是好的时间多,害怕柳浣被传扬了病气,让她在外间坐着陪着上官夫人说说话,房间内烧了炭也不觉得冷,以前房间内插着红梅,见上官夫人看着红梅柳泪,柳浣就不让下人插了,知道她会想起柳妈。三十多年的主仆情分,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柳浣坐在榻上看着书,绿茵芜华在身边陪着,上官夫人刚喝了药睡下,门被轻轻推开,芜菁推门进来,已经来便关上门,在屏风后面去了去寒气才走到柳浣身边低语“她醒了。”
柳浣点点头,让绿茵拿着那枝木簪过来,嘱咐芜华和另外两位伺候上官夫人的婢女好生看着,披上厚厚的大裘捂得严严实实在绿茵芜菁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来到下人住的地方,丫环正在喝药,看见柳一行三人进来,见走在中间的柳浣,手一软,还没喝的药全洒了,碗也被打碎了。怯怯的看着柳浣滑下床跪着不断求饶。
柳浣皱了皱眉,示意照顾她的人再去端一碗药过来,然后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绿茵事先垫了软垫,并不觉得冷。
“那天你看到了什么?木簪怎么会在你手里?”绿茵把木簪拿在她眼前,看见木簪,身子抖了起来。
“二小姐,奴婢不知道,奴婢从来没见过这支木簪。”丫环矢口否认,柳浣冷笑,没见过会是这种神情吗,像是见了催命符。
“还记得和你一起的倩铃吗?”柳浣说得随意,丫环下意识抬头看了她一眼,色苍白如纸,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二小姐饶命,二小姐,是…是大小姐,是婉儿小姐。奴婢在后院看见婉儿,见她把东西丢在树下,起了贪心,才捡回来的。”丫环连连磕头,柳浣却比她还苍白,婉儿,上官婉儿,这东西在她手里。是她…
“今天你什么都没说,明白吗?”站了好一会,柳浣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带着绿茵,芜菁走了出去,留下一脸惊魂未定的人跪在地上。
是婉儿,是婉儿把柳妈推下去的吗?上官婉儿,柳妈哪招惹你了,若是恨我,大可放马过来,为什么要伤害无辜,为什么?
“啊…”柳浣站在后院的井便仰天凄喊,声音飘了很远很远。
吸入一口凉气,低头咳了起来,绿茵连忙扶着她轻轻的拍着背“小姐,不能听信片面之词。”
“绿茵,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希望我能多加考虑。”可除了上官婉儿,她想不出其他的人,得知柳妈去了,她便责打了两位婢女也是常理之事,上官婉儿对待柳妈去世这件事上看不出破绽,也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柳浣更加怀疑,柳妈是被她推下去的,她们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上官婉儿因着她,变得情绪不定,她已经领教过了。若是柳妈说了一句偏袒之间的话,一定会激怒她。
如此一来,柳妈看不见自然会吃亏,最后被她失手推了下去,想着,柳浣觉得浑身无力,若真是这样,她该怎么办,一命偿一命。若是娘知道,又怎么会承受的住,一边是至亲的女儿,一边是情深意重,亲如姐妹柳妈。若是她,她也承受不住。
柳浣在两难的煎熬中迎来除夕。
老管家把上官府布置得极为喜庆,因为柳浣要在上官府过来,大夫人那边来了人,被柳浣推了回去,上官夫人虽是不舍,终究是别人家的人,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柳浣说明武三思在离开的时候说过只要她愿意也可能回到上官府过年,上官夫人才放弃,心里是一百个高兴,相认的几年,虽然年都会出宫一趟,可只是中午,晚上必定是要回宫里侍候的。
上午的时候上官婉儿回来,看见柳浣点了点头叫了一声妹妹,柳浣也没泄露情绪,亲切的叫了一声姐姐,两个人在上官夫人面前继续默契的上演姐妹情深。
看见她们上官夫人很开心,亲自去厨房吩咐,还说要做些好吃的给她们尝尝,柳浣并没阻拦,她正愁没机会与上官婉儿独处避开她。上官婉儿阻了阻,最后被上官夫人笑着埋怨了一顿让她多陪陪柳浣说说话。
见上官夫人离开后,柳浣才开口道“过些日子就是柳妈的七七日,那天姐姐能够出宫一趟吗?”柳浣说得很慢,一直注意着上官婉儿的神色,见她面色一变,很快又恢复正常,握着袖子的手紧了紧“姐姐最近很忙吗?”
“柳浣,你突然示好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娘不在这,你不用装了。”上官婉儿冷了脸,语气不善“你也在皇宫待过,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心里应该清楚。”
“姐姐是在害怕了吗?”柳浣站起来走近,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双眼不让她躲闪“因为心里有愧,还是心虚,或是害怕?”
“柳浣,你什么意思?”上官婉儿突然站起来推了柳浣一把,绿茵芜菁连忙接住她,她们一直留意着,防备着,从上官婉儿进来就是如此。看着她们主仆三人的目光,上官婉儿意识到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这就是你的目的,让你的婢女把娘支开,为的就是来严刑逼供。”
“你怀疑柳妈的死与我有关,柳浣,你可真看得起我。”说着,上官婉儿笑着走进,绝色的面容变得扭曲“为了你,犯不着让娘伤心。”
“若当初你这样想,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支木簪怎么算?”拿出那支丢掉的木簪看着上官婉儿面色一变,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的好姐姐。柳妈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眼睛还看不见,你竟然推她入井?”
“我没有,是她自己不小心滑进去的,是她…”意识到什么,上官婉儿捂着嘴瞪大眼睛看着柳浣手指着她,恨声道“你诓我?你…”
不等上官婉儿说完,一巴掌落在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住了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沉脸的柳浣,柳浣不等她反应,又是一巴掌扇在另一边脸上“这是替柳妈打的,这是你欠她的。上官婉儿,你记着…”
“夫人…小姐…”
一声惊呼,柳浣回头,就看见推门进来的上官夫人,目光哀恸的看着柳浣“浣儿,你说的都是真的?”见到上官夫人,上官婉儿连忙跪下,低低哭泣,脸上一片红肿,印出手印。
“娘…”
“是不是真的?”柳浣未答,而是低头跪在地上不语,她这样,上官夫人也猜到了,她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却不敢相信,而柳浣的沉默不言更加证实了她听见的,柳儿竟然是因婉儿而死。顿时觉得气血翻腾,看着眼前跪着的一双女儿,软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楼头画角风吹醒 靠近
上官夫人当场晕死过去,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柳浣在绿茵的搀扶下走进,掐在上官夫人的人中,上官婉儿爬了过来伏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提着的心终于在上官夫人悠悠转醒的时候松了口气,扶着她躺在床上,柳浣把了把脉,对着绿茵说了几句,绿茵福了福身转身跑了出去。柳浣开了方子让人去药房抓药,众人都忙着上官夫人的事,如路过上官婉儿身边都是福了福身便匆匆离去。
“浣儿,我对不起柳儿啊!”拉着柳浣的手,类如余下,余光瞟到跪在地上的人,又是一阵心痛。
“娘,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气坏了身子。”早就考虑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所以才会想要把人支开,可还是没逃过。柳浣叹了口气,看着发红的手心,若是他不那么冲动,急切的想要证实,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婉儿了?婉儿,你这个不孝女啊不孝女。”喘着气,上官夫人挣扎着就要起来被柳浣按住,示意芜菁扶着上官婉儿过来,上官婉儿如提线木偶,被芜菁扶着过来,脸上红肿,泪眼婆娑的看着上官夫人,忏悔,歉意都已经换不回来柳妈。
人不是她推下去的,可把人带到后院却是她,柳妈一直哀求着上官婉儿放过柳浣,她知道柳浣的孩子是李哲的,也知道上官婉儿对李哲的情意,在回廊遇见,知道是她便请求了。上官婉儿本来就恨柳浣,连带着一直宠着她,柳浣在乎的柳妈也恨着。听见她的哀求并未在意。谁知柳妈似乎见她不答应就不松手,要上官婉儿为柳浣保守秘密。
就算她不说,上官婉儿也不会告诉李哲,李哲不爱她,他也不会让他得到他爱的。她巴不得他们错过一生,自己的孩子认了武家为父还真是天大的笑话,大概只有柳浣才能做出这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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