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子身上“是我家小姐,不知道公子有什么事?”
“如此甚好!”男子笑了一下,眉梢微微上扬,那笑,竟然让人失神。绿茵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心境自然不同,却还是被他的笑蛊惑了一下。回神时就见男子看着自己,绿茵也看着他,总觉得他的目光透过她身后的帘子看着里面,不由皱了皱眉。
上前一步,面前却横了一把刀,武虎拧眉呵斥“站住,否则别怪我伤人。”
“武虎。”柳浣知道坐不住了,吧蔓蔓交给奶娘,理了理衣服站起来,绿茵已经掀开帘子,柳浣下了车看着僵持着的两人,视线落在崔湜身上,而他也看着自己。柳浣看了他一眼然后挥挥手示意武虎退下去,武虎皱眉,看了看柳浣又看看崔湜,知道他们认识,而且。武虎可没忘记他多次栽在这个人手里,以至于受了大人责罚的事。不由哼了一声,心有不甘的收回刀退在柳浣身后。
“找我有什么事?”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看过来,虽然不是什么热闹的街道,好奇心人皆有之,更何况,一位翩翩公子,一位绝色少妇,怎么不让路人侧目。
“借一步说话。”崔湜看了看黑脸相对的武虎,又看了看柳浣,柳浣也觉得这样站着不好,况且,他可不是单纯的拦路,他为了什么事而来柳浣心里也是有些数目的。况且她也想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
崔湜并未等柳浣点头就转身朝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走去,柳浣交代他们在原地候着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回头看不见马车的时候柳浣停了下来,而崔湜也停了脚步,转身看着柳浣“你对公子说了什么,让他甘愿放弃十几年,几代人的心血?”赤裸裸的,厉声质问。柳浣只觉得心落在地上,睁大眼看着崔湜,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答案,她早已猜到。
“他真的放弃了!”放弃了几代人的心血,放弃了多年来笼络的一切,更放弃了家族的使命,他的野心。柳浣怔住,移开视线不知道看着哪里。
“你高兴了?”崔湜走进,看着面前低头的女子,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若不是她,公子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多年的心血,只是因为她,因为她。蓦然攥着她的手臂,毫不怜惜的拉近。柳浣吃痛哼了一声,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抬眼见崔湜眼中的愤怒,竟然放弃了挣扎,定定的望着他,眼神平静如水。竟让崔湜心软,而下一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眸中簇拥着火光“你真是祸水。”憋了一会,崔湜丢下这样一句话,把人摔在地上。看她跌倒,伸了伸手臂,又缩了回来,眼里闪着挣扎,煎熬,痛苦。
“以后没事最好不要在街上晃荡,否则…”狠狠的刮了她一眼,别开脸道“就算公子放弃,有些人是不会死心的。你自己好自为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似乎挣扎了一下,从怀里逃出来丢在柳浣怀里,冷声道“戴在身上,是位大师开了光的。”柳浣看着怀里的符,一头雾水,捡起来正要开口,眼前哪还有人。若不是手中的平安符在风中摇晃,若不是她坐在地上,手心被摩擦了一层皮渗出细密的血珠,她会以为,只是自己的幻觉。
而现在,柳浣看着摇晃的平安符,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晋哥哥为了她,竟然真的放弃了,还是相信了她的说辞。柳浣无从得到答案,不过从崔湜的话里能够听出,他们的组织里并不是一派,想起流觞居的烧毁,连接起来也不是无从根据,至少跟晋哥哥脱不了干系,又想起柳晋曾经说过,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便更加证实了心里的想法。
如今,走到这一步,那些事已经无关紧要了。只是希望,他能安好,他突然卸下一切,会遇到什么麻烦,柳浣不清楚却也能猜到一些。越想越觉得对不起他,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而她,却无法回报。沉重又难以偿还的恩情,让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柳晋,只希望他一切安好。
第一四三章 满目山河空念远 意图
时光如白驹而过,柳浣坐在凉亭下逗弄着怀里的蔓蔓,蔓蔓已经六个月大了,挣扎黑曜石一眼的眼眸望着她,嘴角含着笑意,惹得人心花怒放的抱在怀里揉,爱不释手。绿茵看柳浣高兴,心里也说不出的喜悦,自从那天回来之后,诡异的事也消失了,就像来的那么突然,消失得也彻底,浣居的人都松了口气,只有柳浣,她知道,她能平安,是谁做了多大的牺牲。
她也曾多次想要去见他,最后还是放弃。对柳晋,她无法回报了,至少,最后恶宁静她能做到,明知他的情意,若他的出现,不是给他更多的为难。那日去了上官府回来之后,柳浣哪也不去,每天呆在浣居呆着蔓蔓,看看书,打发时间,武三思也曾说过等有时间得时候带她出去走走。
最近他很忙,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柳浣也察觉了,只是一味的不想去理会,她希望自己能够简单的生活,好好的照顾蔓蔓。她已经从那个圈子里走了出来,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再去打听有关他们的事,只会给自己增添烦恼。而她这样,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武三思似乎很乐意见到,回来也不跟她说外面的事,他们的相处,不愠不火。除了回去大夫人的房内,每个月,基本上武三思都睡在浣居,隔着被子抱着她入睡,因为她的抗拒,他也一直没强求。
柳浣很矛盾,一面提醒自己她是她的人,一面潜意识里有抗拒的她的靠近,只要看着苗头不对,便会像受惊的小鹿,睁着无辜害怕的眼睛看着武三思,然后低下头手绞在一起。看她这样,武三思叹了口气,把人裹着被子抱在怀里,只要能一睁开眼就看见她睡在自己怀里就足够了。他这样安慰自己,心里还是不高兴。他不高兴,手下那些人就得怯怯弱弱,小心翼翼的陪着。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越加的嫉妒那个男人,他霸占着她的心,让他无从下手。
正笑闹着,芜华走了进来,在绿茵耳边说了一句,柳浣抬头看了看她们问道“有什么事吗?”看绿茵为难的神情,柳浣皱眉。
芜华福了福退在绿茵身后,绿茵收到他的目光,看着她如实禀告“宫里来人了,说要见夫人。”
眉头皱得更深,手指上一片濡湿,低头看了看被满满含住的手指,无奈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身体,要她松口,蔓蔓不理,没有牙齿的牙床软软的含着,允着,痒痒的感觉,奶妈见状,连忙上前抱着蔓蔓,柔声说了几句,蔓蔓松了口,傻乎乎的笑着,绿茵掏出手绢擦拭她手上的口水,在她耳边低语“是赵公公。”柳浣顿住,赵邦国,他一个太监总管竟然传话?
“把人请到客厅去好好招呼,我马上就过去。”芜华点点头,快步走了出去,宫里的人讨好还来不及,又怎么能够怠慢,况且她觉得那位公公有一种让人胆怯的威严。
柳浣理了理衣服,绿茵又给她扶了扶发髻,才走了过去。进了客厅,看见坐在高位上的赵公公,柳浣俯身行礼“奴婢见过公公!”她现在不过是武三思府里的侍妾,他是天后身边的红人。柳浣的称呼不能失礼,也不再是点头就行了。
看着下首的柳浣,依然眉目如画,绝色倾城,多日不见,比之当初越发让人移不开视线,一瞥之间的流光溢彩,眼眸如星辰,不是婉儿小姐能比的。尽管她们是孪生姐妹,可两人之间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一位高贵如牡丹,富贵华美。一位淡雅如白莲,清雅脱俗。也难怪能够让太子殿下那么着迷,让天后娘娘忧心。在心里叹了口气,赵邦国抬了抬手“起来吧!不用那么紧张。”
闻言,柳浣福了福身站起来退在一边低眉顺眼,客厅内一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这次来是奉了天后娘娘的旨意。”说着站起来朝着天边比了比,柳浣连忙跪下,绿茵她们早在柳浣进去之后就退了下去。因此客厅内除了她就是赵邦国,所以他也没有避讳“马车就在外面,浣儿小姐准备一下。”
“赵公公。”柳浣愣了一下,那次,她答应过武则天再也不会见李哲,同时也不会进宫,所以去年的时候她也没进宫“我…我…”
“其余的事等见了天后娘娘再说。”目光一寒,看着柳浣沉声“难道浣儿小姐要抗旨吗?”他都这样妄加罪名了,难道柳浣要把罪名坐实吗?
对着绿茵交代几句,又去看了看蔓蔓,换了一件衣服上了马车。回想起绿茵的担忧的眼神,暗暗吸了口气。突然让她进宫怎么会不担忧,脑海里一片混乱,抬眼看着闭眼假寐的赵邦国,柳浣无奈,想从他口中知道一些信息那是比登天还难的。
在一片混乱中,马车进了大明宫。进了宫没多久赵邦国就下了马车,他要去给武则天复命,他离开后没多久柳浣也下了马车,看着旁边的建筑,以及远远的似乎能够看见夕松殿那棵高大的柏树。柳浣顿时明白她在哪。
还未坐下就有宫人奉茶进来,低眉顺眼,目不斜视。柳浣看着宫女,并不觉得奇怪,出了那么多事,大概中宫里换了不少人。陌生也是可以理解的。况且武则天刚从洛阳别宫回来没多久就召见她,这更是让她忐忑得不知道如何想。只能静观其变,可心却不能平静下来,他与她只隔了一个花园,那么近的距离,近的让她害怕碰面。
想着那天在公主府的见面,便心有余悸的颤抖起来。害怕又渴望得让她快要疯了。
一日三餐有人送食物进来,而武则天,却没有召见她。这样无尽的未知让柳浣煎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是中宫的一处偏殿,安静得出奇,柳浣又不敢乱跑,披着衣服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月光皎洁,秋日的星空也是那么清明,稀薄的云层根本遮掩不了星辰颤抖璀璨,仰头,叹了口气,思绪飘远,此情此景,往事如风。想起那晚他们相拥坐在屋顶,那一幕,这么多年,她至今怀恋得心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收回视线就要关上窗户,心蓦然被揪紧,扶着窗棂的手一顿,睁眼看着隔着池塘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