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够了够,还差一点就能够到。跳了下来,在高脚凳上加了一个矮凳,试了试,只要小心不会掉下来,而且就算掉下来也不会太疼,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软软的。
只要忍够今天就可以了,柳浣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就算他怎么折腾又能怎么样,就算褪了一层皮又怎么样,明天就离开了,反正十几个小时,很快就会过去。呼了口气,爬上高脚凳,凳子动了动,柳浣也跟着动了动,而看着她的李哲心揪了揪。
他只是看不过她一来就是一张疏离的神情,不管他怎么吩咐,她都好脾气的接受,磨了足够用上一个月得墨,换了好几方砚台,支使她跑上跑下倒了好几次茶却没有喝,让她跑了几趟翰林院,每次都抱十几本书,也没见她眉头皱一下,这样的柳浣让他觉得无奈又担心,昨天还好好的,就算照顾他这个病人,也用不着好脾气成这样,那个张牙舞爪的柳浣哪去了,难道过了一夜,她转了性了还。
所以,李哲想尽一切可以激怒她,惹她抓狂跳脚的手段,然后,脸上依然是好脾气的笑,就连他故意把茶杯摔在地上,而他看着她的神态,做好了她爆发的准备,却只见她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好脾气的问他有没有烫着,然后躬下身去收拾。其实,那杯茶已经凉透,就算不是暮秋,放了那么久,也该凉透了。
可是,她吩咐了人进来收拾地上的水迹,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便转身继续整理被她从翰林院抱来的书,一遍一遍用干净的手绢擦拭书面,只是因为自己说,书上有灰。
为什么要躲避自己,难道什么地方的罪她了吗?想了想,好像没有,过了一会,李哲抬头,看着手边的汤盅,难道太子妃对她做了什么?这也是唯一他能想到的原因,那个女人…
李哲捂着伤患处,虽然上了药,动一动还是能够牵动伤口。柳浣觉得应该能够站稳,右脚先上去,然后…“不要拿了…”
冷不丁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左脚踏空,柳浣惊呼一声,感觉风在耳边吹过,蓦然腰上一紧,接着便是一声闷哼。在柳浣还没弄清怎么一回事,就听见李哲吸气的声音,柳浣才意识到,他们的姿势有多么暧昧,李哲躺在地上,而她伏在他身上,一双大手放在腰间,瞬间,柳浣觉得脸颊在燃烧,看着灿如星子的眼眸,移不开视线,眸子里映着的是她那张红透的脸,以及眼中那清亮的深色,缓缓加深的眸光。相贴的胸膛,心跳声那么剧烈,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挣扎着要起来,似乎碰到了伤患处,李哲闷哼一声,脸变得煞白。柳浣惊了一下,慌忙站起,然后检查他的伤患处,刚掀开外袍就见内衫上染透的血迹。“没事,吓着你了。”感觉到嗓子不对,李哲愣了愣偏开脸,眼前浮现方才柳浣脸上的红霞,娇羞的神情,他竟然失神。感觉两个人的心跳,那么有默契,不禁心下一动,回头抓住正要解开衣服查看伤口的手,扬了扬嘴角“若是你不介意,我可以自己来。”
这人,柳浣压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吸了口气,笑着道“既然这样,奴婢先行告退,不打扰太子殿下的好兴致。”站起身,看也不看他一眼,抱起桌上的书扭头就离开。
她这是…李哲看着离去的身影哭笑不得,他只是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失态的样子,若是她再靠近,他害怕,害怕自己会忍不住想亲吻她,在接住她的时候,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看着那红润亮泽,如樱桃般诱人的嘴唇,他怕自己把持不住。他从来不是喜好声色的人,可是,柳浣却让他移不开眼,是因为见过她的真面目还是因为她的聪慧,善良,狡黠,生气时那让人又气又无奈,高兴时可以闪了别人的眼睛。安静时,你根本感觉不到她的存在,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说的就是她吗?
李哲永远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她的一颦一笑牵引着,更在乎她眼中的自己,甚至,她情绪的丝毫变化。
今日的她,很反常。
离开含元殿没多久,便看见迎面走来的上官婉儿,她的身后跟着华儿。柳浣停下脚步立在一旁福了福身“婉儿小姐。”
“太子殿下在里面?”柳浣点点头,感觉上官婉儿视线落在捧着的书上,柳浣抬头冲她笑了笑,没有吭声“你先下去吧!快点回来。”说着招了一个太监上前,吩咐道“跟着浣儿把这些送回去。”小太监接过柳浣手里快到下巴的书,柳浣觉得太多了,自己又嫌着,就抓着最后几本书,感觉到上官婉儿不满的神情,呵呵的笑了笑,把书放在小太监手上。她知道婉儿在照顾她,不过,闲下来,她觉得很疲倦,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一般。
上官婉儿见她乖乖听话,带着华儿离开,离开之时,华儿还不忘回头睨了一眼柳浣,嘴巴张了张,无声吐出两个字,傻瓜!
很傻吗?确实,能够偷懒为什么不休息一下了,今天还没折腾够吗?走了没几步,感觉胸口一阵抽痛,喉咙一腥,张嘴吐了出来,接着感觉一阵地震山摇,眼前的景物在晃动。一句话卡在喉咙。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感觉有人在叫自己,柳浣动了动手,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的面孔。见她醒来,小太监松了口气“没事吧!”
“我怎么了?”认出是帮自己抱书的小太监,视线落在散落在地的书籍,怔了怔。
“你突然晕倒了。还…还吐了一口血。”说着,小太监看了一眼身侧,果然,一趟血迹吐在地上,而且,嘴巴里有一股腥甜的味道,手撑地站起来,脚步顿了一下,摇摇头,朝小太监笑了笑。
“我没事。你去把书送回去,我在这里等你。”见小太监怀疑的眼神,握拳道“很健康,你去吧。还有,不要声张,你知道的。”下意识点点头,恍惚过来,小太监愣了一下,惊愕的望着我,像是看见怪物般。不过…“你叫什么名字,我是中宫的浣儿,婉儿小姐身边的宫女。”如果你要告密,可以容易一点,我是这样想的,所以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小的…小的是阿诚。”小太监没柳浣的架势吓住,说话怯怯弱弱“浣儿姐姐放心,小的…小的不会…不会说出去的。”
“这样才乖!”摸了摸他的帽子,笑着摆手,还真是可爱,居然能够想到这一层,见他离开,喊道“若是有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
再次回到含元殿的时候,见殿内异常安静,不由得放轻脚步,门是开着的,华儿守在门外,看到我来,示意我留在外面。站在一旁,不由的担心李哲的伤,他说过不让人知道,不知道会不会让婉儿发现。正想着,华儿捅了捅我,低声道“你怎么跟着太子的,他受伤了你也不禀告。”
闻言,惊了一下,抬头看着华儿,知道了,还是被发现了,吐了口气,这样也好,反正婉儿也不会说出去,而且,余光跑到帷幔后靠近的人,李哲背靠在软榻上,婉儿低头手指在纱布上跳动。看着她专注的神情,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李哲,神情温柔。静默的瞬间,我似乎看见他们之间流露的气流,似乎,那么温馨。
收回视线,抿嘴笑了笑。只有我知道那笑里的酸楚。
对的时候遇见错的人,错的时间遇到错得人,一样不能开花结果。
第三十五章 黄昏独倚阑 西南新月眉弯
这天正好是柳浣休息的日子,找了一个机会,柳浣向上官婉儿告了假,说是去上官府看娘,上官婉儿本答应与自己一起出宫的,却没想到,洛阳那边来了急奏,她走不开,给了令牌给柳浣,让她好好陪陪娘说说话,顺便把她做的鞋子带出去。柳浣很诧异,上官婉儿那么繁忙,居然还有时间做鞋子,她的一番心意让柳浣心生羡慕,她还没亲手做一件贴身的东西给她,不禁惭愧不已,再看看那细密的针脚,柳浣撞墙的心都有了,她羞愧啊!比起上官婉儿的,她的针线活可是要差太多太多了,根本就不可比拟的。
上官婉儿不出宫对柳浣来说再好不过了,她还想着出宫之后如何溜掉,没想到,第二天就生了变故,不得不感叹,老天相助啊!
这样想着,柳浣甩着牌子,踏着轻快的脚步,临出朱雀门时,柳浣回头看了一眼高耸华丽兄阔的大明宫,心里生出一股异样的情绪,有些伤感,有些不舍,毕竟生活了几个月,柳浣不是薄情之人。况且,此时不离开,更待何时,在没有更多知晓她秘密的情况下,早点抽身不是更好,没有多余的麻烦,也没有多余的顾虑。
感觉有些压抑,出了朱雀门没多远,柳浣就把手里的通行牌丢进一条水沟里,她这样做是为了以绝后患,要是头脑发热又跑回宫怎么办?她这是先见之明,为了不让自己又反悔的机会。看着坠入水沟的牌子,柳浣吸了口气,点点头,转身离开。
过了一会,水沟旁出现一个身影,站在柳浣站过的地方,怔怔的看着水沟出神。
柳浣在上官府吃了午饭才出来的,沉重的心情轻松了不少,她推辞不让郑十三娘出门相送,打开门望见依靠在树下,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人时,柳浣有些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闭了闭眼,看着缓缓转过头来看向自己,嘴角上扬,墨黑的眸子清亮无比,在看见自己的时候,光芒更甚,这个人不应该在含元殿与婉儿姐姐商议要事的人吗?怎么会在这里?心里腹诽,柳浣已经收回了惊诧,回头朝管家点点头,示意他回去便走下台阶。
柳浣仿若未睹的从李哲身边走过,完全把他当成陌生人一般,她觉得很不可思议有很让人难以捉摸,她不清楚对方的来意,自然她不会花痴的一位堂堂皇太子等在这里就是为了自己,柳浣不是傻瓜,更不会自作多情。所以从李哲身边走过的时候,很是坦然,很是理直气壮。
李哲看着走过的人,并没有出声喊住,跟在五步远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嘴角勾着一抹笑,不似方才阳光灿烂,有些隐晦,有些生气。只要柳浣一回头便可以看见,很可惜,柳浣一直没有回头,她在想着如何摆脱他,在明弄清他的来意之前,她不敢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