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茵这个如同隐形之人扮演得恰到好处,除非必要,柳浣基本上不会离开马车一步。如饥如渴的看着医书,这事被武三思知道了,并没有阻拦。甚至,他甚少见到柳浣的身影。
而这次,卓太医趁着休息的时间,让人传话给柳浣,两人在溪边看着绿油油的草,卓太医随手指出一颗草,就让柳浣回答是草药还是不是,药性,药理,有的并不是草药,或者有的根本在书上没有记载,柳浣凭着记住脑海中的相关知识,一一作了回答,绿茵跟在几步之外看着蹲在草丛里的声音,神色平常。
武三思走近的时候,耳边是不清晰的一问一答,绿茵感觉身后来人,回头见是武三思,连忙低头行礼,正要出声告知柳浣却见他摆摆手。绿茵便停下脚步,退在一旁垂眉敛目。武三思看着柳浣,眼神缓和不少,他本是去营帐找她的,却听见士兵回报,说是一下马车就与卓太医往溪边走。他知道最近她沉迷与医术,却不曾想,竟然是真的,而卓太医医术高明,这次南行,他是自请前往的。
夜幕降临,最后的余晖在树梢摇摇欲坠,红霞满天,绿草相衬间,柳浣眉梢染上余晖,似在说什么,神采飞扬,墨色发丝服帖的垂在背上,几缕发丝因侧着身,垂在身前,侧对着他的脸庞,似渡了一层光华,让人移不开眼。手里拿着一株药草,时不时看着它,嘴唇一张一合,而她的对面,卓太医捋着胡须满意点头。
良久,两个人站起身,丝毫没注意不远处,早有人把他们当成一副风景,欣赏良久。
柳浣看着远方,最后一抹红霞消逝时,传来卓太医的声音“下官见过武大人。”说着拱了拱手。武三思微笑摇头,看向柳浣,感觉她的惊讶,嘴角抿着一抹笑,很淡很淡,淡到几乎不能察觉。柳浣侧头看来的时候,微风吹拂的她的发丝,在脸庞前飞舞飘扬,点点头,把发丝勾在耳后。感觉时间不早,柳浣正要离开,却见武三思望着她,动了动唇,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卓太医见他这样,告辞离开。
武三思看了眼一眼柳浣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她对面看着落日的方向,低声道“还有几日就到了,你害怕吗?”瘟疫,如今洪水退去,接下来的便是瘟疫,疾病。柳浣,你害怕吗?那是死亡,你害怕吗?
“你呢?你害怕吗?”柳浣并不答反问,看着武三思的眸子不由深了几分。他这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的提问,莫名其妙的神情,让人看不出情绪,他留下自己为的就是你害怕吗?
“会。”因为面对死亡的不只是他一个人,更重要的便是,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人,只是她不知道他的害怕。
“既然你都会害怕,我只是凡人,对死亡恐惧,惊惶,害怕是人之常情。”你自己都在害怕,为什么还要问别人?“武大人难道想退缩吗?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也是柳浣为什么执意要学习医术,原因很简单,她只是在给自己找一个心安的依靠。同时,她是害怕,担忧的,而且,她在懊恼,早知道会有今天,她就应该锻炼身体,增强体质的。
若是早知道,可能她早就逃了。毕竟,人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
“在你的心里,我武三思就是这样缩头缩尾的人吗?”她的语气让他失望,却也无可奈何。
“难道,你方才不是这个意思吗?你说你害怕吗?我只是从里的语气里感觉到,你是怎样的人自己最清楚,又何必在乎别人的眼光。武三思,我们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况且,你的玉佩我已经还给你,已经两清了。如果你还在为上元节那件事耿耿于怀,那么,我在这里想你道歉。”说着,低了低头“对不起!”
抬头,转身,离开。
柳浣认为,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而对于那天的事,确实是她错在先,若是没那么任性,或许就不会这样。
下一刻,手腕被抓住,皱了皱眉,扭头看着武三思,再看看抓着的手。而与此同时,武三思松开手,语气略带一丝请求“暂时,不要离开。”柳浣没出声,望着他,眉头皱得更深“若是真的想要道歉,现在,不要离开。”他没想到的事,在她的心里,他不只是缩头缩尾,贪生怕死之辈,还是斤斤计较之人。对她,何曾计较过。
这是在威胁吗?柳浣拉了拉袖子,站在武三思身后,沉默不语。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柳浣不禁有些烦躁,看着武三思的眼神冷了几分,袖子在空中时不时的飞舞,脸上被蚊子叮了好几口,而武三思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感觉身后的人不自在,又听见嘀咕的暗骂身,武三思觉得心情不错,至少,在他失落的时候,蚊子已经让她受了罪。只是这样站在他身后,即使不说话,即使不笑脸相对,他依然觉得打心里开心。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情绪不再有自己控制,明明知道她碰不得。连真面目都不曾见过却还是沦陷下去。
双手一合,然后摊开手,笑看着被打贬的蚊子,神情得意,抬眼,就看见武三思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柳浣怔了一下,敛了笑,没事人一样神情淡淡。
蓦然,一只手伸在面前,柳浣抬头,就见武三思看着她摊开手,手里放着一个小瓷瓶,见她不明所以,低声道“不是毒药。”语气很冷,柳浣下意识把手藏在身后,却被武三思粗鲁的抓住,把瓷瓶放在她手里,头也不回的离开,嘴角,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蔓延。
其实,他去找柳浣,也就是为了这个瓷瓶。
第五十六章 行尽青溪不见人 喜鹊
抱歉!昨晚一直打不开网页,今天补上,今天还有一更。希望亲们能够喜欢柳浣。点击,推荐,收藏,感激不尽!
“爷爷慢点,粥会有的。”稚嫩的声音传来,循声望去,一个七八岁样子的小女孩扶着一位年纪很大,背已经佝偻的老人,那便是她口中的爷爷,老人家似乎很激动,也很着急,脚步急促却因为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走的并不是很快,眼睛却看着前方的粥棚,长长的队伍,看不见头。相比于老人家的急促,他身旁的小女孩淡定的多,眉眼里全是笑意,即使那么长的队伍,在她眼里似乎下一个就是她,手里端着的碗,破了好几个口,被她如珍似宝的捧在怀里,小小的身板半扶半就的撑着她的爷爷。
衣服上染上了不少尘土,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脸上也沾染了不少灰尘,整个人看齐来灰不溜秋的,可那双泛着希望已经嘴角含着的笑,却那么明显,亮眼。柳浣停下脚步看着小女孩擦身,回头,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一秒,然后含笑扭头。
那一笑,触动了柳浣的心,停在原地,回头看着扶持而去的爷孙俩,眉头添了几分凝重。本应该受到父母庇护的,本应该承欢膝下的,却因为一场大雨家破人亡,留下老人孩子,死守家园,面对无望的明天。
从昨天到达洪州,便开始搭棚赈灾,柳浣负责施粥,安排太医看病,搭建临时居住之地,而武三思便带领随行的士兵,召集精壮男子决堤泄洪,修建堤坝。抢救还未殃及的良田庄稼,洪州是这次水患的重州,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便在这,而瘟疫就是在这里流传蔓延,一切,只鞥从根源上做起。他们到达洪州的时候,已经封锁城门,各处都有士兵把守,洪州城的地方州吏已经被当场斩杀。
在得知他们到临之时,最高执行州吏官已经下令杀了不少染上瘟疫的患者,更可恨的是,不少健康百姓也被他暗地杀害,只因留着他们浪费粮食,银两。人越少,那么他从中获取的就越多。如此丧心病狂的人如何不除去为无辜百姓伸张正义,宣扬朝廷威力。
得知这个消息是在路上被一位男子拦路伸冤的知,武三思知道后立即派人加快行程前往洪州调查,而那个人便是他的得力助手,也是他的贴身护卫武豹。这人柳浣见过,看似瘦弱却也真如豹子般矫捷,一双小眼锐利非常。让柳浣奇怪的事,这个人一路见得几次面中,好几次她无意回头,便可以看着他探究的视线,却在意识到自己在看他时,便慌忙移开视线,然后察觉不妥,扭回头低下头,却再也不敢看着自己,因为低着头,所以看不见他脸上的窘迫。
而那慌乱,让他的锐利在柳浣眼里失了几个档次。但那探究之色,让她摸不着头脑。
当他们进城的时候,武豹已经在城外候着,手上捧着一大叠账本和证据,武三思看了一遍便交给柳浣,不等柳浣看完,武三思便夺走,丢下一句,前三百个士兵跟我走,就打马奔驰而去,留下他的另一个亲卫,武虎,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男子,面容粗犷,与武豹相比真的一个天差地别。有事,柳浣也会纳闷好奇,以为风度翩翩美男子,身后跟着一对极不相称的人,那场面,想想就让人喷饭。
柳浣是寻着暂时闲暇的时间出来察看,却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扭头道“知道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吗?”
绿茵想也没想,答道“回浣儿小姐的话,应该能撑上一个月,一个月后若没有援助…”
一个月,就算现在把秧苗插下去也要几个月才能收成,柳浣不禁皱眉,过完这一个月剩下的援助还没着落,不只是洪州一个州城洪灾,周边还有不少州城,县镇,不可能不管。他们之所以会先停留在这,最主要的是控制瘟疫。从昨晚开始连夜把疑是瘟疫症状的病人全部集结城西,那里,多数医官门都在诊治,少数医官留在城东探察继续发现的瘟疫病患者,一旦确认,与之接触过的家属,近身亲人都得隔离开。这是防止再次传播最有效的方法。
而这一隔离,人数占了大半以上,对于这个数目,柳浣忧心忡忡,在与卓太医的交谈中得知,瘟疫基本上没有治愈的可能,除了自己扛过去,至今没有找到根治的药,即使有,药草金贵不说,更加稀少,寻常百姓那里吃得起。而洪州本就是鱼米之乡,除了城中大户之家储存大量药材,之外,其余的人大多连生病看大夫诊金都难以一次性交付。不是别的原因,只因为他们皆是大户人家的长工,短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