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虎蹲在一颗大树下对着一根树木猛砍,斧子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就象耍杂技一般轻松自如。石虎本是山区长大的孩子,对这样的农活熟悉到闭上眼就能干成的地步。
喀嚓………
哗哗………
伴随着斧子在木头上有节奏的猛烈撞击声,一支步枪的模样迅速在石虎的手中形成。原来,石虎是在做一支步枪的模型。
一位共和国的士兵正在做步枪。
只因为他手中没有武器。
十分钟后,石虎抹着额头上流淌的汗珠,龇牙咧嘴地笑了,他对着一根木头深情地笑了。在他眼中,这木头不是木头,而是一把散发逼人寒气的步枪!
这一切,站在宿舍门头的李古力偷偷看在眼里,他的眼睛湿润了,悄然转身,从库房里拿出两盒墨水出来。
李古力无声无息地走到石虎面前,抢过石虎手中的木头步枪,在他诧异的眼光中,李古力细心地用毛笔蘸上红黑不同的墨水,为那支白晃晃的木头步枪描上颜色。在李古力细致地描绘下,一支乌黑与枣红色相间的56式半自动步枪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谢谢你!班长!”石虎的眼睛发出灿烂的光芒。
“恩。没事,来!我们为这支步枪钉上带子!”李古力跑到宿舍把一根背包绳拿来,用斧子斩断一段合适的长度,灵巧地用钉子固定在这支木头步枪上。
熠熠生辉的烈日下。两位穿戴整齐,腰扎武装带的武警战士挺立在原野上,进行一场别开生面的授枪仪式。
“石虎!”站在三米开外的李古力手握木枪,表情异常肃穆。
“到!”石虎向前一步走。
“我问你!士兵的第二生命是什么?”
“报告!士兵的武器就是他的第二生命!同时也是士兵的灵魂!”
“我问你!你是否有勇气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你手中的武器?”
兵火 5。(2)
“枪在人在,枪亡人亡!”石虎的声音就象是晴空中的一声惊雷。
“接枪!”李古力威武地发出命令。
石虎庄严地从班长手中接过枪支,然后,和班长一起面对太阳敬礼!
李古力与石虎相处长了,渐渐了解了这位年龄只有16岁的小兵,这兵懵懂,执着,肯吃苦,有自己从前的影子。一位稚嫩的小兵对枪的渴望对哨位的渴望对战场的渴望,这是出于一位军人的本能反应,也是一位优秀军人的基本体现。在李古力看来,石虎天生就是一块做军人的料,如果经过打磨,经过调教经过雕琢,这兵一定会象宝玉一样焕发璀璨夺目的光芒。李古力觉得自己肩膀上有一种沉重的担子,这也是他的责任,那就是绝对不能让这兵就这么埋没,就这么放纵下去。李古力深知自己的军旅生涯不会持续多久,要想完成自己的愿望,圆上自己的梦想,只有寄托在石虎的身上。从石虎身上那种朝气蓬勃、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劲头,李古力似乎看到了激情,看到了热血,看到了希望。李古力内心蕴藏着一句话:决不让这兵走自己的道路!
李古力开始带领石虎整理平房前面的空地,把土整平,做训练队列动作用;在猪圈旁边挖上一小块松软的土地,做训练擒敌动作用;把那锈迹斑斑、摇摇欲坠的单杠加固加牢,准备练习器械;在平房茂密的树林里挂上几条沙袋,练拳击用;在库房中找出一条废弃的自行车内胎,灌上沙子,做训练抗击打能力用。。。。。。。一切一切,都是自力更生,废物利用。原本,这样的训练器材,应该是上级部门配发才是。可现在李古力与石虎对上级早已绝望,因为后勤处连他们的佩枪都收走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去开口向他们要训练器材?也许,在支队首长眼里,他们这座偏远农场士兵的训练成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不能把猪养肥,养大。
训练场整理妥当的那天,同样是一个闷热的下午,李古力喊着口令将石虎带到训练场中央,立定,站立。
“石虎!”平日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李古力穿着整齐的军装,站在石虎面前,目露凶光,冷盯着他。
“到!”石虎禁不住打了寒战,他不敢迎视班长的眼睛,躲避了一下,提气高声回答,胸脯剧烈起伏。
“现在,我们进行队列训练!首先进行立姿!”李古力的嗓音抑扬顿挫,却铿锵有力。
“是!”石虎期待的军事训练终于来了,他的语气中充满欣喜。由于回答的声音很大,他的胸脯再次起伏一下。
“立姿是军人最基本的姿势,它通常在接受检阅,站岗执勤等任务中普遍使用,所以,要想做一名好兵,首先必须成为队列训练的尖子!”李古力盯着石虎那张黝黑而稚气的脸,说话如鞭炮一般,洪亮刺耳,很有节奏,极具军人特色。
石虎屡屡受到班长的逼视,不时地躲闪着李古力那锐利的眼神。
“石虎!”李古力看见石虎这般模样,终于按捺不住胸中的怒气。
“到!”石虎一听班长的语气,慌了,胸脯一挺,身体紧张得变形,象龙虾一样成为反弓形。
“啧啧啧!”李古力围着石虎的身体转一圈,就象看怪物一般好奇地盯着石虎的脸。“这就是你的立正姿势?这就是你每天锻炼的结果?”李古力用鄙夷的腔调嘲讽着石虎。
石虎不知道班长接下来要干什么,他不敢回应,更不敢动,黝黑的脸更加黑了,那是羞怯的颜色。。 最好的txt下载网
兵火 5。(3)
李古力围绕石虎转了几圈,站在石虎的背后,突然提起脚,飞快地踹了石虎一下,力量很轻,动作很快,快似闪电,他的脚落在石虎的腿肚子上,石虎受到冲击,掌握不了身体的平衡,象棉花一样软软倒地。
“哈哈哈!”
李古力的笑声盖过了知了噪杂的叫声。
石虎缓缓从地上爬起,看着班长开怀大笑的面容,迷茫地问:“班长,这么了?”
“给我站好了!”李古力的笑声嘠然而止,刚才笑容可掬的表情瞬间变成凶悍的样子。
石虎浑身顿时充满凉意,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得就象冰棍一样伫立在地上。石虎没想到平常沉默寡言、态度和睦的班长竟然成为这般模样,凶悍得如鬼神一般可怕。
李古力走到石虎跟前,帮他扶正大沿帽。
李古力的表情又开始和蔼起来,讲话也柔和了。他用一种长辈式的语气对石虎缓缓说道。
“石虎,班长知道你不喜欢这个地方,班长知道你想去执勤中队,想当哨兵。”
“不是啊!班长。。。。。”石虎埋藏在心底的心思被李古力猜得如此清楚,自然不敢承认。在部队,爱岗敬业的精神早已被政工干部传授到每一个兵的骨子里,如果谁不喜欢上级领导安排的工作,那无疑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石虎的抵赖是有原因的。
“你真的喜欢喂猪?”李古力靠近石虎,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石虎躲开李古力咄咄逼人的目光,不敢回答。
李古力的一只手突然抓住石虎胸口的衣服,向上提,于是,石虎一百多斤的重量承受在他那铜浇铁灌的手臂上。没想到李古力外表纤柔,文质彬彬,竟然有如此惊人的力量。
石虎被班长的动作惊傻了,瑟瑟发抖。
李古力看着石虎可怜的表情,气呆了。他手一松,石虎象软泥一样滑倒在地。他原以为这位倔强的小兵是一头凶悍的猛虎,没想到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石虎不是虎,而是猫。
“班长,我错了!”石虎爬起来,脸上沾满灰尘,就象大花猫,。
李古力不答。急得在空地上来回转圈。他想,这兵这么这么蠢,一点也不开窍。
石虎悄悄看着班长生闷气,更加不敢吭声。
沉默。空气开始沉闷,让人感到窒息。
上面,一晴如洗的天空开始堆积乌云,翻滚的云朵变幻着各种颜色,汹涌澎湃相互簇拥着,一时间,乌云遮住了太阳,气温开始变得凉爽,可以预见,天空正酝酿着一场大雨的到来。
轰隆隆
一声惊雷传来,大地在摇晃。
两位农场喂猪的士兵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天。李古力抬起手臂,用手擎天,貌似一座雕像。他用极其沉重的语气对石虎说:“你在撒谎!连老天爷都知道你在撒谎!”
“没有啊!班长,我是听了你的话!革命军人是块砖,那里需要那里搬。喂猪也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石虎的语气带有一股哭丧的味道,他那是哀求,想让班长放他一马。
“哈哈哈。”李古力指着天空,仰头大笑。
“你以为我想喂猪?喂猪能有什么出息?可以!只要你和我一样安安分分地喂猪,或许你可以和我一样,捞一个二级士官当当。然后,你再和我一样,干个八年十年的,卷铺盖回家。可怜啊可怜!当兵就一直和猪打交道,没执行过特殊的任务,没上过哨位,没上过战场,甚至… 甚至连枪都摸不上!”
李古力的眼角溢满泪水。他不是在训斥石虎,而是在嘲讽自己。
石虎再次惊呆了,他没想到班长竟然有如此的痛楚,他的痛楚竟然和他嘴中原来的立场绝然相反。
李古力丝毫不顾忌石虎诧异的眼神,继续独白,也根本不理会石虎的反应。“一名军人没有枪,是可耻的!一名军人象我这样过着安逸的日子,也是可耻的!石虎,你不要向我学习!也不要走我的道路!你的方向应该做一名真正的军人,去当一名执行任务的哨兵!这里不是你的天地,你的天地应该在哨位上,在战场上,去与敌人做殊死的搏斗!去体现一名军人真正的价值!”
随着李古力激扬的话语,石虎的内心也被一种庄严的东西所填满。
“我们的国家正在日新月异地发展,我们的军队正逐渐强大。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们养猪的使命就会结束。那时候,我们就不必天天呆在这里与猪打交道,我们终究会重新过上那种集体的军营生活,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和其它战友们一起站岗上哨,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