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诺问曾颜:“簪子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你最后一次看到是什么时候。”
曾颜冷冷一呲,没好气道:“刚刚我从娘那里回来打算带的时候发现不见了,中间不超过半个时辰,今早将首饰盒搬过来的时候,我明明还看见过。”
曾诺想,那就是搬东西到整理的这段时间簪子被人偷了。
曾颜冷笑:“王妈妈可说这首饰盒是你家丫环最后一个搬过来的,她走后也没有人搬什么进来了,不是她还会是谁?”
“首饰盒在哪?”
“在屋里。”曾颜说着,看到曾诺已经自顾自走进了屋子。
她在门槛的地方停了下来,扫了一眼,心下了然,然后跨了进去。屋内和屋外是两个世界,屋外中央已经燃起了火盆取暖,火焰烧的有些高。曾诺没去管梳妆台上面开着的首饰盒,算了算从梳妆台到这里的距离,然后目光放在那燃着木柴的火盆里。
思索片刻后,她这才来到放着首饰盒的梳妆台,她朝一边的红芮淡淡道:“有棉手套吗?”
红芮想了想,今早上为了防着下人的手污了主子的衣裳,王妈妈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双棉手套,自己的那双刚才脱下放在了袖口里,于是便拿了出来,递给了曾诺。
曾诺利索地戴上了手套,一只手托着漆了棕漆的木质首饰盒下端左右看了看,起初只发现首饰盒的右下角的棕漆被蹭掉了一块,然而她突然觉得这首饰盒上有股油腻腻的味道,便走到透光的窗台下,举起首饰盒对着微光一阵细看,突然,她的瞳仁一缩,放下了首饰盒,脱下了手套。
曾悦康和柳氏看到曾诺和以往大相径庭的模样,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了什么药,面面相觑,同时也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和奇怪。
曾颜看着曾诺一进屋子便左看看右看看,不由觉得她一定是在故弄玄虚,于是双手环抱,奚落道:“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名堂了没。”
曾诺没理睬她,悄悄在红芮的耳边耳语了一句,红芮得令,匆匆跑了出去。
“搬东西的时候你一直在房内吗?”
“这倒不是,娘说给我买了一件新衣,让我过去一趟,所以之后我才想回来找这只簪子配上是否衬我。”
“你到底在搞什么?”见她问了那么多问题,曾颜有些不耐烦:“若是指不出是谁,就别在那浪费时间。”
“我已经有了嫌犯的初步形象。”曾诺沉默良久,一脸认真:“女,四十到五十岁,偏胖,手汗重。性格爱慕虚荣,心高气傲,但又胆小怕事。穿翠绿外衣,在这个院子地位应该不高,却也不低,恐怕是掌管仆人的管事。她的外衫下摆有个烧焦的洞,鞋底不沾雪,偷东西时候,吃着或刚吃好葱油饼。”她抿了抿唇,在一众人疑惑的面色下继续道:“偷簪子的想法恐怕是临时起意,第一次施行偷窃。近期家中一定遭逢巨变或是欠了巨债,丈夫不在曾府做事。”
这话一出,先不管真实性,曾颜的心中一跳,曾诺形容的这个人,怎么有点像……
她转过头,发现曾悦康和柳氏也都朝着一个方向看。
那个方向站着的人,一脸惊慌,一只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将右侧外衫的下摆拉到身后,另一只手还油腻腻的残留了饼屑——可不就是王妈妈?
“二小姐不要血口喷人!”还没等曾颜他们发话,王妈妈已经两眼虚闪地上前咋呼道:“我尽心尽力服侍曾家多年,怎么可能会偷三小姐的簪子!”
可这话一出,曾诺忍不住挽起略带讽意的笑:“没有人说是你,你那么激动是为什么?”
王妈妈一愣,高声掩住话语里的心虚:“你这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在说我?!谁一听都会认为是老婆子我!”
一句话重复两遍,再加上边说话边躲闪眼神,未与她正面直视过,明显是心虚撒谎的表现。
“没关系。”曾诺敛了敛眸子:“是不是你,一会就知道了。”
第3章 惊堂木三
红芮拿着曾诺要的东西气喘吁吁跑回来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一个长相俊美的白衣公子笑盈盈地立在屋外,他随意站在一个相对空旷的地方,内院的屋外已经围满了嘴里啧啧称奇的官员。
她正要喊借过一下,右手腕陡然一紧,她一声闷哼呼痛。
拉她的人见她一张脸皱着,似乎是痛极,有些惊讶,随后自语道:“我下手很重吗……?”
“不是的,公子你误会了。”红芮连忙摆手:“我这右手,是昨晚因为一个不慎,在冰上滑了一跤,才摔伤的,跟公子你无关。”
“右手受伤……”骆秋枫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皱眉深思,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难怪她会说这是一场临时起意的偷窃案了。
骆秋枫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个足不出户的二小姐,哪里来那么缜密的心思分析出嫌犯的特点?有些特征,饶是办案无数的他细想,都要绕几个圈子。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受了伤。”骆秋枫这才回过神道:“虽然提这个有点冒昧,但我很好奇,你家小姐叫你去拿了什么过来?能不能……给我看看?”
见骆秋枫一脸真诚,又如此俊秀出尘,红芮忍不住红了脸,递了左手握着的小盒过去。
骆秋枫连忙道了声谢,然后接了过来打开,看到里面那几样东西的时候,却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公子,你看完了吗?我还要给我家二小姐送去。”红芮怯怯地望着一脸思索,半天没动静的男人。
“不好意思。”听到红芮的催促,骆秋枫连忙把手上的东西还了回去。目送着红芮一路小跑进了屋子的身影,他不由想到了某个人,那人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玩世不恭、潇洒不羁,从来没个正形。然而他的脑子又是无比睿智、敏锐非常,比之自己厉害太多,他低低叹道:“淮之,若是你在,不知是否很快便能参透那丫头的玄机。”
……
曾诺看到面前的一幕,不耐地皱了皱眉。
从她说完之前的话开始,王妈妈便一直跪在地上,哭天喊地地求曾颜为她做主,自己可以发誓绝对没有偷过曾家一分一毫的东西。
曾诺是个喜欢以证据和事实说话的人,发誓这种迷信的东西,她从来不会为之动容。
“二小姐,我来了。”红芮拨开人群,急急跑到她的身边,然后她望见了哭得波涛汹涌、肝肠寸断地王妈妈,不由奇怪:“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红芮莫名其妙地看着王妈妈,她没有听到曾诺对嫌犯的侧写,所以压根不明白自己只不过去拿了些东西的空挡,怎么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曾诺,没凭没据就不要乱说。”曾颜听到脚边的哭声,忍住想踢上去的冲动,头也开始发涨发疼:“况且你刚才说的那些一套一套的,谁信啊?!诓人的吧。”
曾诺没有理睬她,却问红芮:“胭脂粉拿来了吗?”
红芮点了点头,取出了盒子里已经碾碎的胭脂粉放在曾诺的手里。
曾诺再次戴上手套,先观察了胭脂粉碾碎的颗粒大小。古代的科技没有现代好,胭脂大多是泥状的,红芮能找到碾成这样细密的胭脂粉,算是很不错了。
曾颜等人看着她鼓捣胭脂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要阻止她做下去,可偏偏又抵不过好奇心,想看看她到底会弄出什么。
就连王妈妈也停止了鬼哭狼嚎,含着两泡泪看着曾诺。
曾诺又从小盒里面拿出了一只细细的狼毫,毛笔的尖头被一刀剪平,成平坦的蓬松状,类似于现代的腮红刷。
她用狼毫蘸了一些胭脂粉在上面,将首饰盒平放在桌上,将狼毫置于首饰盒的上方,她举起左手,隔着一段距离弹了弹狼毫的笔端,细细的胭脂粉从狼毫上掉落,渐渐积聚在首饰盒上。
“你做什么!”曾颜看到她往自己的首饰盒上撒胭脂粉,气急败坏地想冲上来拉开她,曾诺斜眼看着她,这一瞬间,曾颜想要往前迈出的脚步僵住。
她觉得曾诺变了,变得冷漠可怕,一双漆黑的眼眸里闪动的是冷漠睿智的光芒,再也不像以前那个面含胆怯,一直缩在后面的胆小鬼,可怜兮兮的鬼样子看了就让人来气。她搞不懂自己刚才一瞬间为何会觉得曾诺身上的气场骇人无比,抖动着唇正要说话,却看到曾诺弹完胭脂粉后轻轻一吹,那些聚在首饰盒上的粉末随风一吹……
剩下的粉末居然黏在了首饰盒上成了一个个手指印!
曾诺又从小盒里拿出一张纸,上面轻轻刷了一层很薄很薄的胶水,纸被轻轻覆盖在那些沾了胭脂粉的指印上,牢牢按压之后,再把那张纸揭下,竟将上面的指印清晰地拓印了下来。
这是她在现代刑侦大队里面学到的粘附着色法。这种方法是通过残留了汗液或是油的手指印具有了“粘滞力”,从而再现凶犯的指纹或掌纹。
油印一般很难洗去,她今早也看过红芮的手指,她的手指一点都不油,身上也没有油腻腻的味道,当然,现在证据确凿,凶手是谁,一对比,很快可以一目了然。
“红芮,除了你,还记不记得有人碰过这个首饰盒?”曾诺转过头,问向红芮。
红芮扬着脑袋,想了会:“今早我给王妈妈送了早膳后,就去三小姐房里帮忙了,搬了很多的东西,有些什么我自己也记不清了,后来差不多都快收工了,我是最后一个出三小姐旧房要去吃午膳的,但是——哦,对了,我突然发现有人忘记搬三小姐的首饰盒了,我怕被王妈妈骂,所以就拿了起来,想早点弄完早点吃饭。后来……”
说到这,她抚了抚自己的右手,欲言又止。
曾诺了然,明白眼前人是怕自己担心,所以不敢说自己受伤的事情,于是替她说了下去:“后来因为你的右手伤了,所以在搬去的路上,首饰盒摔了对不对?”
红芮有些惊讶,曾诺说的就像一切都早已了然。她重重点了点头:“对对!首饰盒很沉,我只能两只手拖着抱在胸口,可是右手实在太疼了,一个没当心……”她怯怯地看了眼面色愠怒的曾颜,声音越来越轻。
“因为右手受伤,首饰盒摔了。如果我推测没错,这一幕恰好被王妈妈看到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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