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做什么。”等到柳氏默不作声望着她的时候,曾诺一边抻了抻衣摆,一边随意问道。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柳氏说了那么多,目的不就是要将她赶出府?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呢。”柳氏为她直白的话语弄得一阵尴尬:“我还能要求你做什么呢。”
“既然不要求什么,那请便。”听到柳氏一副伪善的语气,曾诺的眸中闪过点点不耐,指了指门外,示意柳氏可以离开了。
这句明显不耐的逐客令弄得柳氏心里一阵气颤,她在心里将曾诺骂了个千遍百遍,艳红的丹蔻指甲因为捏成拳,深深的扎在掌心里。她在心里恨恨道:贱种,现在就让你得意个够,等把你赶出去,我让你哭都来不及。
“你这孩子惯会开玩笑,呵呵。其实呢……我还真有件事要请你帮忙。”柳氏放在桌下的手指搓了搓:“发生那样的事情,昨晚上我寻思着呢,再去找那个算命的一次,要真是家宅不宁,一定要趁早防着啊。好在那算命的也实在,他跟我说,曾府女眷过多,阴气太重,需家中有一名未出嫁的少女,去京都郊外的龙吟寺吃斋念佛半年,才能化解这家宅不宁。”
曾诺敛了敛眉,垂下眸子,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柳氏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曾府女眷太多,不过是暗指她曾诺多出来了而已,想来这吃斋念佛不过是个赶她出去的借口。
也许一般的人会觉得气愤和伤心,可曾诺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对她来说,出了曾府,不失为一件好事。在这里,挨饿受冻,一点自立的能力也没有,碍着曾二小姐的名头,她被束缚限制,很多的事情不能做到随心所欲,她之前就早有离开曾府的打算,只是没等到自己开口,柳氏就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台阶。
只是留下红芮一个人……罢了,红芮不还有红霓?
“何时起程?”思量好一切,曾诺不咸不淡地问向对面的柳氏。
柳氏以为曾诺相信了自己的话,心中不由一阵窃喜。只要寻个漂亮的理由把曾诺弄出府去,什么吃斋念佛,庇佑家宅的,等到半年后,什么事还能说得准?她以为她还回得来?
“三日后吧,三日后日再启程。”柳氏委婉一笑,面上表露出一副感激的模样:“曾诺,委屈你了啊,算命的说因为要心诚才灵,可能要你一个人徒步去龙吟寺,不能带丫环侍奉左右,你应该……可以的吧?”
……
三日后的一大早,曾诺收拾了几件衣服便上了路。
曾悦康一早上朝去了,曾颜还在房内呼呼大睡,只有柳氏立在曾府门口,一脸故作的不舍和担忧。但是相比红芮在一边哭得泣不成声的伤心难过和滔滔不绝的叮嘱,便显得柳氏的这份“关心”尤其的单薄。不过她也不在乎什么,反正曾诺马上要走了,她也懒得再装什么了。
曾诺自始至终神色淡淡,看着面前哭得眼眶发红的红芮,她轻轻握住她的手:“一切小心,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事就去龙吟寺找我。”
红芮点了点头,望着曾诺背影卓卓地朝着大街走去,渐渐隐没在人群里。
“好了好了,人都没影了,还看什么看。”柳氏见她还立在门口,不由厌恶地撇了撇嘴,朝一边看门的家丁使了个眼色:“趁早去把木工师傅找来,曾诺走了,偏院也该变变花样了。”
“夫人?你在说什么?”红芮这才回过神,急急问道:“你要对二小姐的偏院做什么?二小姐半年后还要回来……”
“小贱丫头少多嘴!”柳氏狠狠一巴掌打在红芮脸上:“你家二小姐,呸,现在她也不算曾家小姐了,那个贱种离开了曾府,以后就休想回来,你呢,识相点就在曾府好好做,要是胆敢跑去跟曾诺告密,不止你,我连你妹妹——也不会放过!”说罢让家丁将曾府大门关上。
铁门重重地在红芮面前合上,她捂着疼痛不已的脸颊,望着柳氏嚣张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一瞬间四肢冰冷。
二小姐,怎么办,柳氏这是要彻底斩断你和曾家的联系了……
……
前几日下了几场大雪后,这几天,天色稍霁,带着暖意的阳光照在大地上。
曾诺并不知道龙吟寺在哪里,便朝路边贩卖物什的小贩询问,一路磕磕绊绊地终于朝城门方向走去。
时至中午,她找了一家路边的小店坐下,叫了一壶清茶几个白馒头吃了起来。
天空澄净,一抹碧色,她终于呼吸到一种叫做自由的味道。
“翠儿,你也来这吃茶?”她正慢慢咀嚼着嘴里淡而无味的白馒头,邻桌的一个婆子突然朝店门口的一个姑娘吆喝起来。
“是呀,张嬷嬷也在?”那叫翠儿的姑娘盈盈一笑,一双水灵的眼弯成了月牙。
“过来坐,过来跟嬷嬷说会话。”婆子一脸热情,拉过翠儿就坐了下来:“好久没见,越发水灵了,以前成天不见你出来,今天是吹得哪里的风,把你招出来了?”
翠儿羞涩一笑,指了指东面的方向,婆子会意一笑,眯了眯眼:“可是陌玉公子那阵风?”话落,翠儿点了点头。
“听说最近陌玉公子府里来了一位远方表亲,张罗着给陌玉公子寻觅良妻,说来也奇怪,这陌玉公子以前对婚姻之事一向兴趣缺缺,我都为几家千金小姐上门好几次了,连人家陌玉公子的脸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出来。这表亲一来,还真想通了?”
“嬷嬷,翠儿可否求您帮一件事?”
“嬷嬷还能不了解你么,是不是想要借嬷嬷的口,替你上门试试给陌玉公子说亲?”
“嬷嬷聪明。”翠儿红着脸,低下了脑袋。
“这还能不答应你么,不过嬷嬷我丑话说在前面啊,人家陌玉公子好歹任职刑部尚书,许多大家闺秀、名门千金都看不上,也不知你这种民间小菜是不是合他的胃口。”
刑部尚书……想到刑部,曾诺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那日雪天之下,为她披衣暖身的人。她摸了摸自己身边的包袱,犹记得自己打包行李的时候顺便将那人的毛领披风也包在了里面。
想到一离开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现在天色又早,自己是否该去归还这件披风?
这么想着,她自动开始在脑中勾勒有关骆秋枫的信息——
自称骆某。玉佩质地上乘,气质卓绝,对待曾悦康依旧不卑不亢,在刑部地位应该不低,应该就是婆子口中的刑部尚书。性格谦恭好学、温文尔雅,通常这样的人喜清静,住在比较清幽的地方,再加上他喜好破案,宅子落座的地方应该离工作之地刑部不远。居住之地的建筑风格应该是传统风格,又不失刑部任职人员的严肃和庄重。近日他的表亲为他寻觅良妻,以他的样貌和地位,府院门口应该人满为患,而且以中年女子居多。
打定主意,曾诺拿起包袱,朝着东面走去。
半个时辰后,她果然找到了骆府所在,只是门外人群喧闹,拥挤不堪。
曾诺立在离那些人有一米远的树下,想干脆上前去把披风交给家丁代为转交,可是看到那些疯狂叫嚷的红娘们,一时有些望而却步。
若是要等到这些红娘散去,不知是何年马月,况且天色一暗,出了城门后,她要赶去龙吟寺的路可就崎岖艰难了。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将手中的披风拢了拢,回过身子就要离去。
这时斜旁里伸出来一只手,捏住了她手上的披风,曾诺反应速度极快,以为是有人要抢这件披风,于是两手相对一压,将披风连同那只偷窃的手都牢牢压制在自己怀里。
第7章 惊堂木七
曾诺心中一阵奇怪。
那人被当场抓了个现行,手臂还被自己牢牢压制着,一般的偷窃者应该会使劲往外抽,迅速逃跑,可这人,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抬起头,却见来人一身黑衣,身材高大修长,长身玉立,头上戴着一顶蓑帽,逆光而立。
曾诺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能看到藏在蓑帽下的那双眼,漆黑深邃,波光湛湛。
“二小姐,你这样抓着骆某的手,不怕别人误会?”那人声音磁性温和,谦谦有礼,与骆秋枫的声音相差无几。
曾诺一愣,眼前的人是骆秋枫?
一向敏锐的直觉和判断却让她觉得面前这人和那日的骆秋枫根本无法重叠起来,于是她抿了抿唇,松开了手,一脸坦然:“骆公子,我是来归还披风的。”
“这样啊,那真是劳二小姐费心了。”对方有礼应答,接过了她手里的披风。
“不客气,那一日真是不好意思。”曾诺无意一说。
“无事。那日雪天骆某见二小姐身子单薄,才唐突给你罩上了自己披风,二小姐不嫌弃骆某的披风如此陈旧,实乃已经是骆某的荣幸。”那人淡淡一笑,不仅说话的内容与那日的情况一模一样,就连话语里带着的点点温和都和那日的骆秋枫没有丝毫区别。曾诺心中一紧,难道自己的判断错了?
她心下思考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瞬明白,脸色便有些清淡:“那我就不打搅骆公子了,先行告辞。替我向骆公子的表哥问好,就说人扮得很像。”说罢,便越过那人,从他的身边直直走了过去。
看到曾诺的身影渐渐融入一片百姓之中,那人轻轻一笑,笑中带着耐人寻味的意思,声音已然醇厚性感,与方才是天差地别。他压低蓑帽,急急越过堵在骆府门口的那些人群,骆府家丁看到他,也没有阻拦,任凭他坦然进入。
进了骆府,他才摘下蓑帽,阳光照射下,他的墨色长发折射出深蓝色的光芒,纤长的睫毛如震颤的薄翼,眸子清亮逼人。
一旁有小厮经过,恭敬地唤了声:“方大人。”方淮之点了点头,拎起手中的披风,交给了那名小厮,他清浅一笑,意味不明:“把这个送到刑部你们大人手中。”
目送小厮得令离去。他慵懒地朝自己的客房悠然走去。
自他来到京都,严格遵守姨妈的命令,努力完成自己的任务,当然也没少参杂自己某些恶趣味,骆府整日人满为患,骆秋枫不堪忍受红娘们的折磨,两日前连夜搬去了刑部住。刚才自己去找他,还被拒之门外。
方淮之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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