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法接受,那这婚事,但凭你一句话,就作罢了吧,算是我陶某人对不起你!”
他说完,又对北谛君道:“如你所愿,我自己来,不劳烦您动手了!”
话音刚落,陶艳咻地拉过脸,一袖遮面,那脸皮子就跟杂耍的一般,整张的剥落了下来,原来的面如宋玉,貌若潘安,一如当初的
清秀容颜,眉目风流。
“啊!”
宝家人惊叫一声,那宝妈妈以为陶艳把整个头都摘下来了,吓得两腿发软,还没有看到最后,竟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陶艳横过眼眉,对上宝姑娘,又唤一声:“……宝姑娘,如今你看到了我的真面目,可是悔婚了?”
一时间间全部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身后的北谛君微蹙眉。
就等宝姑娘一句话。
宝姑娘呆呆立了一刻,终于回了神,对着陶艳一福,笑道:“陶公子,可是以为小女但就是看重相貌之人么?凭公子不弃,肯将自
己心里所想一一告诉小女,就是最大的诚意,以前做过什么,与何人有何纠葛,小女一概不知不问不介意。若公子愿意继续接纳小女,
这婚事,自当如期举行。小女喜欢陶公子,不在容貌,只凭公子真心实意!”
此话一出,有人嗟叹,有人黯然。
有人终于松了口气。
有人怔怔的站在身后,竟然不知所措。
好一句,【不在容貌,只凭公子真心实意!】
陶艳跟宝姑娘相视而笑,又转过身,对北谛君郑重其事道:
“你可都听到了?你也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要扒了我的脸皮,如今可是如愿了?”
对方凝视着那张自己想了千百次的熟悉面容,心里揉过哀愁。
他就只呆在原地怔忡的深望着这张脸,纵有千百言语,竟然一起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化解不开了。
陶艳见他无动于衷,叹了一口气道:“你喝了我的喜酒……就回京城去吧,至于你来江南的真正目的,你我都清楚,大婚后,再与
你们二人,一道了结了此事,从此,就各走各道,别再纠缠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北谛君一直静默,但只有越来越浓的哀愁从心底涌出来。
原来,他只当他来江南,光是为了要兵符么?
原来,他的心里,只是把他看做了权力堪比一切的野心家么?
原来,他在他的心里,是一点念想也没有的么?
北谛君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活生生要把自己吞进黑暗里。他站在陶艳的面前,嘴角微启,想要说点什么,想要告诉他他早就在京城
就想好的话,可如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终于,就在所有人屏住呼吸,担心北谛君会忍不住雷霆震怒之时,且听一声重重吸气,扑通一下,那身后的伟岸身影,竟然忘记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的古言,郑重而决绝的跪下身躯,伸手将陶艳的腰抱在怀中。
北谛君的头紧紧埋进了陶艳的肚子,死死勒住了对方的身体,几乎要把人抱得融合在一起。
他的声音沙哑,伴随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不全然不顾自己的身份地位,不顾旁人怎么看待他。
那句低压着嗓子喊出来的话,挤压了他多日的郁结,终于,今天全部崩盘了。
“……别成亲……求你!”
“……”
“……跟我回京城……好不好?”
“……”
“……我不要兵符,不要江山!但只求你!跟我回去……”
“……”
“……求你!”
最后一句两字,是带着嘶哑和哽咽喊出来的。
天下半壁江山的主子,镇国公北谛君……竟然,当着众人面前,下跪了……
六六 大红灯笼高高挂
“……求你!……”
他抱着他,就在这大厅之上,众目睽睽之下。
那一瞬间,整个宝家听不到一声呼吸,全部噤若寒蝉。但见那传闻中的赫赫男子,疯了一般的抱住对方的腰身,死死揉进自己怀里。
“哼……”
直立身躯的男子,鼻息间呼出一口气,众人将目光从北谛君的身上投向了陶艳。
他目光如炬,闪过一丝凉意。
他等他最后一句话,便定了他的生死,了结了自己的全部念想。
陶艳薄唇微启,对众人道:“……这婚,看样子是不能在十五结了!……”
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有人拍着胸脯以示安心。
却不想还有下文,那没说完的后半句,才最要人命。
他又道:“……明日,我便来迎娶姑娘过门!”
——
这一句如晴天霹雳,就如当初在京城,他从囧又呆的小东西,直接变成了处心积虑的帷幄之人,给以北谛君一生也想不到的巨大转变和打击。
如今到真是符合了他要么不动,一动惊人的本性。
还以为他心软了,答应了跟北谛君回京城,却将原来还有挽回余地的婚期,直接改到了明天!
婚期,提早到了明日!还有什么可回旋的!?
大家目瞪口张,不知道如何收场,再看北谛君一动不动,如被人判了死刑,脸色煞白。
这场景让人觉得不忍再看,就连一边的杜安晨都无法忍受了,跟在身后低低喊了一句:“陶艳……这也……”
这也太不通人情了吧?
这是杜安晨的原来心里想的。堂堂北谛君都下跪着求人了,天下谁还能做到这种地步?别说北谛君是江山的半个主子,就算只是平民百姓,男儿也不回轻易下跪。
起码,从刚刚开始就摇着扇子一言不发的永南王,是断不会为了一个人而下跪的。
陶艳回头扫了一眼杜安晨,坚定道:“谁都别劝!……再劝,我只好带着宝姑娘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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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楼。
陶艳回到了房间,脑子里还是嗡嗡的直响,今天过的太过荒唐和无奈,让他一时半会儿,根本不能缓过神来。眼前是金晃晃的一片。想到白天在宝家的一幕,还心有余悸,差点……心就软了下来。
差点……就答应了……
只记得白天的宝家一片死寂,北谛君横冲直撞的进来,抱住了他的腰,直挺挺的跪在自己面前,然后沙哑地哀求他回去。
再然后,他几乎忘记了这么说了话,只想着,他不想再被他的一言一行所蛊惑了。
三十六计,有一计,叫苦肉计。三十六计之外,有一计,叫逃为上。
且不说北谛君到底是真苦,还是假苦,陶艳现在根本分不清楚,他只一味的想要逃开,不想再跟这个男人有一点一滴的牵扯。
可是问自己的心,为什么就一定要选择逃呢?
当那个男人在说,求他回去的时候,明明当时的心里,是有一丝甜蜜的,可最后,为什么一定会恢复到原由的理智,强行自己自己选择逃避呢?
是真的觉得,北谛君这个人可恶至极?真的就不想再跟他有关系了?
陶艳闷头躺在床上,想思量个明白,却又怕思量的后果会叫自己大吃一惊,于是也选择了逃避问清楚自己的真心。
楼下大厅一直在喧闹,如意楼的伙计们彻夜不睡,忙着装点布置,为了明日大婚做最后的准备。时间显得仓促,不过也只是图个形式,一切能简则简,却也磕磕绊绊闹了一宿,督工的是杜安晨,这事交给他,最是得心应手。哪里贴喜字,哪里挂红布,哪里设香炉,都做的有条不紊。
“笃笃笃!”
有人叩门。
烦!
陶艳把头埋进了枕头,不愿意应人,那门口的人便直接推了门进来。
“呦,新郎官那么早就睡觉了?”
是永南王!
该死的忘记把门拴上了!
陶艳恋恋不舍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对着那张永远都是笑得如遇春风的脸道:“永南王殿下,明日喝了我的喜酒,也早早回去吧!”
对方摇着扇子,没有经得同意就坐到了他的床上:“别说你叫我明天喝了喜酒回去,就算你叫我现在滚也行,不过,得让我拿了那东西,我才能走的心安理得。不然哪怕你赶我,我也会【一辈子】惦记你,每天晚上想你,想你想得睡不着的!”
一脸的无害,对谁都是温柔的要命,甜言蜜语哄着你,惯着你,其实就是为了利用你罢了。
在永南王面前,谁都不过是个夜壶,急了把你捧在手心里,用完了往地上一丢,塞到床底下。
陶艳没好气的回道:“……想我想得睡不着?你是想你的兵符睡不着吧?”
对方拿扇子点了点额头,一点也不掩饰:“你们全家都对我忠心不二,怎么就你那么不听话呢?你拿那兵符有什么用处?又不能拿去当了换银子。……周柏轩的父亲就是死在那半块兵符上,如今就能凑成一对了,你也想做周大将军第二么?”
“要杀我何其容易,你们一南一北,动动手指的功夫,不过要是我死了,谁都找不到那半块了,这东西不属于你,江山也不属于你,难道对你们来说,江山,权利,比什么都重要么?”他问出了自己内心的话,想来,跟着北谛君有着一样权势的永南王,才最能体会彼此对江山的执念的心吧。
问他,也许才能知道答案。
永南王笑得轻柔:“……江山么?呵呵……江山,哪里能比得过她!”
“恩?”
他笑而不答,只是拿扇子敲打了一下陶艳的脑袋。
而后才低笑着回道:“……原来,北谛君也不过是跟我犯了一个毛病而已……你真以为,我要天下是想当皇帝?”
“难道不是么?”
“做皇帝有什么好?对我来说,唯一的好,大概就是能从此跟她平起平坐,再也不用抬头看她了吧。”
“她?她是谁?”
陶艳眼前的永南王,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般,早先掩埋在脸上的复杂不见了。当他提到“她”的时候,竟然是跟孩子一样眼里流露了难得的温柔和憧憬。
是……他的爱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