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虎快步把手中的小册子和水果放到了一个床头柜上,又赶紧退到了门前,立正而又庄重地说,”医生说你没有病,只有伤,我的意思是说伤不是病,不是病就不能住院,疗伤不能靠医生,只有靠自己的意志和心境。”曹虎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板着那脸,用他仿佛从来就不知道笑是何物的嘴发出了警告又似忠告性的语气。
张成鹰听出了弦外之音,曹虎希望他立即归队,不要住院了。
“我偏不回去,看你拿我怎么办?”但曹虎的脾气他是清楚的,如果现在不回去,以后回去可能会不理他,或者干脆说以后的苦会更多,他想。可想起曹虎刚才的表情和生硬的话语。张成鹰心里又是气恨交加,一是气自己的不行,另一是恨训练的残酷。曹虎平时讲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只有平时流了血,战时才不会流血。张成鹰特别恨曹虎的冷酷无情,但他又找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想过来想过去,最终找到了答案,那只是自己心里上的一种障碍,他害怕曹虎的训练方法和训练内容,可是他又不得不去做。
“得了,我干脆就躺在这医院不出院算了,这样的话,年底我就可以复员回家了,回家后我就再也不用吃这么大的苦了;有好吃的,好穿的,有好用的还有美丽漂亮的姑娘等等,我干码在这里遭这样的罪,受这样的苦,挨这样的训,我为了啥;更何况我素质又不行,别人又看不起我,有没有我都是那么一回事,我算个啥呀,得了吧,张成鹰,你别逞强了,别自作多情了,你别自以为是了,放弃吧,拉倒吧。”张成鹰躺在床上,想着想着泪水不断地涌出,委屈,挫折无情地象波浪一样时时地袭击着他的心。
一次医生给他做完了理疗后,因为难受他打了一个电话给家里,他妈呼地一声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大吵大闹地叫着要把他接回家治疗去。他看到了战友们,还有医院里所有医生用一种非常鄙视的目光瞧着他,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有钱就能买到一切吗?他受不了这种目光的侵略,“士可杀不可辱”,他决定脱离这种苦海,但他又不知道怎样做?他想回去,回到那残酷的训练场上去,虽然,它是那么地痛苦,折磨人,但是它又是那么地充满激情,那么地令他向往,他内心根处还是希望自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海军陆战队员。可是他又害怕,他怕回到连队跟不上训练进度,被人看不起。想起这些他不知如何是好,他想着想着头便疼起来,他有时抓起枕头一阵乱打,乱敲,以便发泄一下自己的痛恨气愤感。越想到这些,他就越气恼,他就越感到痛恨,痛恨自己的无能,我究竟能干什么,我该怎么去干,我能成功吗?他问自己,他反反复复,有一次他趁医生不注意,出了病房,往连队走,可走到连队的半路上还是折身又回到了病房。”为什么,为什么?”他揪着头发问自己。
“痛苦越来越猛地袭击着我的心,有时候,我感觉不到自己肉体上的苦痛,最先感到的是自己精神上的苦恼,看来我是真的不能够适应这种高强度的训练了。如果王少天他在,他能适应吗?昨天我给妈打电话时,我都没有说我住进医院这件事,我总认为挺一会儿就会过去的,就会好起来的,可是情况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样好,我真是无能,今天我给妈打电话竟然告诉了她这件事,我犯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错误,战友们都很看不起我,我真不该给妈打这个电话,以后有啥事我都不能够告诉妈妈,虽然我想她是为我好,但是她的方式肯定是错了,以后我还能够在战友们面前抬起头吗?我不知道,我真的想放弃! ”
张成鹰写完了日记便呆呆地坐在了床上,想着过去的往事,在通信营里自己是多么地幼稚可笑,那个地方是一个舒适安逸的地方,不需要付出这样大的训练量,这也是工作性质决定的吧,可是在那个地方除了学专业,自己在其它方面根本就没有进步。虽然在陆战队是非常地苦,但是它使我充实,使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他望着窗外,目光转不过神来,病房也是一个折磨人的地方,这也是忍受孤独寂寞的一种挑战。
他真恨不得突然从空中飘来个神仙,告诉他可以帮助他实现他的理想,他想好了,他要实现的第一个理想就是要在海军陆战旅里排名第一,扬眉吐气。这等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实现这个想法,他苦笑了一下,满脑的幻想都随着时间的远去而被无情地抛弃。
第二十五章
轮到苏晓峰值班,苏晓峰组织全连进行一次五公里越野考核,王少天知道苏晓峰的心思,他的目的是想通过这次考核比试一下,看看其他班同苏晓峰他自己班训练成绩的高低。跑步前,王少天给班里战士做了动员,问徐富海行不行?徐富海拍着胸说,“行。”问金太日,金太日只是一个劲地点着头,问问余无敌,余无敌说一定不会给班里拿后腿。王少天听了感到很欣慰,不管成绩的好坏,只要他们每个人有这种班级的荣誉感和进取心就够了。
五公里越野开始后,距离就拉开了,苏晓峰一直冲锋在前,王少天为了顾及班级整体成绩,他让金太日、徐富海奋力冲锋在前,而自己则照顾着后面的余无敌,冲到终点时,王少天看到金太日坐在地上,徐富海正蹲在金太日身边,王少天急忙跑了过去,才知道是金太日跑得太狠,最后冲刺时不小心扭伤了脚,踝处正在充血膨胀鼓大,王少天看到金太日正咬着牙,徐富海正给他揉着。不能揉,王少天让徐富海停止按摩,“用冷水冷却。”
“这里那有冷水,班长?”徐富海说,王少天看了看四周,这里到处是田地。
“我背太日回去。”王少天跟苏晓峰一说,背起金太日便往连队跑。回到连队,王少天把金太日放在床上,拿着脸盆跑到水房打了一盆凉水,在脱金太日的鞋时,王少天愣住了,他看到金太日的脚底破了一个很大的洞,鞋的后根已经磨平了,怪不得会扭伤脚。金太日默默地看着王少天给他脱鞋、脱袜子、把脚放入冷水中,鼻子感到酸酸的。
忙完这些,王少天满头大汗,全身如从雨中淋过似的,王少天顺便到水房冲了一个凉水澡。
洗完澡,换完衣服回到班,徐富海他们都回来了,王少天问金太日感觉怎么样,金太日说好多了,王少天给他找了个下铺睡,自己上苏晓峰班问治疗脚扭伤的办法。苏晓峰看了看王少天想了想说:“用土方法,买一瓶烧酒,用火点着了擦三四天就会好。”
“是真是假,有没有效果?”王少天问。
“我的这个扭伤的脚就是苏班长治好的。”旁边的董宝贵抬起脚送到王少天面前说。
“谢谢!”
“啪”地一声,王少天又在董宝贵的大腿上打了一下说,你的腿一点都不白。
“你——”董宝贵刚想反手打王少天,王少天却笑着带上门跳到了走廊。
王少天决定自己亲自上军人服务社买烧酒,因为部队抓得严,最忌讳的就是酒了,现在纠察又纠得紧,让新兵去他不放心。
走到半路,肚子却不争气,从腹下涌来阵阵气流似的,每涌一次就疼痛万分,王少天不得不慢慢地蹲了下来,他想肯定是刚才热时,洗凉水澡洗的,蹲了一会儿,他感到好过多了,他便捂着肚子慢慢地站了起来,来到服务社他要了一瓶烧酒和一盒火柴装在方便袋里就往回走。
因为肚子疼,连后面的警卫排长盯上了他,他都不知道。
王少天捂着肚子走,警卫排长领着一个纠察就跟在他后面,少天走一步,他们就走一步,少天停一会儿,他们就停一会儿,直到跟到连队,少天进了屋。
“平时不是说五连兵作风过硬吗?官兵的正规化养成好吗?怎么挑他们毛病都挑不出,嘿,今天咱们逮住这个好机会可不能放过……”警卫排长轻声地对那个纠察说。他们蹑手蹑脚趴在窗前,只要王少天打开酒盖一喝酒,他们就冲进屋里抓人。
王少天从床底拿出牙具缸,把酒倒了半缸,又拿出火柴点着,警卫排长在外面看得摸不着头脑,他不知王少天究竟想干啥。
王少天端着燃烧着的牙具缸来到金太日床边,“太日,快把脚抬起来。”徐富海把一个凳子放在金太日前面,金太日把脚搁在凳子上,王少天抱起金太日的脚,快速用手将正在燃烧的酒涂到他踝上,用手来回擦着,窗外的警卫排长看到了,“唉”地打了下大腿,对着那个纠察说,“回去吧,今天咱们算是倒霉,白高兴一场。 ”
王少天给金太日涂擦完后,便问金太日,“怎么样,脚好没好点?”金太日只是点头,仍是不肯说话。旁边的徐富海听了很生气地说,“太日,班长问你,你就说句话呀,你又不是哑巴,班长都教了你这么多天了,怎么连一句汉语都不会说呢?”
王少天瞪了徐富海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叹深深地刺痛了金太日的心。金太日用眼睛一动也不动地看着王少天,他感到自己对不起班长,他现在特别想说话,想告诉班长,我会说话了,他特别想看到班长为自己的进步感到高兴,他不想让班长看到自己没有进步,自己还不会说汉语,他特别想表现自己——
直到王少天走开了,金太日的眼神还是一动也不动的,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班长高兴自己也能说汉语了,让班长知道他没有白白地付出。
晚上开饭时,王少天感到肚子还阵阵钻心地疼,他要求炊事班给金太日做了一顿病号饭,然后让余无敌给金太日把饭端回去,自己吃了两口也跟着回去了。
点完名,王少天越发感到肚子疼痛,他跑出去蹲了一会儿厕所,回来感觉舒服多了。熄完灯睡觉时,肚子却还是不争气地疼,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觉,也不知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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