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惠一时也觉得自己多话,低声道:“对不起——”
解忧摇摇头,用袖子擦泪,低声道:“不关你的事。”
帐门外的翁归靡进来,看到的就是解忧掩面而泣的模样,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浮上一丝酸意,想到之前听她说的,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感觉,难道就是因为常惠的到来?
他迈着阔步,回到上首,看了一眼常惠道:“常将军说了什么,惹得夫人这般动情?”
低沉的嗓音,让解忧心头微微一震,她立刻答道:“不过是讲了一句家乡景物罢了。”
翁归靡眉头一皱,扫向解忧:“夫人,我在问常将军。”说着又将目光转向常惠。
常惠淡然道:“诚如公主所言。”
翁归靡微微一笑:“是吗?也说来本王听听。”
“不说也罢,徒惹公主伤心。”
“哦?”翁归靡把声音拉得很长,身子微微向座椅处一靠,健硕的身材在薄薄的夏衫下显露无遗,“看来还是常将军想的周到。也对,将军和夫人原是故交,今日也该叙旧,本王再次倒显得不成人之美。”
说着站起身来,微笑的走过夫人面前,淡淡的扔下一句:“夫人,好好陪将军叙叙旧。”
说完径直去了。
解忧望着翁归靡离去的身影,心底的凉意再度升起。他总是这般,让人捉摸不透,平常的话语,都让她觉得不怀好意。
“夫人——”常惠低声唤了一句,解忧这才从错愕之中惊醒过来,尴尬的笑笑,开口道:“常惠,我让孩子们来见见你!”
“孩子?”常惠唇角微微扬起:“好啊!”
解忧站起身来:“随我来吧。”
冯嫽默默的跟随其后,她能感觉到刚刚王上的不适,或许当局者迷吧。
帐篷间,两个孩子正在练习骑射,解忧站在外围,指着大的道:“这个是元贵靡,那个小的叫万年。”
常惠侧身看了一眼解忧:“没想到,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也都这般年纪了,当初分别之时,公主自己还是个孩子。”
雨归来:第五更上传完毕。常惠到来,会不会让翁归靡看清自己的心?很快就知道了……
翁归靡番外(四)蓦然回首
解忧的泪水再度浮上来,是啊,在长安,虽然楚王府没落了,可是有常惠护着,她还是过得自在的生活,那时自己真的太单纯了,可是自从被翁归靡点名和亲,她就被迫接受那莫名其妙的厌恶,独自的扛着一切。
“公主——”常惠的心一恸,难道她过得不好?
解忧闭上眼,不想让太阳晃到了眼,泪水慢慢溢下,她低声道:“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
常惠低声道:“多久都好。”
解忧轻轻的靠在他的背上,那温热的感觉,仿佛让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泪水奔腾而出,她真的累了。
远处,翁归靡淡淡的看着这一幕,蓦地想起很多年前,他从于单帐中抱出细君时,她偎靠在自己怀里的情景。
这么多年,他一直沉浸在对细君的愧疚之中,沉浸在阳孙之死的痛苦之中,甚至将一切过错都推在解忧身上,或许她说得没错,她也是无辜的。
他这样的行径和王兄有什么不同?
她不爱了,曾经她对他有过爱吗?
那么他呢?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解忧靠了一下,还是觉得不妥,她有些羞赧的慢慢推开常惠,站好,用袖子轻轻的擦了下眼泪:“对不起,我是想家了而已。”
常惠饱经沧桑的脸上,带着几分了然,却更多是无奈和惆怅,个人的喜怒在命运面前,是这般无奈。
他除了默默的支持,却说不出来一句宽慰的话,也帮不上任何忙。
在解忧侧身的时候,他正对上不远处翁归靡淡然的眼神,常惠脸色微微一变,刚刚乌孙王一定看到了,他如果误会了,岂不会给公主带来麻烦?
解忧也发现常惠眼神的异样,她循着目光望去,发现翁归靡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剑眉之下的眼睛,看不出任何喜怒。
仿佛是幽深的夜空,让人看不懂。
三个人就这样的对视着,翁归靡并未开口,解忧微微有些发颤,她想翁归靡一定更加厌恶她了,可是让她怎么开口解释?
呼莫从后面赶过来,似乎有些着急:“王上——”
翁归靡淡淡的回转身,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听呼莫说了什么,就转身去了。
留下常惠和解忧两个人,愕然的看着他突然离去的背影。
突然感觉太阳有些冷。
不知该如何面对,解忧垂下头,露出粉颈,轻轻的开口道:“常惠,我累了,想回去歇歇。”
常惠眼底闪过一丝心疼,低声道:“公主,要我送吗?”
解忧低声道:“不了,我想随意走走。”
绿草地,并非长安的青石路,毡帐房,不同长安的琉璃瓦,她依旧穿着长安的裙衫,草地上几乎没有她行走的痕迹,抬头望去,长空万里,偶尔有鸿雁飞过。
回到房中,静静的等着天黑,等待着翁归靡的兴师问罪。
等了许久,最后还是伏在案上睡着了。
翁归靡微皱着眉头,走进她房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她穿着淡金色的夏衫,裙摆迤逦在地面上,腰肢纤细,长发如墨般垂下,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靠着梳妆案睡着了。
似乎从来没有细致端详过她的面容,不同于王嫂那空谷幽兰之美,她的五官却也是极美的,皮肤细腻白皙,长长的羽睫遮住了她原本闪亮的大眼,微翘的唇角,还带着几分委屈。
第一次见到她,马儿惊了,几乎要踏伤她,那时她好像穿的是鹅黄色的衣衫,一副无辜的模样。
再次见到她,在破败的楚王府门前,才知道,她竟然是楚王的后裔,所以才会点名让她来和亲。
他厌恶她,从一开始就如此,所以在楼兰遇刺的时候,对她说出那么难听的话,会在第一次之后,固执的将错推给她。
甚至在听闻了沙考的话后,下令对她实行杖刑,幸好只是一下而已,否则伤了孩子,他或许会悔恨终身。
有了成见,她做什么,你都会讨厌。他更讨厌,她表现出来的隐忍和坚定,不知王嫂当初和她说了什么,她一直忍受着他的不公,为他生下了元贵靡、万年两个优秀的儿子。
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分了?想到晚上对她的残虐,想到她又一次的反抗,想到她眼角的泪,他蓦然觉得,原来十余年的光阴,竟然这般无情。
青铜镜中,映出他的面容,绿莹莹的镜面里,一个将近中年的男人,他需要弯下腰,才能看清自己的脸,高大的身形正好护住了那个娇躯,他双手伸出,抱起解忧,朝床上走去。
感觉到异样的解忧,睁开朦胧的水眸,发现自己居然在翁归靡怀里,顿时生出防备之心:“你——你要做什么?”
翁归靡没有说话,仿佛是抱着当初的王嫂一般,他将解忧放在床榻下,俯下身,用双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放在她的脖颈两侧,深深的眼眸望着她:“你想回大汉?”
解忧被他近在咫尺的鼻息扰乱了思路,她警惕的低声道:“为什么这么问?”
“回答就是了。”翁归靡的平静,更让解忧感觉到紧张。
她不由得咬了咬下唇,强忍住身子的颤抖:“我想回去,你就能让我回去吗?”
翁归靡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半晌才开口道:“能。”
啊?解忧愣了,她几乎不敢相信,翁归靡居然这么痛快的答应了,难道他还有什么阴谋等着她,或者诱出她的真心话然后羞辱她?
“明天,和常惠回长安吧。”翁归靡站起身子,放开了解忧。
“你要休了我?”解忧颤抖道,如果是那样,她要怎么回长安?本来就是罪王之女,如果没有完成和亲使命,回去之后,恐怕也是死路一条吧?
“休?”翁归靡皱了下眉头:“那是汉人的规矩,你想走,走就是了。”
说完,他已经准备抬腿离开。
“等一下!”解忧唤住了他,他的行为太过反常,使她更加恐惧:“理由,给我理由,就是因为今天你看到的那一幕吗?”
翁归靡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看她因惊恐而起伏的胸口,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
雨归来:今天五更。雨继续更去了。
翁归靡番外(五)浪尖风口
看到他的眼神突然变化,解忧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脖颈有些微凉,低头看去,原来刚刚他抱她的时候,领口不小心弄得很大,露出里面的桃色内衬,她几乎是极囧的整理好衣服,脸色变得羞红。
翁归靡就那么淡然的看着她整理好,才收回自己的视线,平静的开口道:“是你想离开,我成全你。还是你改变主意,想留下来?”
解忧急急的说道:“就算我想回去,大汉会收留我吗?”
“那是大汉的事,不过有个办法——”翁归靡沉吟了一下,他居然替她考虑:“你也可以假死一次,然后就可以和你的常惠私奔了。”
“你——”解忧拿起枕头想要丢他:“你为什么要说的那么不堪?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翁归靡脸上恢复了淡漠:“那是你们的事,我不关心。只是,你走了,就永远不要再回来,无论你在哪里,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解忧愣住,他的样子根本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的要放她走了?
“你真的要放我走?”解忧坐起身来,感觉眼前的男人有些陌生。
翁归靡点了点头。
“那大汉和乌孙的联盟怎么办?”
“这么关心国事?看来你们大汉的公主,还真的舍己为国……”翁归靡说这话的时候,原本是带着一点嘲谑的,可是他的心却为之一痛,当初王嫂也是这般,现在她也是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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