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叶将碧波清水染作青葱颜色,一如他六岁那年清晨醒来隔窗望见的绿意。
那时父王将他抱在怀中,就这么抱了一宿未睡。
朱永宁扯了他那团龙的箭袖,抬头看他,眼中露了害怕之意。
成王抚了抚他的头道:“宁儿尚未长大,父王不会替你作决定。只是慧极易伤,情深不寿,宁儿以后会知道这世间清醒未必便比糊涂好。”
那递过来的水还带着温热,朱永宁耳边听见雨仍是哗哗地下着,笑得风流款款,“临素还为本王烧了水,这多劳烦了?”
言临素沉默了片刻道:“不曾烧水,我拿过来的时候,顺便用内力烘了烘。”
朱永宁有几分无语,喝了一口水,才觉得喉咙干渴得快要裂开,他喝了水还未说话便听到言临素问,“小王爷可是做了噩梦?”
朱永宁哈哈一笑道:“本王诛天灭地,无惧漫天神佛,又哪里会做什么噩梦?”
言临素没什么表情地平静道:“方才王爷在梦中唤了好几声,宁儿不要当傻子……”
第七章 变外生变
那六岁时生病的回忆,朱永宁已刻意淡忘。
甚至就是成王也从未再提及,他曾经衣不解带抱着这个不受宠的庶子一整个晚上的事。
朱永宁此刻心底的秘密为人道破,有几分羞恼,轻咳一声道:“本王又怎会说这样的话……”
言临素见这人脸上的尴尬之色,笑道:“王爷昨日说我一句话,今日我可以原话还给你。”
“哦?何话?”
“王爷,你脸红了。”
朱永宁眉一挑,目光在青年白衣的领口和腰间的系带上一转,笑了,“唔,临素若愿意,本王可以教临素一起做一些……真正让人羞耻的事。”
言临素与他相处下来,自然不会接他的话,“好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王爷既然发着热便多休息,你此刻体内真气还未平稳,难以抵御外界的寒凉。”
言临素自他手中接过蕉叶,微凉的手在他额上一触。朱永宁捉了他的手,他身上发着热,体温也高于常人,言临素为他手心的温度一烫,抬头见微弱的日影下,朱永宁的脸色泛了微红,眼底带了些血色。
太过年轻的容颜,本不该是这般眉心不展。
言临素心念一动,问道:“小王爷今年多大了,可满十七了?”
“我……”朱永宁听他突然此问,唇角微动,想露了笑意,他此刻病得昏沉,当一个人鼻子都塞住的时候,再风流倜傥,也是什么手段也使不出来,唇边含笑也看上去就和抽筋差不多。
“本王……阿乞……过了年就十八了。”
“那便是十七,王爷比我还小上一岁。王爷为何会服下昙华,那殷扬对你?”
言临素话音未落,见朱永宁眼底寒芒一闪。他心底暗叹,这小王爷长相俊美,性格又张扬。
那日在酒楼上遇见,殷扬看朱永宁的目光就似带着钩子。
朱永宁掩去眼底光芒,冷声道:“他以为能胜券在握,可惜却给了我机会。本王这次阉了他,他从此也不可能再做什么了。”
言临素话语一滞,竟不知如何应答。
二人对视了片刻,朱永宁突然勾唇一笑,拉了言临素的手,行动之间,碰到了言临素腰间的佩剑。
朱永宁低头看那把青锋,笑道:“临素这把剑倒是看起来颇好看,与临素的眉目一般好看,虽然朗朗英气,不失如水温婉。”
言临素道:“剑为凶器,并不是用来看的,剑下断生死,一朝出手再难挽回。”
朱永宁目光自那把剑上移开,深情款款地道:“临素可是觉得本王的手段太过狠毒,本王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只不过要看是对谁,若是对临素这样的,本王……”
他以指腹轻抚言临素的手背,耳畔天地雨声不绝,执了言临素的手在手中,朱永宁心中竟生出几分暧昧的滋味。
若是得了此剑了了阎王的差使,言临素,言临素,与此人泛舟江上,与此人携手同游也未尝不是人间乐事。
“传闻昔日轩辕山主曾自长江泛舟而下,携此剑与阎王于巫峡战了两日两夜。彼时言女侠尚未与他成亲,却同船而来,挥琴相伴。”
“这是山主在三十岁前的佩剑,三十岁之后便不用了。”
“哦,却是为何?”
言临素道:“许是伊人已逝,睹物伤情罢。”
朱永宁道:“本王曾去过此地,巫峡风景如水墨画中,特别是小雨之后。”
言临素笑道:“我倒不曾去过,来日该去走上一遭。”
“人间良辰美景,不过一花一酒一琴。若临素愿意,本王可伴同游。”
言临素的手在他手中一僵,“小王爷此时还能想着风流之事?先好好养病吧。”
朱永宁待要再说些什么,所有的风流俱在一连串的哈乞声中付诸东流。
俗语说病来如山倒,再英雄了得的人,当病得连骨头都痛得时候,也只得认了怂。
朱永宁老老实实地躺着。人虽困倦,但五感却敏锐,听着雨声如雷打在耳边,连头都痛了起来。昏昏沉沉之间有人将手触上他的额头,他想睁眼,逆着光依稀只看到白色的护腕,心渐渐安宁。
黄昏已至,言临素将野鸡烤熟,朱永宁如今这状态,他也不敢走远,虽然明知这般肉食,小王爷未必想吃,但也不能让他这么饿着——最好是能有一碗鱼汤之类的。
朱永宁昏昏沉沉间,有人将水递到他唇边,他眼也不睁就着喝了几口。
那人将叶子拿了回去,将什么递到他唇边,朱永宁张嘴吃了,入口是肉的滋味,他一阵反胃,就想吐出来。
那人扶住他的背,手上的温热隔着薄薄的布料透入,声音清冷,“小王爷已是一日不进食,纵然难吃,也多少吃上一些。”
朱永宁不曾睁眼,竟慢慢将那肉咽了下去。朱永宁靠在他身上,言临素可以感觉到这青年身上比常人更高的温度,这番苦头吃得不小。心下竟有几分柔软,抬手为他拭了唇角。“小王爷且休息,我再为你取些水来。”
朱永宁眉心微微一皱,伸手捉住了他,不让言临素起身。
言临素疑惑道:“小王爷可是何处不舒服?”
朱永宁低声道:“临素平日对旁人也如此温柔?”
言临素笑意有几分温柔,“我在山中是大师兄,像秦决意这些小师弟生病的时候,我偶尔会去照顾他们,不算什么。”
朱永宁的目光有几分冷,他一把扣住言临素的肩头,手劲之大让言临素皱起了眉头。
披风自朱永宁身上滑落,露出肌肉结实的肩头。
这小王爷虽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却已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人。
言临素心中疑惑,抬头望进一双眼中,朱永宁正牢牢地盯着他,眼底依稀淡金色的光芒闪动。
——这般毫不掩饰的如林中野兽审视猎物一般的目光。
言临素猛然一惊,并指如钩正要往朱永宁身上点落。却已是失了先机,为朱永宁一把抓住了手,咔嚓一声先自卸了手腕。
分筋错骨之痛让言临素发出一声闷哼。
那声闷哼落在朱永宁耳中,他眼眸一亮,露了牙,朝着他森冷一笑。
朱永宁武功并不如他,但此刻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对此人也并未防备。
言临素右手软软垂落,还为朱永宁抓在手中。他左手反手拔剑,青影迅疾若电倏忽而出。
朱永宁笑容不改,身形往后一仰,指掌虚握若佛家结印,旋身之间二人已经交手了十余招。
朱永宁的武功奇怪得很,以言临素的家学渊博,竟看不出来路。这小王爷真气走岔,不知怎的竟激起了体内的潜力,显然已失了神智。
言临素步步后退,已为他逼入佛堂的一角。身前朱永宁身上披风灌了内力,若红云飘忽,他青色的剑光不昭,仿佛日出之后化尽的冰雪,纵曾经有过光芒也为烈阳尽数消解。
言临素右手垂在身侧,他为朱永宁步步相逼,不曾有空腾出手来去将腕骨接上,左手使剑终是不够灵便。
窗外风雨声骤,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佛堂之中诸佛垂目。
言临素左手终是为朱永宁手印拂中,当地一声,手中素影剑掉落于地。
朱永宁擒了他的手便按在墙上,身体欺近过来。
偶尔电光划过,言临素见朱永宁的眼眸之中已是金色的光芒大盛,甚至整个眼珠都转了金色。
身上的披风自朱永宁肩头滑落,言临素为他牢牢拥在怀中,男子的气息几乎将他缠绕,无处可逃。二人靠得很近,几乎已经贴在了一处,言临素脸色忽然一变。
朱永宁将言临素按于墙上,低低一笑,“听话。”
此刻他体内真气爆冲,身体滚烫,源源真气流转竟都往鼠蹊而去,身下已是胀得发痛。
同为男子,言临素自然知道此刻的危险。
心跳一滞,几分寒凉泛上心头。
朱永宁在他脖颈间低下头来,言临素为他按在墙上,看不清他的动作,却能感觉到这小王爷似乎将他的锁骨当成极有趣的东西,舌尖舔砥了片刻,一把抓住了他的襟口嘶地一声嘶开。
言临素的大半个背脊露在外面,朱永宁手抱住他光裸的背,低叹了声,“真好。”
他那日在酒楼上便为言临素白衣下的背脊所吸引,回去翻来复去想了半宿,此刻结实紧致的身体抱了满怀,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感觉到胸前的乳首为这小王爷含入嘴中,朱永宁玩得性起,一会用舌轻轻刷过,一会又用牙齿用力咬了咬。下身在他腿间挨挨擦擦,二人的那话儿不时碰了一处。
“呃……”言临素低低呻吟了一声,强咬了唇,此刻心底又怒又怕,若是这小王爷一时性起一口咬下……言临素本还顾念着小王爷走火入魔,此刻便已顾不上许多,他为朱永宁按住的手突然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自朱永宁手中脱出,点往他的胸口。
朱永宁正在兴头上,觉得怀中一凉,见言临素已经离了他的怀抱。
借着一点微弱的烛火和电光,他可以看见青年白色的衣衫已经破损,腰间系带松散,更显得腰细腿长。
朱永宁身体热得发烫,望着他,只想将那人抱入怀中。
“站住。”言临素一指捺向他的胸口。
朱永宁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言临素的手背上有一点淡色的朱砂,平日不觉得,此刻在暗中看起来,竟有几分绝艳之色。
他眸光一沉,眼底金色更加幽深,一把抓住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