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叔叔的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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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叔叔的小屋-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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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望着托普西,比先前亲切多了。
    显然,圣克莱尔这一着很灵,奥菲利亚非常警惕地听着。“不过,”她补充说,“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必要又买一个这样的小东西。家里多的是,那些就足够让**心去应付了。”
    “就这样了,姐姐,”圣克莱尔把她拉向自己身边说,“说了一大堆废话,我真该为此向你道歉。其实,你很好,我说那些并不针对你。对了,这小女孩的情况是这样的:她的主人是一对酒鬼,开一家低级饭馆,我每次经过那儿,总会听见她的尖叫声和挨揍声,我都听得烦透了。她聪明滑稽,我想没准你还能把她教育过来,就买了下来,送给你试试。用你们英格兰的正统教育方法来训练,看能训练出个什么结果。我是没那个能耐的,就交给你了。”
    “好吧,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奥菲利亚终于妥协了,便朝这个新门徒靠近,那样子就仿佛是一个善意的人向一只有些可怕的黑蜘蛛靠近。
    “她脏得厉害,还光着半边身子。”奥菲利亚小姐说。
    “那就先把她带下楼去,叫人给她好好洗洗,换身干净衣裳。”
    奥菲利亚小姐亲自把托普西带到厨房。
    “真搞不懂圣克莱尔老爷又弄个小黑鬼来干什么,”黛娜一面极不友善地打量这个新到的小姑娘,一面说,“我手下可用不着她。”
    “呸!”罗莎和简非常不屑地说,“让她滚远点!老爷又弄这么个下贱的小黑鬼来干什么,真不明白!”
    “去你的,也不比你黑多少,罗莎小姐,”黛娜接口道——她觉得罗莎有点含沙射影,“好像你自己是个白人似的,说白了你啥也不算,既不像黑人,又不像白人,我可是要么做白人,要么做黑人,绝不模棱两可。”
    奥菲利亚看见这帮人没谁愿意帮新来的小东西擦洗、换衣服,只得自己动手。简勉强帮了点忙,但也显出极不情愿的样子。
    描述一个没人理睬、邋遢的孩子第一次浴洗的具体过程,对文雅人来说实在有些不堪入耳。事实上,世界上有成千上万的人迫不得已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和死亡,对他们的同类来说,这简直是骇人听闻。奥菲利亚小姐真可以算得上是心诚志坚,言出必行。她勇敢地担负起为托普西擦洗之责任,没放过任何一处令人作呕的脏地方。老实说,在整个清洗过程中,她没法做到和颜悦色——尽管教义要求她极尽忍耐之能事。当她注意到小女孩肩背上一条条长长的鞭痕,一块块大的伤疤——她所生长的制度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印迹时,从心底里生出怜悯之情。
    “你瞧,”简指着小女孩的疤痕说,“这不明显表示她是个捣蛋鬼吗?依我说,以后我们也得让她吃点苦头。我就恨这种小黑鬼,讨厌极了。我真搞不懂,老爷怎么会把她买回家。”
    简所叫的“小黑鬼”此时正以那种惯有的恭顺和卑微的神情倾听着这些评说。忽然,她那双亮眼睛一闪,瞥见了简的耳环。
    奥菲利亚给小东西清洗完毕,换了身合适的衣服,把她的头发也剪短了,这才颇为满意地说,小女孩比先前看着文明多了,说着,又开始在脑中勾画关于未来教育的计划。
    “你多大了,托普西?”
    “不知道,小姐。”小鬼答道,她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白牙。
    “怎么连自己的年纪都不知道!难道没人告诉你吗?你妈妈是谁?”
    “从来就没有妈妈。”小姑娘答着,又咧嘴笑了笑。
    “从来就没有妈妈?你在说什么?你是在哪儿出生的?”
    “从来就没出生过。”小姑娘继续否定着,还是咧嘴一笑,样子活像个鬼灵精。假使奥菲利亚小姐想象丰富,灵感活跃,没准她会认为这个小东西是从魔怪国度里捉来的一只黑不溜秋的怪物。可是奥菲利亚小姐毫无灵感,她呆呆的,一副严肃的样子。她有些严厉地说:
    “你不能这样回答问题,小姑娘,我不是和你开玩笑,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是在哪儿出生的,爸爸是谁,妈妈又是谁。”
    “从来就没出生过,”小东西语气坚定地重复了一遍,“从来就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什么都没有。我,还有一群孩子都是一个拍卖商养大的,照管我们的是一个老大娘。”
    显然,这孩子说的是实话,简在一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说:
    “唉,小姐,这种孩子遍地都是,他们小时候被拍卖商当便宜货买回家,养大了再到市场上去卖。”
    “你在主人家呆了多久?”
    “不知道,小姐。”
    “一年?一年多?还是不到一年?”
    “不知道,小姐。”
    “唉,小姐,他们什么都不懂,也不清楚时间概念。”简又插嘴说,“他们不知道一年是多少,也不知道他们的年龄。”
    “你听说过上帝吗,托普西?”
    小女孩显然对此一无所知,只照例咧开嘴笑了笑。
    “你知道谁创造了你吗?”
    “我想谁也没创造我。”小女孩短促地笑了笑,回答道。她似乎觉得这问题挺可笑的,眨了眨眼又说:
    “我想我是自己长出来的,不是谁创造出来的。”
    “你能做针线活吗?”奥菲利亚小姐问,同时心里想着该问小女孩一些更具体的问题。
    “不能,小姐。”
    “那你会做什么呢?你为以前的主人做些什么?”
    “打水,刷盘子,擦刀子,侍候别人。”
    “他们对你好吗?”
    “还行吧。”小姑娘答道,她的眼睛机灵地向奥菲利亚溜了一下。
    奥菲利亚对她们的谈话颇为满意,她站起身来,圣克莱尔正靠在她椅背上。
    “姐姐,你眼前是一块未开垦的**地,把你的思想撒播下去,你要拔掉的东西相对很少。”
    奥菲利亚的教育观点和她的别的观点一样,总是不变更的。这种观点早在一百年前的新英格兰就流行过,至今仍在那些火车不通、偏僻淳朴的地方残留着。用简要的话叙述,大致就是:教育他们——在别人说话的时候,仔细听;做教义问答;做针线活;读书识字。如果说谎,就用鞭子教训他们。显然,在当今教育相当发展的情况下,这种观点已明显落后;但是,我们中的许多人仍记得,我们的祖辈确实用这种方法教育出一批相当出色的人物,这是不可辩驳的事实。不管怎么说吧,奥菲利亚还是用她那套办法对这个野孩子开始施教。
    家里人都知道托普西成了接受奥菲利亚小姐教化洗礼的新门徒。由于小女孩在厨房里老是遭白眼,奥菲利亚决定把她受训的主要范围限制在自己的卧室。读者恐怕会由衷地赞美奥菲利亚的自我牺牲精神,因为在此之前,连打扫房间都是她亲自动手,绝不让女仆插手,而这次却为了让托普西动手实践而做出让步,只为让小女孩学得一套本领。嗳,这确实不简单——一旦诸位读者有类似的经历,就会切身体会到奥菲利亚小姐的牺牲精神了。
    第一个早晨,奥菲利亚小姐把小姑娘领到自己的卧室,极其认真耐心地讲解了理床的艺术和诀窍。
    大家可以看到,此时的托普西浑身干净整洁,散满头的小辫剪得整整齐齐;她外面套着一条浆洗得很漂亮整洁的围巾,恭恭敬敬地站在奥菲利亚小姐面前,脸上的表情庄重得像在参加葬礼。
    “托普西,现在我来教你怎样理床,我对这个很讲究,你以后得严格按照我教你的去做。”
    “是,小姐。”托普西深深叹了口气,仍哭丧着脸,表情很严肃。
    “喏,托普西,你看着:这是床单的边,这是床单的正面,这是背面,记住了,嗯?”
    “是的,小姐。”托普西又叹了口气。
    “好,下面的床单必须包住长枕头——像这样;然后,整齐地掖到褥子下面去——像这样,你看清楚了没?”
    “看清楚了,小姐。”托普西回答,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上面的这条被单呢,”奥菲利亚接着演示道,“必须全部铺下来,在放脚的那头掖好,掖得平平的——像这样,窄边铺在放脚的一头。”
    “是,小姐。”托普西像先前那样回答着——注意,我们得补上她一个让奥菲利亚毫不察觉的动作:在这位心地善良的小姐背过身去专心示范的时候,她的小门徒竟伸手抓了一副手套和一条丝带,敏捷地塞在了自己袖子里头,接着又像刚才一样,毕恭毕敬地叉着双手,站在那里。
    “托普西,现在你做给我看看。”奥菲利亚小姐说着,拉开了上下两张床单,在旁边坐下来。托普西从头到尾非常认真灵巧地实习着,奥菲利亚小姐比较满意。托普西把床单铺得平平整整,扯平每一道皱折,自始至终,表情严肃认真,就连她的老师看着都颇为感动。就在她快要结束的时候,不料一不谨慎,让丝带的一头从袖口飘出来,这东西马上引起了奥菲利亚的注意,她猛扑过来,抓住丝带,质问道:“这是什么?你这个淘气的坏孩子,你竟然偷了丝带!”
    丝带被扯了出来,可托普西竟毫不慌张,只是以仿佛莫名其妙的、惊诧的眼神注视着丝带,说:
    “天哪,这是菲利小姐的丝带呀,怎么会跑到我的袖子里来的?”
    “小家伙,你这顽皮的孩子,不许撒谎,丝带是你偷的!”
    “小姐,我发誓,我没偷,我根本没见过这条丝带。”
    “托普西!”奥菲利亚小姐正色道:“你知不知道撒谎是可恶的?”
    “我根本就没撒谎,”托普西回答,一副无辜的神情,“我刚才讲的全是实话,没有撒谎。”
    “托普西,如果你还继续撒谎,我就得动鞭子了。”
    “天哪,小姐,你就是打我一天,我还是这样说,”托普西开始哭诉了,“我根本就没看见丝带,肯定是我的袖子挂住了,一定是菲利小姐扔在床上,卷在被单里,就钻到我的袖子里去了。”
    托普西无耻的当面扯谎让奥菲利亚恼火极了,她一把抓住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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