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呆立,像是失魂之人。
“云——商!”纳兰红裳转头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有生之年,我必杀你!”
云偿叹息,云商欲狂。
“你以为,现在的我便是活着呢吗?”爱而不得,恨却不能,已然生不如死。
阿生神情黯然,握了云偿的手便要离开。
“段衍生!”云商突然从后面喝到。云商手上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柄匕首,刀刃锋利,抵在脖颈。
阿生回头,眼神迷茫,“你,还要做什么?”
云商一时哭一时笑,“我求你爱我,好不好?”以死相求,卑微至极。
阿生静静的看着她,终于转过身去。
“商儿,你又何苦?”云偿声音缥缈,再狠心也不能眼看亲妹妹死在这里。
“阿姐,我这一生,得到了什么?”云商反问,“我得到了琉璃宫,失去了十年的安稳快乐,漂泊江湖,何处不争?可我争得过血雨腥风,争不过爱恨痴缠,到头来,众叛亲离。我,究竟得到了什么?”
云商眼神越发迷茫,情绪越发激动,“我不是你,阿姐,我恨我自己不是你!”
“纳兰红裳,你不是要杀我吗?我已经生不如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云偿大惊。
“商儿!”
云商眼里带泪,“阿姐,我知道错了!”
“我只想让她爱我,我不想伤害她的,我只想把自己给她,可她不要……”
“段衍生,若有来世,我还要爱你,一世不成便两世,实在不行那就生生世世!”
“我对你,只源于那温柔浅笑,你,真的很好。却,不是我的……”
“阿姐,不要怪我,还做商儿的阿姐,好吗?”她的嘴角有血色渗了出来。云偿连忙上前,搭上她的脉搏。云商任由她动作,只是轻笑,“在决定了要把自己给她之时,我就已经想好了。我对不起阿姐,也对不起阿生,只是,还奢望着将她占为己有,或许,我死了会比活着更让她怀念。”云商的目光落在阿生身上。带着痴念。“你说对吗?”
纵我得不到你,也要让你记住。生不能,便以死怀缅。云商,不悔!
纳兰轻叹,“云商,情爱一途,你偏偏选了极端。”
“阿生,你抱抱我,好吗?”云商乞求。
“自我爱上你,每一日都想你。我嫉妒纳兰得你痴心,羡慕阿姐得你敬爱,而我,独独分了你的畏惧。我只想靠近你,人都说我狠毒,是呀,就是对自己也是狠毒的。阿生,抱抱我,好吗?”
阿生迟疑,只望了云偿一眼。缓缓的伸出双臂。而云商,嘴角轻笑,同样张开怀抱。只是,她此生唯一的拥抱终究没有完成,生机已绝。
云商,死了。
☆、第131章 :梦断桥魂飞天外
第一百三十一章:梦断桥魂飞天外
夜凄清,万物沉睡,独独有人不寐。为情困,为清醒醉,怨不得谁?孤魂飞,而今伤神泪,心,不归!
断魂桥上,反复吟诵,一女子形单影只独独不肯向前迈出一步,衣裳如火,一瞬如灰。焚烧了自己,最后时刻,仍是顾盼以归。在等谁?
寂静的夜,清醒的疼痛,迷茫的沉醉,阿生皱紧了眉,忘不掉,那伸来的手,张开的怀抱,那女子,是该怨还是该恨,又或者,该报以垂怜,内心怀念?床头,是已经枯萎了的花。花瓣凋零,一如美人迟暮。
如此,愁肠百结,终是昏睡过去。
“为情困,为清醒醉,怨不得谁?孤魂飞,而今伤神泪,心,不归!”断魂桥上,吟唱不绝,女子低吟,生生的让人心酸。火红如嫁衣的长袍,像是被抛弃一般,萎靡不振。
“阿生……我只想再见你一面……”
哦,原来,她等的人唤作阿生。只不过这阿生,又在哪里?断魂桥上无生死,一踏断魂往生绝。她等的人,会来吗?
阿姐伤心欲绝的面容在她脑海浮现,忍着悲痛,一字一句的问她,“商儿,你可知错?”
她固执了心意,不肯低头,“商儿,没有错!”
像是一口回绝了至亲递来的援手,在将自己推向悬崖之时,同样的,也将阿姐逼到了绝路。她无颜再见,断魂桥上,便当是云商负了阿姐,来世再来相报!云商垂泪,便是要只影魂飞,这泪,一如断闸的水,再也没有了故作坚强的理由。
她想哭,那便哭吧。
女子眼眶盈泪,顺着脸颊流入断魂河内,执念凝魂,她只想再见她最后一面。但这最后一面,她能做些什么呢?云商不知,或许,只想再见你眼此生深爱之人吧。深爱如狂,爱到死也不肯就此魂消。她要问她,却不知要问些什么,或者,她肯不肯来都是一个问题。
她的泪,就此泛滥,这里,没有阿姐,没有琉璃宫,更没有一生好强的琉璃宫主,只有云商,爱情里的可怜人,弱女子。终于,可以旁若无人的痛哭一场,不过,她仍是不死心。还在等待。
以最脆弱最无助的姿态,泪落断魂桥,痴痴滞留,一心固守。
她的青丝长发飘摇在空中,整个人都透着一种衰弱,堂堂琉璃宫主,一生相争不弱于人,怎想,却有这般失魂模样。可怜,可叹。
一声叹息穿过冷清的断魂桥,缥缈,透着看尽世事的苍凉。一如生死,将人心窥破,宛如新生。惊闻叹息,云商猛地抬头,只望了一眼,又忍不住泪落两旁。
一身白衣的阿生,如同昨朝初见,静静的望着她。神态平和,眼底却有深深的悲凉。她不说话,却比说话还让人觉得难过。
“阿生!”终是云商开口,忙不迭的飘飞过去。阿生抬眼,缓缓的伸出手臂就要抚上女子的泪眼。却不想,横穿过去。
阿生不语,眼睁睁望着自己的手臂,半晌开口,言语有着愧疚又透着无力。“我想,给你个拥抱。”
可惜,不能。
云商噙着笑,泪顺着脸颊落到手背,“我如今已成魂魄。生不能与你亲近,亡了,更不能与你亲近,天涯咫尺,终是命呀!”
阿生怅然,“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平淡淡的一句话,没有任何修饰,没有其他情绪,只单单的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告诉这女子,我,恢复记忆了。
云商一愣,手指颤抖,“怪我吗?”
怪我心机狠毒,对你欲行苟且之事,怪我行事做绝,以死成僵局,怪我,爱而生恨,恨却不能,逼你到绝地……
她犹自伤神,陷在不可原谅不可直视的羞耻中,人死如灯灭,身死,便像是顿悟了许多。生不能想通的事情,死了,倒像是明白了一切。她昂扬的头颅终是慢慢低了下去,却在同时听到了阿生开口。“不怪。”
“因爱而生的错没有人可以定罪。”阿生略一停顿,“或许,错在我。”
由死入生,彼时的阿生,几乎让人仰望。无悲无喜,那双眸子,直视,却让人心疼。“云家姐妹,一切孽缘,终是因我而起。”
“也该当因我而结。”她叹息,说这句话时,犹如没有了感情,却给人一种深情的感觉。
云商痛哭,“是我害了你,也害了阿姐。”
阿生摇头,一袭白衣透着孤弱,“不,你因我而死,便是错,也不该你来承担。”
“而姐姐……”她说到这里,面色终于一僵,旋即苦笑,“而云偿,我始终不知该如何对待,你死后,穷极一生我会为你建庙,立下长生碑,可以此怀缅,但云偿,我能给她什么呢?她会要吗?”
安静如阿生,一时如同孩童一般,哭了,无助脆弱,“云商,我本不相负。我本愿做世间痴情人,为何此刻竟无比厌恶自己,云商,我不愿做自己,我不愿选择……”
“如有可能,我还想做姐姐的阿生。不知世上有纳兰,不知世上有段衍生。”
云商心神一震,“你会爱上阿姐吗?”
白色的衣袍被世间最阴冷的风吹拂起,连同脸色也变得苍白。阿生苦笑,“爱,似乎是一件不容选择,不容抗拒的事。”
有人苦于无人相爱,譬如越凉醇,她费尽心神去追寻不属于自己的水中月,而忽视掉世间最淳朴真挚的守候。有人苦于爱而不得,譬如云商,她一生都在为爱消耗,消耗岁月,消耗生命,待死了也不愿魂消,想再见一面。而有人也会因爱迷茫,若有选择,那么,不管结局多么美好,都会有一人黯然神伤。而这,并非是阿生所愿。
不愿伤云偿,不愿负纳兰,不想怨云商。
云商痴痴的望着她,“如果没有纳兰,相逢若早时,你会为我回顾吗?”
阿生负手而立,望着云商认真的模样,以同样认真的姿态回应她,“不为爱情,不为美貌,只为云商实为性情人,我会。”
断魂桥安静无声,当这我会两字传到耳畔时,此刻,她心底的大石终于落下,堵在心底的心事一瞬消弥。就像是苦苦不得解答的问题终于有了满意的回复。奈何,这一世已是不可能。云商展颜一笑,“段衍生,来世,我不会再爱你。”
有些人,打不破最后那一层阻碍就无法释怀,而今,段衍生以真情解她无憾,云商命里也不算是无福,到死,终于解脱。
阿生抬眸,似乎讶异于她的转变,同样一笑,“如此,云商幸。”如沐春风。
两人在互望的一眼里看明白了许多,云商破涕而笑,“你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女子心碎的人,我若再糊涂,怕是要陨在你手。”笑言已成真,云商却像是顿悟一般,放下了执念,笑容极美。
阿生一叹,顺着云商的话说下去,“是呀,阿生貌美,本领高强,拈花惹草,实乃擅长。云商有幸,下一世,莫要再遇到我。只盼你,得一暖心人,解你半生忧苦。”她前半句尚有自嘲之意,后半句倒也情真意切,真心为云商祝福。
云商垂眸,“或许,这就是劫吧。不历劫如何渡劫?”
阿生沉默,若说她是云商的劫,那么,云偿亦是她的劫。劫有两端,如何两断?断而不决,终成祸端。而阿生,不愿明日之云偿成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