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装了,如果梅班长不知道你是那种人,何必要给你留那样的信。”
“大犇……”一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好了,下个星期准备好大鱼大肉,等着我来扁你,哈哈。”
不等我回话,他便砰得一声挂了电话。
没变、一点没变,他还是那个猛大个。说实话,一对一我并不怕他,可是这最后的几句话,让我心虚。 txt小说上传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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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电话,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两个不想再遇到的人、一个让我忐忑的电话商量好似的来了,今天是怎么了?
于是,整个下午我的脑子都处在混沌中,写东西时出了好多差错,我们科长少有的找我进办公室,单独与我谈话。
“小邱啊,要安心工作啊。媳妇就到手了,怎么还那么魂不守舍啊?还怕她现在被人拐了不成?”科长是个山东人,直肠子,但有些话他一说出来就让人感觉有些别扭。
“没、没有啊。”
“好了,我已经和主任说了,就提前批你假吧,我看你啊也该去好好准备准备了,最近脸色很不好,不太像个快做新郎的人啊。老哥我作为过来人,要提醒你一句:晚上的‘功课’可不能做得太频繁了。”
科长一定是以为我和菱已经有了肌肤之亲,他哪里知道我压根儿就没碰过她呢?我尴尬地笑了笑,说了几句感谢科长批假的客套话很快成功脱身。
回到宿舍,我把自己重重地摔到床上,直挺挺地望着天花板发愣,往事骤然间又在脑海里翻滚起来——
那也是一个初秋、也下着雨,只是比现在凉得多。我站在军事法庭的被告席上,等待着对我的最终审判。
泪水我已经在牢房里流干了,面对审判法官,我唯一能做的是挺直膝盖拿出最漂亮的军姿。我很清楚我将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但我是个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官,即便是我犯了不可饶恕的罪,我想我也应该保持军队曾给我的那些气质,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达我对我热爱的这支军队的忏悔。
当审判员出现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自己心里一哆嗦。他手上的那张纸、纸上的那几行字,就将决定我是生还是死。而我的人生还是这样简单:16岁被父亲赶着当兵,跟着意气奋发上军校,然后毕业了、有不少作品发表了,正是那样风华正茂!可是,用不了多久就将划上句号……此时,尽管我想忍住不流泪,但是眼里已经干枯的晶状体似乎又湿润了起来。
“邱志嵋,男,23岁,XXXXX部队原宣传干事,在任职期间伙同后勤科长肆意倒卖军用物资,数额巨大……”审判员的宣读审判书的时候,我又感觉到了身体另一处的异样:膀胱括约肌已经有点不受神经控制。我邱志嵋倒卖军用物资虽然是为了救别人,但那不是英雄行为,为我自己的愚蠢和冲动付出生命代价,我认了。不过,人说到底是怕死的,等待死刑宣判的这一刻,我的本性弱点还是暴露了出来。
“……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当听到这几个字眼时,我彻底不行了,很悲哀的尿了裤子。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刑场,也许,那两个押着我的士兵兄弟是拎小鸡般地抬着我到了处决地,一路上看着我浑身瘫软着、裤裆里湿湿的,还会带着蔑视朝我吐唾沫。很快,监刑者命人在我头上罩上了黑布罩,我就要死了!这时,几乎失去意识力的我闭上眼睛,终于想起用尽力气发出一声喊:“梅班长,我来了!”
“滴——”一辆军用吉普拉着长长的喇叭声从远处驶来,随后是一声尖利的刹车声、有人马上下车高叫:“暂停执行、暂停执行!”
几分钟后,本就要向我射出子弹的士兵在指令声中取出了弹夹里的子弹,我竟然莫名其妙地没有被立即处决,这当然也大大出乎我的意外。是父亲救了我?不,不会!我被捕后,父亲来探望过我,他道出了一直对我保守着的秘密: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我的父亲、同时是他最好的战友早已牺牲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我忘不了他撕心裂肺地敲打着牢房门痛哭,而他嘴里念叨的是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把我送进部队当兵,他救不了我、也不能救我,对不起死去的战友……
然而,我真的得救了,救我的就是那高个、矮个,而为什么要救我的理由说来近乎天方夜谭:我军校毕业前实习有幸进了总参,与总参某参谋是要好朋友,而他刚被发现已遭敌特策反,敌特机关对他非常重视,还没有人与他面见过。更为关键的是,据这参谋交代,他曾接到过我向他借钱救人的电话,认为可以把我也当作策反对象,而且因为我父亲职位的原因策反我的价值不低,所以已向敌特机关汇报要发展我。这就是说,因为他的一句话,军队情报机关想放长线钓大鱼,而我和他都暂时免了死刑、还有活的意义。
正因为如此,高个、矮个,我对他们俩印象太深了,救下我的当天,他们在牢房里与我深谈6个小时。他们告诉我,当初我去总参实习时,虽然不是搞情报工作,但我对信息的综合把握和判断能力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当那个参谋交代曾想发展我后,正中他们下怀,不想,再来找我时我是这般境地。他们调阅了我的案卷,多方努力下终于取得了赦令,救下我,是为工作、也是希望我能有个新生。
那以后,即使我不再身陷囹圄,枷锁却永远夹住了心。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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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雷犇的出现意味着我的父母就有可能知道我身在何处!一个火花亮起在我思维的片段里。
可以设想,当年我在刑场被救下,我的父母没有等到我的尸首移交一定是十分纳闷,但一定没有人会告诉他们我究竟去了哪里。曾在总参重要位置上工作的父亲也许会多少明白点什么东西,但还是可能会在不把我理应被枪决的情况向外人道的前提下,向我的同学、朋友多方打听我的下落。雷犇也算是和我最要好的同年兵之一,他知道了我的下落一定会转告我的父母,更重要的是,雷犇也会纳闷我这几年来为何不与父母联系……
想到这里,我立刻收缩腹肌将自己从床上弹起,打开矮个交给我的档案袋翻找了起来。果然,和以前一样,档案袋里有新的手机、在袋底封口处有一个联系号码。我拿出新手机储存好这个号码,随即将它拨通,把我的担心告诉了接听人。
“你说的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事实上,你的父母一直知道你的下落,你不用担心。”一个瓮声瓮气的女声在电话另一头很平静的回答我。
“那雷犇问我父母过去我上哪里去了,我父母是怎么回答他的?”
“很简单,军事机密,不便回答。”
真是很巧妙的回答!我父亲在总参负责二炮部队一头工作,因此把我弄去专门采访二炮部队,采访时所去过的部队当然是不少涉及军事机密的。
“原来这样。请代我向父母问好,今生我难以尽孝,来世一定重报。”恍然大悟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抱怨自己被人捉弄的想法,情报工作中是交织着这样一个又一个往往令人意想不到的布局。
“好,你放心。”
“嘘——”按下手机通话键,我长吁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再回到床前的时候,我本人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菱打来的。我是真不想接呀,下午发生的事情等于给了我新的刑期,原本以为十年梦一般的经历终于可以放下,终于可以不再去追问爱的意义,只是和一个爱我的人一起幸福的生活下去,可现在呢?我该怎么办才好?
手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我依旧没有接。菱在手机信号的那头应该是很焦急了吧,我似乎都看到了她疑惑不解的表情,可是我不敢接、不敢接……
就这样被恐惧不安控制着,我竟然睡了过去,晚饭也没吃。
“志嵋,你在吗?”一阵敲门声惊醒了我。是菱来了!我一个激灵,怎么办?看来没有经过太多专业训练,我的自我控制能力还是不行,电话应该接的,这样才能不让菱看出什么不对劲……我拍着脑袋直懊悔。算了,继续装吧,顶多菱又像她那样离开我,注定我一生孤独……
想好了,我定定神,抹了一把脸,把军装穿上,到镜子前理了理头发,然后笑着打开了宿舍门。
“怎么不接电话?”菱似乎是有备而来“兴师问罪”。
“太困了,居然睡过去了,没听到呢。”我撒谎的水平其实挺高的。
“这么说,晚饭也没吃了?”
“恩。”菱瞪着眼睛看我,看得我低下了头。
“那正好,走吧,一起去吃。”
“好,等我换身衣服。”
“怎么?不想让我进去坐坐?”菱有点忿忿了,显然对我突然在结婚前表现得那么不知待客礼数感到失望。
“不,不不。”我赶紧拉着她的手请她进来。
“你看你,你就是没有小马注意个人内务,少了他你看房间里就是乱。”菱一进来就批评开了。
其实我还是挺爱干净的,只是最近手头要写的材料多,参考书和打印资料占据了不少地盘,我又没来得及好好整理。听菱这么一说,我赶紧一声不吭整理起来。
“得了,你去洗把脸、换衣服,我来吧。”
“不行不行。”我突然意识到我忘记把那个档案袋锁进我的小提箱了,所以显得特别紧张,两只手按住菱的手不让她碰我的东西。
“不让就不让呗,你使那么大劲干嘛?”菱甩着手,一副疼痛的样子。
“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碰的不要碰。”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冒出这么两句话,而且语气变得很严肃。
“怎么?是涉密的?”菱的聪明在这时非常及时的表现了出来,“不是我说你,那你就更不应该把那些涉密的带到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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