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思维的变通性明显下降,他们抱残守缺,因循守旧,容易封闭于陈旧的意识框架中。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些自认头脑敏捷、判断事情果断迅速的人,开始讨厌时代的变迁。他们的刚愎自用表现在对他人所提意见的排斥,他们也不会让自己去适应变化的社会,而是要固守当下的状态。当然,他们经常会因为自己的固执而吃亏倒霉,这些可以当成是老化开始的证据,这也是无可奈何的生物变化的结果。
上了年纪的人,大脑的功能开始下降,尤其是前额叶掌管的细胞活性度极度萎缩。大脑海马掌管的长期记忆可以维持,对某一新方面的接受能力却很弱。除非现在的社会与十年前没有发生任何变化,那么老年人的思维和逻辑才不会出现紊乱。
但是,城市的生活不会让人如此安逸地变老。城市的地标时时刻刻都在变化,连年轻人都经常被搞糊涂。原来的餐厅在几个月内就变成了一家便利店,老旧的大厦和居民楼被一片崭新的公寓小区所取代。人们把这一现象称为开发,是对现代化社会变化节奏的一种追随。但是让所有的人都统一步调,追赶变化的速度,无疑是一种苛求。
虽然意识清晰,但是不明确今天是星期几、现在是几点、现在来到了哪里、通行的人是谁等,缺乏这些定向力的人,远比我们所想象的要多得多。这种事情尤其会经常发生在老人身上。像现在这样日新月异的城市面貌,让老人们维持正常的定向力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比如说我,想在度过大学时光的大学路和他人碰面时,却不知道该把会面地点定在哪里,我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为这种事苦恼了。
为了解决这种混乱,他们就要寻找相应的解决对策。
第一,找一个环境不会发生变化的地方,与自己相熟识的人聚集到那里创立自己的联合会。虽然这是较消极的对策,但再也不会有混淆的事情发生了。塔一公园、道峰山、水落山、冠岳山附近的会面地点和舞厅是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地方。
第二,不管社会如何改变,坚持恪守事先订制的原则,不承认除此之外的方法。因为,一旦承认例外的情况,那么过多的选择更会导致意识的混淆,但若是以定向力为中心,整个框架崩塌的危险就会降低。比如老幼病残孕的专席被当成是只属于老人们的坐席,只要其他人占了那个位置,老人们就会忍不住站出来指责批评。在他们的脑海里的“老幼病残孕”这五个字中,“老”字几乎比其他的字要大上两三倍。
受过几次伤害后,具有这种倾向的人们,其被害意识就会增强。他们会觉得自己在年轻时的牺牲蒙受了冤屈,与自己对上一辈人的恭敬相比,现在得到的待遇简直惨不忍睹。这种想法平时会潜伏在心底,但一旦让他们抓到了把柄,他们的怒火将被瞬间点燃。
隔绝的逐步深化,让老年人对社会的怨恨越积越深,但面对井井有条的社会秩序,他们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他们只能不停地抱怨,身体就变得疲惫不堪,心情陷入到沮丧与忧郁中,对苟延残喘的余生充满了绝望。喝一杯烧酒,然后摇摇晃晃地钻进城市的某个胡同里,或者到地铁站的通道闲晃。
新的老龄时代的到来(2)
“老人”似乎成了一个带有嘲讽意味的称呼。愈发顽固的老人们坚持着对社会变化的熟视无睹,他们总是感叹着曾经的美好。自发性的隔绝渐渐让老人与社会失去了交流的纽带。
理直气壮地说出自己也得过他自己的人生的新的老年时代到来了。比起献上自己的精力和时间,他们宁可用钱解决,自信心是产生这种决定的一个重要因素。
以前,为了子女们的健康成长,父母们可以牺牲自己的全部,这种行为也几乎成为当代社会的一种共识。但是,经过一段时间后,随着那些在计算“损益比例”时发现“不平衡”的道理的人逐渐增多,这个“赔本的生意”开始被一些人所认清。
即便作出了全部的努力和牺牲,子女们却总是觉得理所应当。稍有不慎把遗产早点传给了子女,自己就很有可能会沦落到养老院,或者像皮球一样被子女们踢来踢去。我周围就有这种可怜的老人。当初他们为了供孙子孙女们上学,为了子女们的事业,早早地便将自己积攒的财产分给了子女,不曾想到了晚年却会遭到如此的不幸。老人们开始思考“人生是什么?”的问题,最终他们决定拒绝把自己的全部都奉献给孩子们。持有这种想法的人即出于一种“我更重要”“我也要过我的人生”的心理。
他们是20世纪70年代经济成长时期的主角,是贡献自身的所有、努力拼搏的一代人。因此,他们通过对自身积累的一些资本,开始学着享受生活。他们对文化怀有热情,甚至绝不亚于年轻人,只不过一直都没有享受的时间而已。他们中的很多人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第一代人,因此他们的思考方式与过去的时代存在差距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们选择的方式是“为了子女而牺牲,不是我想要的人生”。心理学家亚伯拉罕·马斯洛(Abraham Maslow)给人类的行为动机赋予了位阶秩序的概念。最单纯的第一阶段是性欲、食欲等生理欲求的实现;第二阶段是为了确保物理、心理安全感的动机的形成;第三阶段是得到他人的关爱,企图归属于某一集体的社会化欲求;第四阶段是得到他人的认可,获得受人景仰的地位,不管他人怎么说,不管所属于哪里,“我”这个人始终是贯彻“真自我”的思路,“我”要为“我”的自我实现(self…actualization)的欲求而努力的欲求。
如果说以自身的全部为代价抚养教育子女,是千百年来的传统的话,在如今,这个传统将逐渐失去影响。孩子想要上一所好的大学,需要的不再是孩子的聪慧头脑,而是要家长们具备充分的财力和显赫的地位;长辈灌输给孩子们的不再是生活的智慧,而是势力的钱权观念。
爸爸要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妈妈要能分辨各学院的教学质量,祖父母要能提供充足的财力保障。祖父母的权威如果没有财力的后盾,就会失去其意义,这就是现实的冷酷。
韩国的老人们逐渐走向了两极化:第一类对变化表示全力的抵抗,被集体疏远,身处于不安之中;第二类具有一定的经济条件,把自己对幸福的追求放在首要位置。这两个集体构成了当今的老人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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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容的心理学
人的身体与内心是一体的。在性格没有完全塑造成形的幼儿时期,孩子们的身体感觉代替了自我的内心感受,并且在建造独立空间的同时,对“身体形象”的自我认知也逐渐得以强化。从区分“我”的身体和妈妈的身体开始,区分妈妈的胸不是“我”的、“我”舔的手指是“我”的。他们一边感知着自己的每一个身体动作,一边确认着自己的模样。到了两岁半左右,孩子的脑海中便会形成自我的身体形象认知。因此,照镜子的时候,孩子就会知道镜中的人便是自己。如果在孩子的脸上贴上纸条,并让他们坐在镜子跟前,他们就会自然而然地把脸上的纸条摘下来。因为当站在镜子跟前时,他们总是会试着找寻自己的形象。
《白雪公主》中,王后每天都对着镜子这样问:“魔镜,魔镜,这个世界上谁最漂亮啊?”
“那当然是非您莫属了。”
王后也许是个忧心忡忡、没有自信的女人。从卑贱的身份一跃成为王后,对非亲生女儿的美貌怀有深深的嫉妒,她只有每天站在镜子前听到“你最漂亮”这番话,才可以安心地度过一天。不久后,她听到魔镜说:“现在,白雪公主是最漂亮的。”她对自己身体形象的信心顿时崩塌。在她看来,若是魔镜不说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她就无法再继续生存下去。
从这种角度判断,王后企图杀死白雪公主的动机并不是出于最根本的邪恶,而是对自我的身体形象的评价下降而产生的仇恨心理。因此,让她的精神世界恢复原状的唯一途径,便是夺回“最漂亮”这样的评价。于是,杀死白雪公主成为她唯一的目标。
对男人们而言,接受男科手术也可以从类似的角度去理解。值得一提的是,与外国精神科医生在性会诊中更注重性能力的治疗或咨询相比,韩国的性会诊绝大多数都是男科医生们主刀的生殖器官手术。因为大多数人都希望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完成希望达成的目的,而不是需要长时间的咨询和相伴行动疗法的训练。
想变漂亮的欲望,想变瘦的欲求,想变得更强大的渴望,这些都不能说是错误的,但是我们有必要对其方法进行一番考虑。接受整形手术、短期内瘦身训练或诊疗,还有男性们的生殖器官的扩增手术,都是满足人们对瞬间变身的幻想行为,就是一次性变身为另一个人的华丽幻想。这种变身幻想的根深蒂固,超乎想象。
安徒生童话、格林童话和韩国的传统童话中,都含有对变身的幻想,比如变身为美丽公主的灰姑娘的故事,还有在鸭子群中受到蔑视却在不知不觉中变身为漂亮天鹅的丑小鸭的故事。
我们梦想着变化的内心深处,就是因为潜藏着这种变身的幻想。但是,不应忽视的是,灰姑娘与王子的结合,吃了毒苹果后在森林中遇见白马王子的白雪公主,变成天鹅的丑小鸭,其中没有一个是通过主人公真正付出努力而改变的现状:天鹅原本就是与鸭子不同的种类,而灰姑娘天生便拥有美丽的外表,白雪公主本身就具有王室身份。这种童话很容易让人产生脱离实际的幻想,并且让人们失去付出努力的决心。这里掩埋着“只要我稍微减减肥,削一点下巴,同样可以遇见白马王子”的幻想。
整形手术和减肥的热潮成为变身幻想的救世主,但是变身幻想中潜伏着不想浪费时间和不想付出努力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