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里笑着。她被我看得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哦,朱赫昨晚喝多了,我送回家,晚上住在他家了。”
“你怎么住他家了?”
“怎么了,你们有过节?”
“没有,就是觉得他这人挺特性的,他们寝室的人都有点烦他。”
“我觉得他这人还行,挺实在的。晚上住他家,一起喝了一顿,聊天聊了一晚上,要不今天上午能在‘小胖’课上睡觉嘛。”
李小曼似乎有些紧张地睁大了双眼,看着我问:“你们都谈什么了?”
望着眼前略带紧张的脸庞,我心里登时清晰了。在我看来,李小曼也只能算是一个玩伴而已,我从不相信爱情会地久天长。通常我们男生之间谈爱情都会给自己的伴侣加上一个“婚前好友”的诨号。这不是风流也不是下流。女人自有女人们的选择,男人也有男人的自由。男女之间其实谁也不会指责谁不把爱情当回事儿。善变并不是女人的专利,男人亦如此。双方都在爱情中不断磨合,就像新车必须要磨合一段时间一样。但绝不能把不匹配的汽油倒进发动机里,虽然立时看不出什么弊端,日久天长,难免会爆缸。所以我们就在生活中磨合着,谁也毋须在乎谁。大没到领结婚证的地步,天天喊着“我爱你”也是不切实际的。说实话,就外型而言李小曼的确没有让人挑剔的地方,高个子,匀称的身材,虽然脾气上有些孤傲,却也远比我这书呆子要优秀很多。或许是朱赫的原因,她在我心中的形象不可挽回地被颠覆了。
朝酒晚舞六(2)
“什么都谈,还谈你了呢。”
“谈我什么了?我和他也不很熟。他认识我吗?”
我已经在心里笑很久了,一点都不觉得李小曼有多聪明,她最多也就是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你们俩一个系的,你又是系花,谁不认识呀!”
李小曼“哦”了一下,继续吃着饭。我看了看她,也不觉得她有多可恨。男人就是这样,对一个自己不在乎的或是自己最在乎的女人,他都不会特别在意她的品行。吃着吃着,我的电话响了,是朱赫。
“昨天我看你睡着了,日记都没看完吧?”
“你那一年多的日记,我能看完吗?”
“那你还看吗?”
“你要是让的话我还想看看,说不定就有什么好故事,我也想写点东西出来,谁让我的文字现在难产呢。”
“那好吧。你在哪儿啊?我给你送去。”
“我在校门口的四川小吃店。”
“好,我马上到。”
李小曼在对面看着我,忙问:“谁呀?”
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朱赫。”
李小曼又“哦”了一下,低下头去吃饭。吃了十几秒钟,她突然说自己忘了给李教授交论文,要马上过去,并给李教授打了一个电话。
我笑了笑,没故意难为她的意思。她既然故意要回避朱赫,我也就放她走了。
一会儿,朱赫到了。他在大门口就向我招手,告诉我他到了。刚坐下,他就问我:“我的日记是按小说模式写的,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尤其是心理描写!”我笑了笑,“都真实吗……比如你和李小曼?”
朱赫也笑了笑,似乎有些难为情:“这都是我的秘密,你就当小说看,别说出去行吗?尤其是李小曼,你别把这事说出去,好不好?”
他好像没注意到我的表情。我当然不希望朱赫这个被大多数人认为是白痴的人和李小曼的事儿在校园里公开,这样,我同时也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或许李小曼会因为受到打击要我去报复,可是为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去冒某些风险,那是我们这些以前没少玩命的人最为厌恶的。
“为什么?”虽然主意已定,但我一直觉得男人都喜欢在自己同类面前展示自己吸引异性的能力,然后说自己如何如何伟岸,可是朱赫却反其道而行之,让我很是惊诧。
“你是不是怕担责任啊,不是快当孩儿他爹了吧?”我笑问。
“没有,我是怕影响不好。我这就是当个故事写的,你看看对你有没有触动,将来写个小说出来,出版了就行。”
“我怕我没那命啊。”
“但总归你是搞文字的,机会比我大多了。”
我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点高兴了。而且我心里也的确好奇。心想这家伙平时不声不响的,到底办了几个女孩儿还真不好估计。
“好吧,那我就当看故事。”我答应说。
我又问朱赫吃饭没有,朱赫看了看桌上的饭菜已经没多少了,就又叫了几个菜,还要了一瓶啤酒。走时他结了所有的账,搭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兄弟,读大学两年多了,就交了你一个好人。”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了那个我昨夜才读过的小本子。
我拿过日记本,看了看黄色的封面,又看了看他,竟觉得他有些可爱了。
送走朱赫,回宿舍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朱赫和李小曼的人格特点。我又一次看了看那黄色的小本子,却看到了昨天夜里没有注意到的封面夹页上的一首诗:
我是一只笼中小鸟
“A Little Bird I Am”
我是一只笼中小鸟,远离天空旷阔野地;
是他将我安置于此,我愿向他歌颂不已;
如此被囚我甚欢欣,因这我神使你称心。
禁中我无他事可作,终日就是静中歌唱;
我所使之称心的神,也在倾听我的颂扬;
他捆绑了我的翅膀,却爱俯首听我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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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酒晚舞六(3)
哦神你是有耳能听,你也有心施爱赐福;
我的音调虽然粗陋,你却毫不鄙弃厌恶;
因你知道音调之弦,乃是甜美之爱所弹。
这笼将我四面禁锢,我难外飞任意遨游;
我的翅膀虽被困住,我心我灵仍是自由。
监牢墙垣不能阻挡,心灵所有释放翱翔。
我心超越监牢之闩,我灵腾飞何其自在!
向着心爱之主腾飞,他的旨意我所敬拜;
在你坚定旨意之中,我灵得到自由欢腾。
凭我对朱赫的了解,我现在已经知道,这一定是某位大家都不怎么熟悉的诗人的作品。只有这样,才符合他的虚荣心。虽然我知道自己真正认识他只有两天,但是看一个人的日记最能看出一个人最深的性格。像我们这么大的人都有点浮夸心理,总喜欢把自己知道的别人不知道的当成一种资本,然后满世界炫耀,惟恐落下一个人。
电话突然响了,我把日记合上。李小曼在电话里兴奋地对我叫着:“晚上时代广场放烟花,你去吗?”
“算了,晚上我要回寝室看看书。”
李小曼很是失望,而我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又开始堆厚脸皮地讨好她。
整个一下午,我都在图书馆看书,中间又睡了一会儿。晚上的时候,大约8点多,李小曼又一次把电话打过来。我再次回绝了,她很生气地挂断了电话。宿舍的老大看我这样笑着对我说:“兄弟领悟真谛了,以前我跟你说什么了——男人有个性,女人就贱;男人一贱,女人就有个性。现在是第一阶段,你慢慢看着,过几天她就老实了。”
其实他说的这些我几年前便知道,只是一直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文人的形象,才多少年没显露出来。或者说正是因为不是真心的,才能显示出那么虚伪的个性出来。遇到真心喜欢的女人,男人往往都从狼变成了羊。
夜里,宿舍里所有人都已经熟睡了,只有我一个人在顶着台灯看着朱赫的日记。看到精彩的地方,我还会笑出声来,想到室友们都已经睡着了,不便打扰,我便拿着日记本,熄了灯,一个人走到自习室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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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酒晚舞七(1)
朱赫在他父母结婚前就降生了,娘家人觉得未婚生子说出去不好听,又正巧赶上他三姨临盆,生下一个女孩儿,于是,大家便说是三姨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朱赫3岁以前住在外婆家,管妈妈叫“小姨”。这让原本听到些风声的街坊们都有些怀疑。于是两“兄妹”便成了左近老太太们探究的对象。
又过了两年,两个孩子的外观怎么看怎么脱相,一个孩子眼睛大,一个孩子眼睛小,怎么看都不像是龙凤胎。朱赫的“小姨”坐不住了,跑到朱赫还没见过几面的爸爸那儿,搅得一片鸡犬不宁,对方家的女主人呼天喊地得惨不忍睹,但只因为生了个女儿,拿不出太多的资本,后来也就只好认命了。
这样一来,朱赫的外公外婆乐得合不拢嘴。婚礼上,朱赫坐在娘家亲戚的桌子上,只顾吃。父母走过来点烟的时候,朱赫张嘴就叫“小姨”,几桌人哭笑不得。从那以后才改口。
他父亲朋友多,亲戚朋友结婚时找童男童女,总是找到朱赫。婚礼主持惯用拿童男童女还有新娘新郎开点小玩笑以活跃气氛,而笑话无非就是那么几种。主持最喜欢问朱赫的一句就是:“你爸妈结婚的时候你在哪儿?”通常大多是孩子想了半天,最后被主持人逼哭了后被家里人笑着抱下台。朱赫不一样,他要么不说,要么上去就喊一嗓子:“我和我外婆一起吃饭呢!”不知内情的人会大笑,知道内情的人更是笑得会心,笑得忘乎所以。主持得计,只有朱赫不明大家为何发笑。后来,他渐渐明白了,便绝口不再提这些事了。毕竟亲眼目睹父母婚礼的那时恐怕全中国也找不出几个来,所以后来朱赫很害怕参加婚礼。
也许这就是朱赫和父母之间最大的障碍。尤其是他发现母亲的出轨行为之后,他又一次把自己心里的隐痛翻了出来。
晚饭只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父亲就又被朋友的电话叫走了。朱赫帮着母亲收拾碗筷,在背后偷偷地打量着母亲,看着她带着胶皮的手套,用以保护皮肤。但是从侧面看,她已经有些老了。母亲转过头,正好看到朱赫盯着自己发呆,觉得可笑。
“赫儿,发什么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