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倾城小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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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恨倾城小团圆-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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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传记作者,也都为张爱玲做了辩护,大概都是说:乱世里,谁还能顾忌那么多呢?
  ——不对,这是张爱玲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张爱玲个性特异,看人一贯将情趣与气质放在首位,对胡兰成的污浊背景竟然毫不以为意。这是错其一。
  她自小与父亲不睦,又受五四之后青年们普遍的“弑父”思想影响,有叛逆倾向。而这叛逆恰恰又针对着五四以后的新文化主潮,凡主潮主张的,她都充耳不闻。因此,在对胡兰成的认识上,远不如姑姑那样警觉。这是错其二。
  甚至,她在《花凋》里讥讽过的自民国纪元起“就没长过岁数”的舅舅,在看待张爱玲与胡兰成恋爱问题上,也曾忧心忡忡:“小煐怎么会和胡兰成在一起呢?”
  张爱玲不问政治,但日后政治却要来问她。
  如果没有这场恋爱,那么张爱玲无论怎样我行我素,外部世界都奈何不得她。但是,一和胡兰成有了关联,她就必须接受舆论最严厉的评判。
  她的成功与人生价值,是建立在现实基础上的,一旦想以自己的率性与整个现实对抗,那就只有身败名裂。
  可惜张爱玲在意气风发之际,毫不理会这一点。
  她不相信谁还能把她击败!
  苦酒就是这样在最甜蜜时酿成。她的“倾城之恋”, 要付出的是一生一世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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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里的花凋落了(1)
张爱玲爱错了人,这是不争的事实。有的“张传”作家把胡张恋写成了“宝黛爱情”,这是因为他们不会用别的手法写爱情,只能以才子佳人做比。
  这一段乱世姻缘,实是复杂得很。
  胡兰成的闯入,对张爱玲来说,并非像流星那样倏忽而没,而是对她后来的人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首先一个,就是导致张爱玲创作势头的明显减弱。
  前面提到过,两人的热恋、同居,其情也炽,结果弄得“两人都吃力”,胡兰成只好回南京去,让张爱玲有时间写作。
  这之后,张爱玲的写作仍然勤奋,重头散文联翩而出,蔚为大观。但在小说创作上,则明显衰退。虽有《红玫瑰与白玫瑰》等出来,但丰瞻华丽的高峰期已过,无法与《金锁记》、《倾城之恋》等相提并论了。
  特别是从1944年1月在《万象》连载的长篇小说《连环套》,就更为粗糙。连载6期后,不得不自行“腰斩”。
  她在香港时曾听炎樱讲过麦唐纳太太的故事,加之她在上海又认识了麦唐纳太太,《连环套》就是根据这位太太的经历而写出,主人公霓喜也即麦唐纳太太的化身。素材用得不错,不过,故事和人物对话却是用了酷似章回小说的语言写出,有人觉得不伦不类。
  就在这年5月,文坛中有一位“大将”,匿名给了张爱玲一记迎头闷棍。这位大将,就是当时蛰居上海的大翻译家傅雷。
  傅雷先生翻译的巴尔扎克小说,和在战前就开始翻译的《约翰?克利斯朵夫》,文笔美轮美奂,后人恐再不可企及。
  他对张爱玲的崛起,也一直关注着,深为张爱玲出头过早而惋惜。直到《连环套》出来,见竟是沿用旧小说的腔调来写现代故事,觉得不能忍了,要当头棒喝一声。
  他以“迅雨”为笔名,写了一篇批评文章,题为《论张爱玲的小说》,交给了柯灵,就在5月的《万象》上登出。
  这篇万字长文一出,立刻引发诸多猜测——“迅雨”是谁?
  众人都知道肯定是个大手笔,但怎么也没法从“雨”猜到“雷”上去。倒是因为文中多次引用法国作家的掌故,所以有人怀疑是大名鼎鼎的作家、法国文学翻译家*吾,但看文风又不像。
  傅雷的这篇“砸砖”文章,首先还是肯定了张爱玲的好,说张爱玲的出现,是让人始料不及的“奇花异卉”,特别《金锁记》“该列为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
  而后就抡开了“政治正确”大棒,说张爱玲的作品,主人公全都是遗少和小资,“全都为男女问题这恶梦所苦”。
  接着是对《连环套》集中开火,说这篇小说不仅放弃了有意义的主题,还放弃了作者最擅长的心理描写,单凭想象的技巧编故事。这是“熟极而流”,跟读者打哈哈。这种不负责任的写作,发生在《金锁记》的作者身上,太出人意外。
  傅雷断言:“《连环套》逃不过刚下地就夭折的命运。”他警告张爱玲不要太醉心于玩技巧,尤其是用旧小说笔法,如同玩火,弄不好会把自己的才华给烧掉了。题材方面也要更宽一些,因为“除了男女之外,世界毕竟还辽阔得很”。
  全文结尾,仅有两句:
  一位旅华数十年的外侨和我闲谈时说起:“奇迹在中国不算稀奇,可是都没有好下场。”但愿这两句话永远扯不到张爱玲女士身上!
  文章是好意,技巧问题说得也对,但是对张爱玲基本没有正面效果。她大受刺激,不仅不听,反而决定立即出版小说集《传奇》,公开申明,就是要“在普通人里寻找传奇”。

尘埃里的花凋落了(2)
但是对《连环套》,她本人也不满意,决定在当年《万象》第6期后中断连载,此后就再也没给《万象》稿件了。
  两个月后,张爱玲有《自己的文章》一文在《新东方》杂志发表。这可以说是对“迅雨”文章立刻做出了回应。
  大家都晓得,吾国吾民,有一句流行的俗语:“老婆是别人的好,文章是自己的好。”张爱玲此文的标题,就是取自此意。
  她说:“我发现弄文学的人向来是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强调人生飞扬的一面,多少有点超人的气质,超人是生在一个时代里的,而人生安稳的一面则有永恒的意味。”
  张爱玲主张写小人物,她声称:“一般所说的‘时代的纪念碑’那样的作品,我是写不出来的,也不打算尝试……”
  在这里,她是把傅雷的“主题狭窄论”完全驳回,坚信自己的小说“永恒”。
  张爱玲虽然在文艺观上不接受傅雷的批评,但潜意识里自信心大为受损,主动对《连环套》“腰斩”,其实就是默认了批评;并且“腰斩”后没再续写,也没收进作品集里。
  当今有人评价,《连环套》其实是张爱玲小说中结构最严谨的一部,环环相扣,少一环都不行,每个人物都不是多余的,每处伏笔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可见她用功之大。
  原以为必得喝彩,却不料横遭狙击,她怎能不黯然!
  至于“迅雨”究竟是何方神圣?张爱玲则长期蒙在鼓里,直到1952年,她去了香港,结识了宋淇笔名林以亮。夫妇,才从他们口中知道“迅雨”原来是傅雷。
  张爱玲听了,很惊讶,但也没说什么。
  傅雷先生才华横溢,著作等身,其译著《约翰?克利斯朵夫》1936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前后不知影响了多少“时代青年”的世界观。可惜,在1966年9月*爆发之初,他遭遇了红卫兵更为严酷的“政治正确”大棒,夫妇俩含冤自尽。
  他对张爱玲,其实还是很爱惜的。其子傅聪后来回忆说:在他10岁左右的时候,整天听父母议论张爱玲长张爱玲短的,可谓“念念在兹”!
  无独有偶,就在傅雷文章发表的当月起,胡兰成也有文章《论张爱玲》在《杂志》上分2期发表,高调热捧张爱玲。这篇文章,应是在三四月间写的——正是胡、张热恋时。
  他将张爱玲定位为“个人主义者”。这个表述,误导了后来的一些张传作家,把张爱玲的创作界定为“个人主义写作”;而且,这个词完全被他们误读,成了“自私自利”、“冷酷无情”的代名词。
  其实胡兰成的意思是:张爱玲的写作,是以人为本位的写作,探究作为个体的人不幸命运的根源,揭示“时代的阴暗”对个人的摧残,诉说老百姓寻求安稳的愿望。
  胡兰成对张爱玲的这些评价,极为精当,迄今很少有人能超越。
  比较诡异的是,胡兰成与傅雷一样,也对张爱玲未来的“江郎才尽”有隐忧:“她对于人生的初恋将有一天成为过去,那时候将有一种难以排遣的怅然若失,而她的才华将枯萎。”
  ——这两个最早评论张爱玲的人,都“不幸而言中”!
  胡兰成初识张爱玲之时,就已是官场失意人,宣传部政务次长之职在前一年就已失去,这时百无聊赖,对文学也有了兴趣。
  1944年秋,由日本人出钱,他去南京出面办了一份文艺刊物《苦竹》。这期间,张爱玲也曾经去南京暂住,全力支持,将《桂花蒸——阿小悲秋》等3篇重要作品交《苦竹》发表,反倒冷落了她的老东家《杂志》。

尘埃里的花凋落了(3)
不过,《苦竹》在办了两期后,主旨转向时政。原来是胡兰成预见时局要变,想为自己留后手,要先造一些舆论。张爱玲也就把阵地转回了《杂志》和《天地》。
  《苦竹》在上海印行,一共出了4期。在此期间,胡兰成野心复萌,又办了一份政论性刊物,叫《大公周刊》,在南京发行。
  他与一批“*”的日本军人交往颇深,所以这个刊物上连续发表主张日本撤兵的政论文,还刊登了延安、重庆的电讯,显出了与南京伪政府很不同的立场。
  这一年夏秋,还是张爱玲的好日子,创作势头虽然减弱了,但因有《传奇》出版,外面一时还很热闹。
  《传奇》的封面,是她亲手设计的——“整个一色的孔雀蓝,没有图章,只印上黑字,不留半点空白,浓稠得使人窒息。”见《对照记》。
  8月15日,也就是她结婚前后,《传奇》出版,4天内一销而空。9月,又趁势再版,封面特意请炎樱重新设计,由张爱玲自己临摹而成。
  盛名之下,张爱玲踌躇满志。其时,弟弟张子静不安于室,与几个同学合办同仁刊物《飙》。几个小孩子也是了得,居然拉到了唐彛⒍稚健⑹┘妹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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