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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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芍药-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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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河心,江涛招呼海尔汗和赛力克快走。猛然间,上游传来了一阵轰轰隆隆惊雷般的响动,海尔汗惊恐地发出了一声尖厉的呼喊:“洪水来了!快,快冲上岸!”
  江涛、赛力克闻声后,猛力催马,灵性极高的马儿像感到了处境危急,也拼命地向前奔突。
  随着那震惊山野的雷鸣声,滔滔洪水夹着山石汹涌而下,一泻千里,势不可挡。海尔汗的马没走几步,就被洪水的声势吓得竖起尖尖的耳朵,不敢迈步。此时,上游出现了很高的洪峰,汹涌澎湃,横扫而来。
  危急中,处在靠前位置的江涛惊见海尔汗陷入困境,急忙带马回身挥起皮鞭帮她驱马,赛力克也回头来奋力相助,海尔汗趁势紧抖缰绳,惊马这才猛冲几步,跃身跳上了河岸。海尔汗脱险了,但江涛、赛力克离岸边却还有好几步远。
  此刻,洪峰已近在咫尺,那高墙似的排浪,激起四溅的水花。那震耳欲聋的响声,直令人心惊胆寒。连天空也像在给洪水助虐,乌云滚滚,风声呼啸,云雾弥漫。平日里文静得像个公主的卡兰河,眼前却像个凶残的暴君,似要席卷一切,扫荡一切!
  海尔汗望着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洪水,急得连抓马鞭的手也不住地颤抖。队友处于生死关头,怎么才能帮助他们脱险?她声嘶力竭地高声呼喊:“快!快上岸!”赛力克用力纵马向岸上跳去。江涛见洪峰扑近,双腿猛夹马肚,右手急带缰绳,马儿纵身一跳,四蹄落在岸上,又急冲几步,脱离了险境。
  滚滚洪流,像一阵狂奔腾而过,不久前还是安详平静的小河,瞬息间浪高三尺,惊涛拍岸。
  江涛惊魂稍定,忽又听海尔汗大声惊叫:“赛力克!赛力克!”他转身一望,不禁也跟着叫出声来:“赛力克!”
  原来赛力克的马跳上岸后,惊惶中踏上了一堆松散的砾石,前蹄失闪,滚倒在岸坡上,正向下滑动。江涛跳下马背,飞步冲过去营救,但为时已晚,还没等他靠近,赛力克连人带马已经落下岸坡,被洪水冲走,救人心切的江涛迅速脱掉登山鞋,跃身跳入洪流。
  卡兰河激浪翻腾,江涛挥臂划水,追随着浪涛中赛力克时出时没的身影,直向下游而去。海尔汗打马呼叫着沿岸追去,追了一阵再举起望远镜寻找,终于发现江涛已经抓住了赛力克,正挣扎着向前凫水,但忽地飞起一个劈头盖脑的巨浪,又把他们打得无影无踪。
  海尔汗惊呆了,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只见那水面上浪涌浪、浪击浪、浪追浪,水浪滔天,天空中乌云重重,水雾蒙蒙,淹没了四野的青山。
  三伏天的山洪,说来就来,说涨就涨,高山区的天气,更是说晴就晴,说雨就雨,说变就变。上午还是万里晴空,骄阳似火,中午,山顶飘起云朵,太阳躲进云团,山林响起松涛,河面吹过劲风。下午,风势越刮越紧,越刮越急,洪峰袭来,乌云乱涌,霎时间下起了瓢泼大雨。
  在队部帐篷里,高扬从十二点刚过,就开始不停地看表。过了一点,又不时地走出帐篷张望。他见哈尔甫从卡兰河下游方向赶着几匹马回来,便迎过去问:“哈科长,水情有变化吗?”
  哈尔甫停步回答:“没变化。我刚去饮了马,你放心。”
  

第十七章 风雨后的彩虹(4)
高扬既像回答又像自语:“不见人回来,怎么能放心?”
  哈尔甫听过高扬的话,又插嘴说:“听说江涛水性好,海尔汗、赛力克也不是没见过洪水,只要他们遵守队务会议的决定,按时过河,我看是万无一失!”
  “你现在就备几匹马以防万一!”高扬对哈尔甫吩咐后看表已经一点半了,眼见天色大变,心里渐渐有些不安。他想起过去在部队,每次重大战役前,首长们都要深入细致地了解近期天气,分析战区地形;他想起有一次军事教员讲课时,列举诸葛亮借东风、拿破仑兵败滑铁卢等战役来分析天气的影响,如今搞地质工作,天天和大自然打交道,要是不充分了解自然变幻,又怎么能战天斗地呢?他甚至考虑自己在队务会上支持抢时间过河踏勘是否有些冒失。手表上的指针已接近两点,仍不见人影,他的担心也与时俱增:赛力克是个年富力强的民族工人;海尔汗是哈萨克族第一代女地质技术员,她回山来还没有找到一个亲人,就兢兢业业地投入了找矿工作;江涛是个背负沉重的历史包袱,但仍然忍辱负重,笑对人生,勤奋工作的年轻人,像这些献身地质事业的好青年,可不能由于当领导的疏忽,而给他们造成意外啊!陷入思虑中的高扬,按捺不住自己心头的挂记,找刘明简要地商量了几句,就带上几个人骑马接应去了。
  当高扬一行走到去白石头沟的河边,山洪的浪峰已经横扫而下,由于未见江涛等人,心里正觉惊异,突然从上游传来了海尔汗的呼救声,他心里一阵紧缩,意识到意外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海尔汗飞马跑来,向他报告了遇险的经过。
  高扬听罢,一面派人顺流搜寻,一面派人通知刘明迅即去下游拦截,一面派人去区委求援。
  援救工作,随即展开。
  为防万一,刘明带人火速奔赴新修的便桥桥头守候,因当时按区委的建议,为便于打捞经常在上游渡河时冲下的牲畜,曾在桥下装有拦河的铁丝网。
  为追寻踪迹,高扬领着人马,顶风冒雨,从海尔汗指明的落水地点出发沿岸向下游搜索,仔细地观察河面的动静,严密地注视着洪水中的一切可疑迹象。
  卡兰河北岸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地质队员们期盼着落水的队友化险为夷;好心的牧民们祈望他们平安归来;扎依得和努尔巴拉也来到徐晓虹身边,一个替她抱着玲玲,一个紧紧把她扶住,虽无只言片语,但那发自内心的关切之情无不溢于言表。
  区委的热马扎、哈力也领着人赶来,加入了搜救队伍。
  大青山的天气真是瞬息万变。搜寻工作展开不久,浓云重雾又笼罩了周围的山头,天空中电闪雷鸣,大雨一阵紧似一阵,不时地还夹杂些雪粒、冰雹,雨雪霏霏,云雾茫茫,给搜救工作增添了意想不到的困难。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一直搜寻到下游便桥仍不见江涛和赛力克的踪影。高扬失望而焦急地偕着热马扎、哈力等骑马沿河岸返回出发地,见海尔汗已在那里生起了一堆篝火,给遇险的队友发出声援的信号。高扬下马后再次向海尔汗询问过江涛和赛力克落水的位置后,对着河中的水势注视了片刻,突然问哈力:“附近有牧民吗?”
  哈力想了想:“有,就在上游不远。”
  高扬沉思片刻后对热马扎说:“他们会不会漂到对岸去了?你在这边指挥,我和哈力过河去找找。”
  热马扎问:“从便桥过去?”
  “不,走便桥绕道太远,过去后,翻大山也没路。我想找牧民问问,看上游能不能过。”高扬一边说一边上马,随同哈力驰马而去,顷刻间便消失在茫茫雨雪之中。
  滚雷声逐渐转移,但雨点、雪粒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夜幕,降临了。
  海尔汗默默无语地坐在篝火旁,不停地往火堆里添加树枝。人们以她点起的篝火为火种,一堆又一堆的篝火像接力棒一样传播开了,漆黑的卡兰河北岸,亮起了一条光影闪动的游龙,照耀着激浪翻滚、波光粼粼的水面,给清冷的寒夜增添了无尽的愁绪。
  

第十七章 风雨后的彩虹(5)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沿着河岸传来,海尔汗闻声惊起,来人已经跳下马背,走近篝火。
  火光照亮了徐晓虹焦虑而惶惑的面孔,海尔汗迎上去紧紧地把她搂住,亲热而又伤心地叫了声:“晓虹姐!……”话声被抽泣声模糊了。
  徐晓虹的头紧紧地贴着海尔汗的脸颊,寂然无语。但海尔汗却感到晓虹姐的身子在抽动,那涌泉般的泪珠不停地滴在她的脸上。她浑身像通了电一样,感受到了那深切的忧伤,但又找不出任何语言来安慰晓虹姐。海尔汗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晓虹姐的背,她们就这样依偎在一起,过了好一会儿海尔汗才低声说:“高书记到上游去了,他叫我们把篝火烧旺些。”
  低鸣的风声,像孤独的琴师,在夜深人静时演奏怀想之曲。击岸的浪涛,像疲惫的鼓手,在深山旷野中重复单调的鼓点。火光在夜风中忽忽闪动,雪片在火堆上吱吱发响。雪水湿透了徐晓虹的衣衫,水珠沿着她的鬓发不停地滑落,她紧咬着嘴唇,默默无语地向火堆里添加着柴火。海尔汗紧紧地靠着晓虹姐,想用自己的力量为她分忧,想用自己的身躯助她抗寒。
  篝火,在风雨飘摇的夜晚,在水浪滔天的岸边,像一盏盏引路的明灯,像一座座指向的航标,它饱含着人们的情意,在呼唤,在祈望,愿队友、愿亲人尽快脱险。
  在风雪茫茫的卡兰河畔,哈力领着高扬,走进了一家老牧民的毡房。老牧民认出是区委的干部,张罗着要招待他们,哈力问候和感谢后,连坐都没坐便问:“大叔,先别忙款待客人,我们有两个地质队员被洪水卷走了,不知会不会冲到对岸?请告诉我们这种涨水天,附近有没有办法能过河去?”
  老牧民眨了眨眼,回答:“有办法,上游不远有两条从雪山上流下的溪水都汇进了卡兰河,夏天的洪水大多是从这两条小溪流下来的,溪上有桥,过了桥再横渡卡兰河,就过得去了。”
  哈力满意地对着高扬点了点头,便要告辞。老牧民有些不安:“这,这怎么行?风雪天放走客人,还算什么哈萨克!”
  哈力直爽地说:“大叔,谢谢了,对客人不能怠慢,但救人更急呀!”
  老牧民向老伴打了个招呼,跟出毡房,顺手牵了一匹马说:“走!我领路。”
  三匹马迎着风雪艰难地前行,从相距不远的两座木桥上渡过了两条水声如雷、湍急奔腾的小溪,到了卡兰河上游老牧民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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