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对自己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一当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就变得这么糊里糊涂呢。 经纪人还是没有来,我已经快等了一个小时。难道这是一场骗局?不可能的,我随即否定了自己。我的所有手续都是通过官方的正当渠道严格审核办理的,千真万确,不会有错。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变得轻松。这种压力不仅仅是缘于今天所有的不顺和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更多的则是通过今天使我对未来产生了深深的忧虑、茫然和恐惧。我不知道等待我的究竟将是什么。 “花样年华”挂花场位于丹戎巴葛旁的一条小街道上。进了门,我的心就凉了一大半。看着在座的寥寥无几的客人,刹那间,我忽然觉得有些晕眩,不禁在心里暗暗发问:我的梦想能在这个如此冷清的酒廊里实现吗?'返回目录'
这里年薪60万(3)
经纪人领着我见了老板之后,我在场子里试了音。酒廊的音响不是很好,再加上初来乍到的紧张和不适应,我的试场几乎是砸了锅,不要说老板对我的表现十分不满,连我自己都感到大失水准。值得庆幸的是,当最后定夺的时候,老板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一番,可能认为我的模样还算清秀,这才勉强把我留了下来。 经纪人把酒廊的情况向我做了简单的介绍。这家酒廊的老板英文名麦克,手中有两个场,除了这个“花样年华”,还有一个叫“海港花园”。“花样年华”里加上我一共有十六个歌星,其中十二个来自中国,两个来自马来西亚,还有两个来自新加坡本土。我拿的是“海港花园”的工作准证,老板的意思是留场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成绩好就留我在这里做,成绩不好就“下放”到“海港花园”。经纪人告诉我,被“下放”到那边的歌星大体有这么几种情况:一种是歌唱的实在太差,一种是做的成绩太差,还有一种特殊情况是主动请缨。他还说,那边是露天花园,没有冷气,条件不好,客人也不好,叫我在这边好好做,不要让他太失望。 经纪人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又跟老板打了声招呼,之后把我带到了他帮我租好的房子。路上,他一再地向我道歉,把没去机场接我以及把我冷落街头的原因告诉了我。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他却罗嗦了老半天。原来,是他家养的那条小狗因为追他出门从窗口跳了出来,摔成重伤,他忙不迭地奔往医院给狗做手术去了。 我的住所是位于克罗士街的一幢私人出租公寓,从中国来的大部分歌星都住在这里。我被安排在 c 座十层的一个小房间里,月租五百元新币,里面家具齐全,厨房和卫生间与其他人共用。临走,经纪人留下一千元新币,算是借给我的房租和生活费,并且告诉我明晚八点半准时到公司开会。之后,他的任务就算圆满完成了。就这样,我在新加坡蜗居下来,开始了我的歌星生涯。 送走经纪人之后,我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夜里,回到克罗士街的私人出租公寓,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感到了沉重的压力,脑子里乱哄哄一片。我一会儿想到那个冷清的场子,想到老板娘说“看你自己的本事”时的目光;一会儿想到今天见到的那些歌星穿的演出服装是那么漂亮,相形之下,自己带的衣服是那么的寒酸;一会儿又想到每月我必须支付的房租、经纪费、人头税、生活费……这钱,我可怎么赚啊? 第二天晚上八点半,我准时来到公司。该是开会的时间了,老板娘在众人的等待中姗姗而至。 老板娘名叫linda ;以前也是这场里的歌星,由于和老板日久生情,后来也就摇身一变成了“花样年华”的老板娘。她虽然已是一位年逾30岁的女人,却保养得非常好,脸蛋白白嫩嫩,眼角甚至连根细纹也找不到,一颦一笑依然妩媚动人,用风情万种来形容她毫不过分,只是神色中偶尔会闪过一丝只有上级面对下属才会有的那种傲视和漠然。 老板娘首先把我介绍给了在座的所有歌星,并把所有的歌星也依次介绍给了我,大家相互点头示意之后就算认识了。这么多陌生的名字和面孔让我眼花缭乱,应接不暇,介绍完毕之后,我也只记住了其中的“四大名秀”,她们的艺名分别叫“白玫瑰”、“红牡丹”、“郁金香”和“野百合”,还有一位叫黄有铭的新加坡歌星,和一名叫纤纤的中国歌星。之所以能记住她们是因为老板娘的特别介绍和她们给我的感觉比较独特。首先“四大名秀”的名号让我感到她们在这个场里的地位一定非比寻常,其次是她们的名字别具一格,人长的也很漂亮,再次是老板娘特别介绍她们四个是场子里做得最好的中国歌星,要我有什么问题多向她们请教。接下来是那个叫黄有铭的本地歌星,老板娘告诉我她是这个场里的股东之一,也是我们这里的歌星经理,我们所有的歌星都归她管;最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满脸横肉,身材高大健壮,虽然衣着秀丽,但仍掩饰不住满身的剽悍之气,特别是老板娘把我介绍给她时,她盯着我的眼光极其锐利,看的我不寒而栗。我暗暗纳闷,像她这样的女人靠什么赚钱?是歌声,还是手段?最后一个让我印象深刻的是纤纤。纤纤人如其名,我也想不通以纤纤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不去做演员,而跑到新加坡来做歌星。她长得小巧清秀,精致得让人无可挑剔,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盈盈在握。老板娘说纤纤的歌虽然唱的一般,可是喜欢她的客人很多,像她这样的歌星也可以在公司长期立足。虽然老板娘反复从她们五个中国歌星身上强调“成绩”这两个字,我却仍然是迷迷糊糊,怎么也没弄明白她所说的“成绩”究竟指的都是什么。 接下来宣布公司的各项规章制度。不用说,这是专门宣布给我听的了,因为只有我是新来的,别人不过是跟着重温一遍而已。既是给我听,我就必须乖乖地摆出比任何人都认真的架势,仰头紧盯着老板娘的嘴,让她感到我连一个字都不会听丢。于是,我的耳朵里就接连不断地灌进了这样的话:上下班要打卡,忘记打一次扣二百元;上班不准穿个人的衣服,一律要穿自备的晚礼服;每天的演出分为四场,如果有谁要求休息,每休息一场自己要掏钱买二百元的花,休息全天买八百元的花;还有不准说其他歌星的坏话,不准吵嘴打架,不准在客人面前说公司的不好,不准拿客人的小费,违者全都要扣钱,等等等等。一大堆的条例让我听的目瞪口呆。我不知道自己一个月能赚多少钱,这样扣下去是不是就会被扣得精光,或者还要倒贴。'返回目录'
这里年薪60万(4)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发现经纪人骗了我。在中国时,经纪人说每个人每月都有两千元的固定工资,小费能拿多少全靠自己,并且不用应酬客人,而现在老板娘说的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事实上在这里做工根本没有什么底薪,全靠听歌的客人挂花和请我们喝茶来提成,花水全部七、三分成,歌星拿七成,公司拿三成,做多得多,做少得少,第一个月你可以完不成公司给你规定的任务,第二个月就要做够六千元新币,第三个月起每个月的任务升为一万元新币。我听得心惊肉跳,一万元新币,天哪!相当于每个月完成四万七千元人民币的任务,这哪里是来唱歌呀!这还不算,一旦进入这个公司里的歌星一律不准转场,想转场,必须回中国再来。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当时的心情,我欲哭无泪,觉得自己像一只柔弱的小绵羊被人扔进了狼窝,既害怕又无助,觉得自己被拐骗进了新加坡,面对那么多的难题,我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和悔恨。 九点三十分,第一场演出正式开始,酒廊里陆陆续续来了三四桌客人。看到别的歌星一窝蜂地涌到客人身边,跟他们亲热地打招呼,然后就是坐下来谈笑风生,没完没了,我突然觉得羡慕极了。她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跟客人说呢?而且,她们来这里都不是一天半天了,难道每天都会有新的话题新的内容可聊?她们都说些什么呢,那样滔滔不绝,津津有味? 这时,只见那位叫琪琪的女孩走过来。她笑盈盈地对我招呼道:“哎,你傻坐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去认识一下客人?” 这是来到“花样年华”第一个跟我打招呼的中国歌星,这声很简单的招呼顿时让我感受到了一股温暖。我十分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地说:“我连认识也不认识,怎么去跟人家讲话。” 琪琪在我身边坐下来。“你这样可不行,我们每个月要完成六千元新币的花水任务,你不去认识客人,谁给你挂花呀?” 琪琪的话我哪里会不明白,只是我怎么也鼓不起勇气去和一大堆陌生人交流,因为这些东西离我以前的生活太遥远了,我一下子实在难以接受。 我说:“那我该怎样去做呢?” 琪琪说:“首先,看到陌生人,你要主动过去跟客人握手,作自我介绍,然后问他们你可不可以坐下来。” “那人家要不让我坐呢?” 于是,琪琪就如此这般地向我传授了一通经验。我非常感激地望着她,觉得这个小妹妹是那样的爽快,那样的亲切和可爱。 琪琪走后,我想,我不能呆坐在这阴暗的角落里怕这怕那了,即使摆在我面前的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硬着头皮闯进去,否则我真的只有在这片异国他乡的土地上等死的份了。 我不再呆滞,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坚定地往客人的方向走去。可刚迈了几步,却又觉得像被一条绳索绊住脚步一般站在那里动弹不得了。我仓惶四顾,见并没有人注意我,便又偷偷地缩回了那个角落。 我感到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同时,一股酸楚涌上心来。我呆呆地看着眼前形形色色的客人,听着时起时伏的音乐与歌声,大脑意识逐渐地向外游离。我发现,我并不属于这里,我与这里本来就分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要我把自己融入这种